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引路鸡疯了
第一百零七章引路鸡疯了
不得不说,家里有个女人的感觉也挺不错,即使她是一个老太太。
我每天都起的很晚,起来就有丰盛的早餐,舒舒服服的过了一个好年。
正月十五,午后的太阳没啥热乎气儿,就剩下晃眼了。
我正在堂屋里,帮我爷拾掇堂口上的供品,把蔫吧了的水果换下来,用干净的布擦仙家牌位。
炉子里的柴火烧得“噼啪”作响。
孙寡妇在厨房里忙活着煮元宵,那股子甜腻腻的香气,顺着门缝就钻了进来。
这才是过节该有的样子。
安生,舒坦。
“哐当!”
院门像是被人用身子给撞开了。
一个裹着脏兮兮的厚棉袄,裤脚上全是泥和雪的男人,连滚带爬地就跌了进来。
是邻村的李叔,我见过他。
他也不说话,就是“砰!砰!”地给我家堂口磕头。
“李叔!你这是干啥!”
“王大爷!大海!救命啊!”
他带着哭腔喊了出来。
“俺们村……俺们村张老头出殡,出大事了!”
我爷放下手里的烟袋锅,他眉头皱了起来。
“慢点说,天塌不下来。”
李叔喝了两口热水,总算把气喘匀了,可脸上那股子恐惧劲儿,一点没减。
“张老头今早上出殡,按照村里的老规矩,灵车车头,得绑一只他生前养的大公鸡作‘引路鸡’。”
“那鸡,平时乖得很,见人都不躲!”
李叔把水碗往桌上一放,继续说道:“可就在车队要进山的时候,那鸡跟疯了似的,猛地就把绑腿的红绳给挣断了!”
“它扑棱着翅膀就飞了!谁都拦不住!”
“直直地就飞进了山坳里,落在一棵歪子老树上,就那么站着,咯咯地叫,那动静,听得人心里发毛!”
我爷听到“歪子树”,手里的动作停了一下。
李叔接着说:“我们请的刘阴阳,就是十里八村都挺有名的那个,当场脸就白了!他说,‘鸡不引路是凶兆,今天这殡,出不得!必须停三天!’”
“可张老头的婆娘,那个张老太,她不干!”
李叔气得一拍大腿。
“她家最近几年信了耶稣!当场就拍着灵车喊,‘俺家信上帝,不信你们这些邪门歪道!今天人必须下葬!谁也别拦着!’”
“开灵车的王师傅,跑了三十年山路的老司机了,他也不想走,可收了人家的钱,最后还是被张老太给骂得没办法,硬着头皮就要发动车子!”
我口袋里,黄淘气探出个小脑袋,一个念头直接钻进我脑子里。
“那鸡不是不引路,它是怕。山坳里有东西。”
我心里咯噔一下。
这事儿,怎么跟当初邹家,把保家仙牌位扔了的逻辑一模一样。
都是不信规矩,非要自己作死。
“鸡飞的方向,是不是山口进去,对着那片山坳?”
我爷开口了,他的动静很沉。
李叔猛地点头。
“对对对!就是那儿!”
“十年前,那地方翻过一辆拉煤的大车,司机当场就没了。”
我爷慢悠悠地说着,他伸手,又给堂口上了一炷香。
“引路鸡,不只是引路。它身上带着活人的阳气,还有生前的凶性,能镇住一路上的邪祟,尤其是路煞。”
“那个张老太,把引路鸡的作用给废了。”
“现在,那车队就等于是一块没有护卫的肥肉,直挺挺地往路煞的嘴里送。”
李叔跟张老头家有点亲戚,急得都快哭了。
“刘阴阳说,今天要是硬出殡,冲了那路煞,不光是死人的魂安生不了,一车活人,都得跟着倒霉!”
“王大爷,大海,你们快给拿个主意吧!我们拦不住啊!那张老太就跟疯了一样!”
我爷站起身,走到门口,看着院外白茫茫的雪地。
“来不及了。”
他吐出三个字。
“从你跑到这儿,再算上你说话的功夫,那车队,怕是已经到山口了。”
李叔的脸,一下子就没了人色。
“那……那可咋办啊!”
“凉拌。”
我爷把烟袋锅在门框上磕了磕。
“自己选的路,自己作的死,神仙也难救。”
他这话,说得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但干我们这行的都懂,有些因果,你不能强行去干预。
尤其是这种明知道是火坑,还非要闭着眼睛往下跳的。
“爷,真没别的办法了?”
我还是不忍心。
那一车人,可都是活生生的命。
“有。”
我爷回头看了我一眼。
“除非,现在有人能赶在他们进山坳之前,把那只‘引路鸡’给抓回来,重新绑回车头。”
“那鸡现在就是唯一的‘解药’,能压住那路煞的凶性。”
李叔一听,刚燃起的希望又灭了。
“那山坳里雪那么深,上哪儿抓鸡去啊!再说,就算抓到了,也来不及送回去了!”
我看着李叔那张绝望的脸,这事儿,不能不管。
我把擦桌布往桌上一扔。
“爷,我去。”
我话音刚落,我爷就回头看了我一眼。
“去可以。”
他动静很平静。
“把那把雷击木剑背上。”
“王大爷!大海!来不及了啊!”李叔急得在原地直跺脚。
就在这时,他兜里那个老掉牙的直板手机,响起了刺耳的和弦铃声。
那动静,在安静的堂屋里,尖锐得让人心头发紧。
李叔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机,手抖得连按了好几次,才把电话接通。
他“喂”了一声,然后,整个人就定住了。
他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得一干二净,最后变得跟外面的雪一样白。
“啪嗒。”
手机从他手里滑落,摔在地上,电池都摔出来了。
他嘴唇开合了好几次,才挤出几个破碎的字。
“翻……翻车了!”
“灵车一进那个山坳,就直接冲下坡了!王师傅……没了!当场就没了!”
屋里,死一般的安静。
炉子里的柴火爆开一个火星,发出轻微的“噼啪”动静。
我爷猛地站起身,没半句废话,转身就去拿挂在墙上的军大衣。
“向海,跟我走,去现场!”
孙寡妇也从厨房里跑了出来,她脸上全是惊慌,但手上的动作没停。
她抓起一个塑料袋,把锅里刚煮好的元宵飞快地捞了几个进去,也顾不上烫手,直接塞进了我的外套口袋。
“路上吃,别冻着。”
她手在抖,说话的动静也在抖。
我爷发动了他那辆今年新买的三轮摩托。
发动机“突突突”地吼了几下,才不情不愿地喘上气。
我跳上车斗,雪下得很大,一脚踩下去,直接没过脚踝。
车轮在积雪和烂泥混杂的村路上疯狂打滑,车身扭得跟跳舞一样。
我死死地抓着车帮,另一只手把怀里那把雷击木剑抱得更紧了。
口袋里,黄淘气的念头,冷不丁地钻进我脑子。
“那路煞,是借了王师傅的手翻的车。”
我心里一震。
“什么意思?”
“那个开车的王师傅,十年前那场煤车车祸,他是车上唯一活下来的人。”
“路煞这是在找他‘补数’呢。”
我的血,都快冻住了。
这不是意外。
这是一场迟到了十年的索命!
三轮车颠簸着,好不容易开上了稍微平整点的路。
等我们快到邻村那个山坳口的时候,远远地,就看见了那副景象。
一辆警车停在路边,红蓝的警灯在灰白色的天幕下闪烁,却下不去那个陡坡。
几十个村民,黑压压地围在山坳的边上,一个个伸着脖子往下看,指指点点,就是没一个人敢下去。
顺着他们看的方向,我看到了。
那辆黑色的灵车,车头朝下,歪歪扭扭地栽在山坡底下,整个车头都撞得变了形,挤成了一团废铁。
雪地上,一个穿着黑棉袄的女人,正坐在那里,抱着膝盖,一下一下地摇晃着身体,发出一种压抑的,狼一样的哀嚎。
是张老太。
在她旁边的雪地里,一个半尺长的木头十字架,孤零零地插在那儿。
我爷把车停在路边,吐出一个字。
“走。”
我俩挤开看热闹的人群,顺着一条被人踩出来的雪道,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坡下走。
越往下,那股子阴冷的感觉就越重。
等我们走到那辆报废的灵车旁边,现场的景象,让我胃里一阵翻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