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朝野汹汹
乾清宫西暖阁内，弹劾的奏章堆积如山，言辞之激烈，控诉之悲愤，远超漕弊之时。
“陛下！汪伟在江南，屠戮士绅，草菅人命，其行径之酷烈，首追暴秦！常熟民变，实乃官逼民反！汪伟不思抚慰，反调大军屠戮，致数千百姓伤亡！江南士林，人人自危，道路以目！此非治国，实乃祸国！长此以往，江南必乱！伏望陛下明察，即刻召回汪伟，停此祸国殃民之‘清丈’！” 一位须发皆白的江南籍老翰林，跪伏在地，声泪俱下，字字泣血。
“陛下！田亩乃士绅立身之本！清丈隐田，推行‘摊丁入亩’，实乃动摇国本，与民争利！祖宗成法，士绅优免，乃为养士，以佐朝廷！今汪伟此举，尽夺士绅之利，寒天下士子之心！谁还愿读书进学？谁还肯为陛下效忠？此乃自毁长城啊！” 吏部一位侍郎，痛心疾首，仿佛大明国运即将断绝。~精?武,小¨税+网. \已·发¨布\最?芯~蟑/結¨
“陛下！汪伟借清丈之名，行抄家敛财之实！所到之处，富室巨族，动辄得咎！其刑部爪牙，罗织罪名，屈打成招！所抄没之家产，多入其私囊，或用以收买无知小民！此等酷吏，比之来俊臣、周兴，有过之而无不及！陛下若不诛此獠，恐失天下人心！” 都察院数名言官，联名弹劾，言辞尖锐。
朝堂之上，以江南籍贯官员为核心，联合部分同情士绅、担忧“苛政”的北方官员，形成了强大的反清丈联盟。
他们引经据典，从“祖制”、“仁政”、“养士”的高度，到汪伟“残暴”、“贪婪”的具体指控，发起了一波又一波的攻势。要求召回汪伟、停止清丈、安抚江南的呼声，甚嚣尘上。
支持汪伟的徐石麒、孙应元等人，虽据理力争，以“隐田害国”、“赋税不均”、“小民倒悬”的事实反驳，但在对方占据道德高地和“祖宗成法”的汹汹气势下，也显得力不从心。朝会之上，争吵激烈，唾沫横飞。,比,奇￠中/雯+蛧, ·已¨发/布*醉.新?蟑,节?
朱慈炤端坐御座，冕旒垂珠，神色沉静如水，任由下方吵嚷。
他目光深邃，仿佛透过这激烈的争吵，看到了江南被隐匿的良田，看到了豪绅巨室奢华的庄园，也看到了佃农茅舍中食不果腹的妇孺，看到了常熟城外倒伏于箭雨下的愚昧身影。
当争吵稍歇，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于御座时，朱慈炤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穿透力，清晰地压下了所有的喧嚣：
“诸卿所言，慷慨激昂。忧国忧民之心，朕己知之。”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弹劾最力的江南官员：“尔等言祖制？言士绅优免？好，朕便与尔等论一论这祖制！”
“太祖高皇帝开国，定鱼鳞图册，丈量天下田亩，所为何来？”朱慈炤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凛然之气，“为的是均平赋役，使富者不能独免，贫者不致独劳！为的是国课有征，军国之用有出！此乃太祖祖制之真意！非是让尔等后世子孙，假‘优免’之名，行兼并隐匿之实，将国赋重担尽数压于贫苦小民之肩！”
“尔等言汪伟残暴？常熟民变，死伤数千？”
朱慈炤冷笑一声，目光如电，“朕接到的奏报，乃是当地豪绅顾、钱、周三姓，隐匿田亩数千顷，为逃避清丈，重金收买亡命，并煽动不明真相佃农数千人，持械冲击县衙，焚烧官署，殴伤官差！形同叛逆！”
“南首隶提督调兵弹压，乱民持械拒捕，攻击军阵，官军被迫放箭自卫！首恶伏诛，从者溃散！何来‘屠戮数千百姓’？尔等身为朝廷命官，不察实情，听信一面之词，便妄言‘屠戮’，危言耸听，是何居心？！”
被点名的几位江南官员，脸色瞬间煞白，冷汗涔涔。
朱慈炤的声音更加沉凝，带着帝王的威压：“尔等言汪伟敛财？抄没之家产，尽数登记造册！一半填补历年亏空之赋税，一半用于赔偿被其欺凌之苦主，或分予无地贫农耕种！每一笔去向，皆由户部、刑部、都察院三方共核！账目清晰，昭然可查！尔等空口白牙，污蔑朝廷重臣，污蔑朕之钦差，该当何罪？！”
他猛地站起身，冕旒珠玉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目光如鹰隼般扫视全场：“江南清丈，非为与民争利，乃为剜除毒瘤，固我大明根基！非为残害士绅，乃为均平赋役，使耕者有其食，国用有其源！此乃大仁！此乃大义！”
“汪伟所为，皆秉朕意！其杀该杀之人，抄该抄之家！何错之有？！”
朱慈炤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再有敢言召回汪伟、停止清丈者，便是与国蠹同谋，便是意图动摇国本！朕视其为乱臣贼子，定斩不饶！”
“退朝！”
最后两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带着森然的杀意。
满朝文武，无论弹劾者还是支持者，皆被这凛冽的帝威震慑，齐刷刷跪倒一片，山呼万岁。
方才还慷慨激昂的江南官员，此刻如同霜打的茄子，面如死灰，浑身颤抖。他们知道，皇帝的心意己决，汪伟的尚方宝剑，背后是皇帝无上的意志！任何阻挡，都将被这铁血的意志碾得粉碎！
江南的清丈风暴，将无可阻挡地持续下去，涤荡一切污秽！朝堂的纷争，在皇帝的乾纲独断下，暂时平息，但水面下的暗流，却更加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