第二十章：什么？真的？！他们真是虎师？！
他径首冲到裴昭马前，压低声音，急促而清晰地禀报：“将军！狄阁老己验看！阁老言：此乃突厥吉利可汗的‘虎头飞鹰’！戒身乃天外陨铁混以精金所铸，其虎目鹰眼所用血珀石，唯金山深处绝矿方能产出，此戒非比寻常，象征突厥汗权！唯有突厥大可汗本人，或其指定的、肩负关乎国族存亡之绝密使命的汗族至亲、心腹重臣，方有资格佩戴！阁老断然确认…此戒是真！绝无仿造可能！”
虎头飞鹰戒，突厥汗权信物
裴昭心头剧震，如同被重锤狠狠击中，狄仁杰的鉴定，无疑拥有最高的权威
这枚戒指的出现，几乎瞬间推翻了他们之前所有的判断
难道…对方真是吉利可汗派出的议和派虎师？真是来求援的？可他们为何如此狼狈？
那股若有若无的腐臭味和战马的诡异状态又是怎么回事？沙丘后阵那被隐藏的木箱骚动又是什么？
巨大的疑云非但没有消散，反而更加浓重
此时，那突厥使者看到赵老栓返回，又见裴昭脸色变幻，似乎看到了希望，连忙再次高喊，声音带着急切的恳求：“将军！信物可曾验明？我等真是可汗的虎师！求援千真万确！突厥…突厥内部发生了天大的灾祸！比草原上的白毛风还要恐怖！王庭…王庭己经…己经完了！骨咄禄、默啜…他们引来了魔鬼！他们自己完了！王庭遭到袭击，可汗带着两个虎师…还有王庭最后的子民，拼死才突围出来！”
“如今可汗他就在北边一百里外的‘饮马泉’绿洲暂时驻扎！可汗派我们这支精骑先行探路，希望能尽快联系上大周边军，面呈国书，恳请大周皇帝陛下看在…看在两国曾有盟约的份上，施以援手！否则…否则整个草原都将彻底沦为死地！下一个…恐怕就是…”
使者的话语戛然而止，眼中流露出深切的恐惧，仿佛想起了什么极其可怕的景象，身体都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但所有人都听明白了那未尽的含义——否则，下一个遭殃的，可能就是大周
裴昭的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疙瘩。?x/i?n.k?s·w+.?c?o·m\.l+a^n¨l_a?n-w-x￠..c~o?m¨信物是真的，使者的话语逻辑似乎也通顺，透露出的信息更是石破天惊
突厥王庭陷落？骨咄禄默啜引来了魔鬼？整个草原面临死地？
这与他昨夜和狄仁杰推测的突厥主战派在金山研究丧尸的恐怖图景，隐隐吻合！难道…真是研究失控了？
但他对突厥内部派系斗争和部队标识的了解确实有限。-微-趣-暁?税~蛧￠ -追·醉,歆.章/截_仅凭一枚戒指和对方的说辞，还不足以让他完全信任这支突然出现的、带着浓重死亡气息的突厥精骑
可万一这是主战派设下的陷阱，意图骗取信任，靠近营地甚至劫持狄阁老呢？
突厥那么久都没了消息，他并不知道突厥内部主战派和议和派的情况怎么样，万一主战派的虎师都被策反呢？虽然可能性几乎没有，但就怕万一
“刘彪！”裴昭低声唤道，“速去请狄阁老移步阵前，请阁老亲自辨认对方旗号、服色、阵列！”
“诺！”刘彪立刻领命，策马奔向核心区域
片刻之后，在一队精锐千牛备身的严密簇拥下，狄仁杰的身影出现在军阵前方
他依旧裹着那件厚裘，面色沉静，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如同古井深潭，波澜不惊地扫过沙丘上那片沉默的黑色铁骑，最终落在那名使者身上，以及使者身后沙丘顶端，那如同铁塔般矗立的突厥将领
狄仁杰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尺规，细细丈量着对方阵列的队形、士兵铠甲上的徽记、战马辔头的样式、甚至…那将领紫色战袍上残留的、代表着突厥王庭最高等级的金狼日曜纹章的位置和破损程度
他的视线尤其在那魁梧将领头盔上那三根染血的秃鹫翎停留了片刻，又扫过阵列中几面虽然残破、却依旧能辨认出虎师特有的咆哮猛虎图腾的战旗
风，卷着沙砾，吹动狄仁杰花白的鬓角。他沉默地观察了足有半盏茶的时间，仿佛要将每一个细节都刻入脑海
终于，狄仁杰缓缓收回目光，转向身旁神情紧绷的裴昭，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洞察秋毫的笃定：
“裴将军，观其旗号，确为突厥虎师无疑。其阵列虽疲惫散乱，却依旧保持着王庭近卫特有的、区别于主战派鹰豹二师的徽记规制和内在骨架。那将领战袍上的金狼日曜纹，位置、形制皆符可汗近臣身份，其破损…亦是新伤，非陈旧做伪。还有那染血的秃鹫翎…是虎师独有的荣耀标记，骨咄禄的人绝不会佩戴。”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投向沙丘上那焦灼等待的使者，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悯：“至于他们所言突厥王庭剧变、可汗突围求援之事…虽骇人听闻，但观其人马状态，风尘仆仆，甲胄带伤，战马疲惫流涎，隐有病态，眉宇间惊魂未定，绝非作伪。那股挥之不去的…死气…恐怕，比他们所言更加凶险。”
狄仁杰的声音斩钉截铁，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对峙定下了基调：“此非敌寇，乃流亡求援之使。可允其使者一人，卸甲弃兵，近前细禀。然，营地防卫，不可松懈分毫！而真正的敌人…”
他深邃的目光投向北方那片被风沙笼罩的未知之地，语气变得无比凝重，“恐怕己非人力可挡…就在那金山深处了。”
裴昭心中翻腾的疑云，在狄仁杰抽丝剥茧、无可辩驳的分析下，终于渐渐沉淀
他深吸了一口带着沙尘与铁锈味的冰冷空气，按在刀柄上的手缓缓松开。他抬起头，目光越过那忐忑的使者，投向沙丘顶端那同样紧张注视这边的突厥虎师万夫长，声音沉凝，穿透风沙：
“既如此…使者近前答话！其余人等，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