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车城破虏
蜿蜒于崇山峻岭间的居庸关，这座古老的雄关，此刻旌旗蔽日，甲胄生辉。
朱慈炤一身明黄织金常服外罩玄色大氅，并未着甲，却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威严。他立于关城之上，俯瞰着关外苍茫辽阔、黄草连天的塞外景象。
身后，是肃立如林的文武重臣和精锐亲卫。
“开拔！”随着征北大将军赵铁鹰一声令下，苍凉的号角长鸣，雄浑的战鼓擂响。关门在沉重的绞盘声中缓缓洞开。
由京营新军开路，“定西营”精锐居中，辽东关宁铁骑护佑两翼，宣大边军殿后，庞大的队伍如同一条钢铁与血肉组成的巨龙，缓缓游出关隘，没入那无垠的荒原。
沉重的车轮碾过冻土，马蹄声、脚步声、甲胄摩擦声汇成一股低沉的轰鸣，震动着大地。
塞外的寒风远比关内酷烈，卷起的沙尘打在脸上生疼。朱慈炤乘坐特制的御辇，虽防风保暖，亦能感受到那刺骨的寒意。
他并未安坐，时常掀开车帘，观察着行军队列和周围的地势。
沿途所见，满目疮痍。被焚毁的屯堡废墟，焦黑的断壁残垣无声诉说着蒙古骑兵的暴虐；荒芜的田地里，偶尔可见倒毙的牲畜骸骨和零星散落的百姓遗物。
一些侥幸逃生的边民，远远看到大军旗帜，先是惊恐躲藏，待看清是明军龙旗，才敢颤巍巍地走出来，跪伏在道路旁，发出压抑的哭泣声。
“陛下，前面就是龙门所了。张总督奏报，喀尔喀前锋游骑时常出没于此。.求¨书^帮\ \庚*歆.最,筷^”赵铁鹰策马靠近御辇，覆面盔下声音带着金属的质感。
朱慈炤放下车帘，声音沉稳：“传令全军，提高戒备。斥候加倍放出，三十里内敌情，随时来报。命火器营，将虎蹲炮前置，随时准备结车阵。”
“遵旨！”赵铁鹰领命而去。命令迅速传达，行军队列的气氛瞬间绷紧，士兵们握紧了手中的兵器，警惕地扫视着西周起伏的丘陵和枯黄的草甸。
大军行至龙门所东北五十里一处名为“野狐岭”的开阔谷地时，前方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和尖锐的鸣镝示警！
“报——！禀大将军！前方十里，发现大股喀尔喀骑兵！人数约五千，打着札萨克图汗的狼头纛！正向我军前锋疾驰而来！”一名浑身尘土的斥候飞马至赵铁鹰面前，声音嘶哑。
“终于来了！”赵铁鹰眼中寒光一闪，没有丝毫犹豫，“传令！前军变后军，后军变前军！全军停止前进，就地结‘车城’！火器营就位！神机铳手依托车阵！关宁铁骑两翼游弋警戒！”
命令如同波浪般迅速传递，训练有素的明军展现出极高的素养。
辎重车、偏厢车（一种带有护板的战车）被迅速推到外围，首尾相连，车辕交错，形成一道简易却坚固的环形防御工事——“车城”。
手持长矛、刀盾的步兵依托车阵，迅速列队。火器营士兵则熟练地将虎蹲炮架设在车阵间隙，黑洞洞的炮口指向远方烟尘腾起的方向。
五千神机铳手分成数排，依托车阵护板，装填弹药，严阵以待。
一万关宁铁骑则在车城两翼展开，如同两道移动的钢铁长城，警惕地注视着逼近的烟尘。*鸿^特,晓*税-徃/ *首^发,
朱慈炤在亲卫簇拥下登上临时搭建的指挥高台。
他极目远眺，只见北方地平线上，一道翻滚的黄尘线如同潮水般迅速涌来。马蹄声由远及近，渐渐汇成滚雷般的轰鸣，震得脚下大地都在微微颤抖。
片刻之后，黑压压的蒙古骑兵洪流便清晰地呈现在视野中。他们身着各色皮袍或简易皮甲，头戴尖顶毡帽或铁盔，挥舞着弯刀、长矛和强弓，口中发出野性的呼哨和嚎叫，如同草原上扑食的狼群，气势汹汹。
“呜嗷——！”为首的蒙古将领，身形魁梧，满脸虬髯，高举一柄沉重的狼牙棒，发出一声怪啸。
五千蒙古骑兵如同得到指令，在距离明军车阵约三百步时，猛然加速！他们没有首接冲击看似坚固的车城，而是娴熟地分成左右两股，如同巨大的钳子，意图利用骑兵的速度优势，掠过车阵两翼，用密集的箭雨覆盖明军，寻找薄弱点进行凿穿！这是蒙古骑兵惯用的迂回骑射战术。
“稳住！弓弩手预备！”各车阵单位的明军基层军官声嘶力竭地吼叫着。车阵后的长矛如林般竖起，盾牌紧密相连。
“放！”就在蒙古骑兵进入一百五十步左右，堪堪要开始拉弓抛射的刹那，赵铁鹰冷酷的命令响起。
“砰砰砰——！”车阵内，第一排神机铳手果断扣动扳机！密集的铅弹如同致命的蜂群，瞬间泼洒出去！冲在最前面的蒙古骑兵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人仰马翻，惨叫声与战马的悲鸣响成一片！硝烟弥漫！
“虎蹲炮！放！”几乎同时，布置在关键节点的虎蹲炮发出怒吼！小型的实心弹丸和致命的霰弹（铁砂、碎铁）横扫蒙古骑兵较为密集的区域！每一炮下去，都能在奔腾的洪流中犁开一道血肉胡同！残肢断臂与破碎的兵器齐飞！
突如其来的猛烈火力打击，让疾驰的蒙古骑兵冲势为之一滞！他们赖以成名的骑射节奏被完全打乱！箭雨稀稀拉拉，大多被车阵护板或盾牌挡住，杀伤有限。
“再放！”赵铁鹰的命令如同催命符。第二排、第三排神机铳手轮番上前，持续不断地倾泻着火力！关宁铁骑在车阵两翼也开始用三眼铳进行中距离压制射击。
蒙古骑兵将领眼见正面强攻损失惨重，两翼迂回又被明军车阵和铳炮火力死死压制，根本无法靠近，气得哇哇大叫。他挥舞着狼牙棒，试图重新集结队伍，做最后一搏。
就在这时，朱慈炤沉稳的声音通过传令兵响彻战场：“传朕旨意！车阵前移百步！虎蹲炮集中轰击敌酋中军！关宁铁骑左翼，出击！截断其左翼归路！”
“陛下有旨！车阵前移！炮击敌酋！左翼铁骑，出击！”命令迅速传达。
在步兵和火铳手的掩护下，沉重的车阵开始如同移动的堡垒，缓缓向前推进！火器营集中了二十门虎蹲炮，调整射角，瞄准了那挥舞狼牙棒的蒙古将领所在的中军位置！
“轰！轰！轰！”一轮精准的齐射！炮弹呼啸着落入密集的蒙古中军！那名悍勇的蒙古将领连人带马被一枚实心弹丸砸得粉碎！周围的亲卫也死伤惨重！中军瞬间大乱！
与此同时，左翼一万关宁铁骑在将领的带领下，如同离弦之箭，爆发出震天的怒吼：“杀鞑子！”他们放弃了游弋，以严整的墙式冲锋，狠狠地撞向因中军混乱而略显慌乱的蒙古左翼骑兵！精良的马刀在阳光下闪耀着寒光，沉重的冲击力瞬间将蒙古骑兵的阵型撕裂！
主将阵亡，中军崩溃，左翼被明军精锐铁骑死死咬住！右翼蒙古骑兵见势不妙，发一声喊，也顾不上同伴，调转马头，如同丧家之犬般向着来路疯狂逃窜！
“全军追击！不得让一骑走脱！”赵铁鹰抓住战机，厉声下令。
车城打开，憋了一肚子火的明军步兵在军官带领下奋勇追杀溃逃的蒙古骑兵。关宁铁骑更是衔尾追杀，如同砍瓜切菜。野狐岭谷地，变成了蒙古骑兵的屠宰场。
战斗从午后持续到黄昏，五千喀尔喀前锋骑兵，除少数腿快逃入深草原外，被斩杀三千余，俘虏数百，缴获战马千匹。明军初战告捷，自身伤亡不过数百。
残阳如血，映照着战场上遍地的尸体和丢弃的兵器。浓烈的血腥味混合着硝烟味，弥漫在寒冷的空气中。
朱慈炤走下指挥台，踏过沾满血污的草地，望着远处仓皇遁入暮色的零星敌骑，眼神冰冷而深邃。
“传令，厚葬阵亡将士，抚恤加倍！伤者全力救治！俘虏甄别，头目斩首示众，余者充作苦力！大军就地扎营休整，斥候前出百里，探查敌主力动向！”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铁与血的味道，“这只是开始。告诉将士们，用喀尔喀人的血，染红朕的龙旗，祭奠我大明死难的边民！真正的恶战，还在后面！”
野狐岭的胜利，如同一声响亮的号角，宣告着大明铁骑重返草原！帝国的兵锋，挟初胜之威，继续坚定地刺向漠北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