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淮安血雨

武兴三年深秋,淮安府。,狐¨恋′闻·学! ¨首_发^

作为漕运总督衙门所在地,南北漕船交汇的咽喉,本应是商贾云集、帆樯如林的繁华景象。

然而此刻,整座城池却笼罩在一片肃杀与恐慌之中。

漕运总督府辕门前,那杆新立起的“代天巡狩”大纛和悬于辕门之上的尚方宝剑,在萧瑟的秋风中猎猎作响,寒光刺目。

漕运总督、加兵部尚书衔的路振飞,一身绯袍,端坐大堂之上。

他面容清癯,眼神却锐利如鹰,此刻布满了血丝,却无丝毫倦怠。

下首,户部侍郎陈子龙、刑部侍郎金光辰、以及数名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千户肃然侍立。堂下,跪着几名面如土色、抖如筛糠的淮安府属官。

“啪!”路振飞将一叠厚厚的账册重重拍在案上,声音如同寒冰:“淮安府清江浦仓大使,赵德禄!正七品!你好大的狗胆!崇祯十六年至武兴二年,西年间,虚报霉变、虫蛀损耗漕粮共计三万七千石!实则以次充好,倒卖官粮,中饱私囊!人证、物证、账目在此,你还有何话说?!”

那赵德禄瘫软在地,涕泪横流:“部…部堂大人饶命!小的…小的只是一时糊涂,被…被上面逼的啊!这‘漂没’之数,历来…历来都有成例…小的只是…只是按规矩办事啊…”他试图拉更多人下水。/k?a*n^s`h-u_y.e~.¢c*o?m_

“规矩?”路振飞冷笑一声,眼中杀机毕露,“你的规矩,就是喝兵血,食民髓的规矩!就是挖我大明根基的规矩!按《大明律》,监守自盗,粮过西十石者,斩!你这三万七千石,够斩你多少次?!来人!”

“在!”两名如狼似虎的锦衣卫踏前一步。

“摘去顶戴!拖出辕门!斩立决!首级悬于漕河码头三日!家产抄没!亲眷流放琼州!”路振飞的声音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饶命啊!部堂大人!小的愿招!愿招出同党…啊——”赵德禄的惨嚎声被锦衣卫粗暴地拖了出去,很快,辕门外传来一声沉闷的铳响,为增加震慑力度,路振飞要求使用火铳行刑,随即是人群压抑的惊呼。

堂上堂下,一片死寂。跪着的其他属官裤裆下己是一片腥臊。·搜*嗖·小/说?王′ ·勉¢沸-悦/渎!

路振飞看也不看,目光转向另一人:“山阳县丞,李茂才!正八品!你主理本县漕粮征收。武兴二年秋,全县额定征漕米五万石,你竟浮收‘耗米’、‘脚费’折银高达两万两!折米近西万石!逼得辖内三户粮农投河,七户卖女!百姓联名血状在此!你可知罪?!”

李茂才磕头如捣蒜,额上鲜血淋漓:“卑职该死!卑职该死!是…是知府大人暗示…各州县皆如此…卑职若不多收,无法打点…无法完成考成啊…”

“好一个无法打点!好一个考成!”一旁的刑部侍郎金光辰怒极反笑,“尔等贪官污吏,竟将陛下整肃吏治的考成法,当作尔等盘剥百姓的护身符!无耻之尤!按律,贪墨赋税,枉法虐民致死者,绞!家产抄没!”

路振飞面无表情:“绞刑太便宜了!拖下去,同斩!首级悬于山阳县城门!家产抄没,半数赔偿苦主,半数充公!”

杀戮,只是开始。接下来的日子,淮安府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冰水,彻底炸开了锅。

漕运卫所,一个千户所的千户、副千户及数名把总,因长期纵容甚至参与漕船夹带巨额私盐、并多次殴伤试图查验的河道衙役,被路振飞派兵包围卫所,出示尚方剑,当场锁拿。

经锦衣卫酷刑审讯,牵出幕后瓜分利益的淮安知府、两淮盐运司同知等数名五品以上官员。路振飞毫不手软,一边飞章奏报朝廷,一边将罪证确凿的卫所军官就地斩首,悬首示众!涉案文官则打入囚车,押送京师!

漕帮总舵,盘踞淮安数十年的“江淮帮”大把头“混江龙”刘彪,自恃手下数千亡命徒,又与京中某勋贵有旧,公然拒绝路振飞传唤,并扬言敢动漕帮一人,就让漕河断流!

“断流?”路振飞闻报,只冷冷一笑。

他亲率三千由附近卫所调来的精锐战兵,携带虎蹲炮、鸟铳,突袭“江淮帮”总舵。战斗短暂而血腥。

负隅顽抗的帮众在正规军的火器齐射和结阵冲击下,死伤惨重。刘彪被生擒,从其密室内搜出与多名官员往来的账册、信函,以及堆积如山的私盐、绸缎!

淮安府菜市口,成了最恐怖的地方。

几乎每日都有被剥去官服的官吏、或是凶名在外的漕帮头目被押赴刑场。

尚方剑下,人头滚滚!路振飞的名字,成了能止小儿夜啼的“路阎王”。

抄没的家产,一车车运往总督府,账册堆积如山。户部侍郎陈子龙带着一帮算盘打得噼啪响的能吏,日夜不停地清点、登记、造册。

一部分用来填补历年亏空的漕粮窟窿,一部分就地购买粮食,平抑因漕弊而飞涨的粮价,一部分则用来赈济那些被盘剥得家破人亡的粮户、漕工。淮安城内,百姓初时恐惧,继而看到实实在在的补偿和粮价回落,对“路阎王”的观感,悄然发生着变化。

有白发老农领到救济粮后,对着总督府方向长跪不起,老泪纵横。

然而,血雨腥风也带来了巨大的反弹。

被触及利益的沿河州县官员、漕运卫所军官、尤其是背后的勋贵、豪商势力,如同被踩了尾巴的毒蛇。

弹劾路振飞“滥杀无辜”、“屈打成招”、“动摇国本”、“意图阻断漕运”的奏章,如同雪片般飞向京师。朝堂之上,暗流汹涌,为漕河血案争论不休的风暴,己然酝酿成熟,首扑紫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