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异域来客
滩头营垒外，新设的瞭望塔上，哨兵日夜轮值，警惕地注视着东南方海天相接之处。
这日清晨，薄雾未散，一阵急促的号角声骤然划破宁静。
“报——！”瞭望塔上哨兵声音带着惊疑，“东南方向发现船队！大小船只十余艘，形制非我大明样式，亦非高句丽、倭国常见之船！正朝威化岛方向驶来！”
赵铁鹰即刻登塔，接过亲兵递来的千里镜。
镜筒中，一支颇具规模的船队轮廓逐渐清晰。
为首三艘大船，船体修长，船首低矮，船尾高耸，多桅杆上悬挂着巨大的方形帆，帆面绘有奇异的纹章——红白蓝三色条状旗，中央一只金色狮子图案。其后跟着十余艘较小的护卫舰艇，船身两侧炮窗密布，透着一股精悍之气。
“西夷船只？”赵铁鹰眉头紧锁。他虽久经陆战，但对海外番邦的了解多来自陛下偶尔提及和零星海图。此等形制的船只，绝非东亚常见。
“传令！水师陆战营即刻登船戒备！神机营炮手就位！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开炮！命通译（懂葡萄牙语或荷兰语的随军人员）上前！”赵铁鹰沉声下令，玄甲覆面下的目光锐利如鹰。?狐_恋~闻!茓. !冕′沸*悦!读~陛下早有明示，海洋之上，机遇与危险并存，需慎之又慎。
岛上的明军迅速行动起来。
数艘改良的明军战船升起风帆，驶出简易港口，在水域呈警戒队形。
滩头炮垒的炮衣被掀开，黑黝黝的炮口对准了不速之客。
那支异国船队在距离威化岛数里外下锚停泊，放下小艇。
一艘装饰明显更为华丽的小艇，在数艘武装小艇的护卫下，朝着明军警戒线缓缓驶来。
艇上之人金发碧眼，身着繁复的蕾丝领口外套和紧身裤，腰间佩着细长的刺剑，神态间带着几分好奇与审视，却也保持着谨慎。
小艇在明军战船前停下。
通译上前，用生硬的葡萄牙语喊话：“来者何人？此乃大明征东将军驻跸之地，速报身份来意！”
对方小艇上一名同样担任通译角色的东方人面孔回应，语气还算恭敬：“尊贵的大明将军阁下！我等是尼德兰联省共和国东印度公司的船队！鄙人范·德·桑德·巴克，忝为此行商务代表。?我′得_书.城. \勉-肺.阅~犊?这位是船队护卫指挥官德·维特上尉。我等自巴达维亚（今雅加达）而来，欲往北贸易，偶经此地，绝无恶意！望请通禀将军阁下，准许我等靠岸补充淡水，或有幸拜见！”
“尼德兰？红毛夷？”赵铁鹰在千里镜中看得分明，心中念头急转。
陛下曾言，泰西诸国航海之术日精，于南洋、印度洋势力颇大，其东印度公司更是富可敌国，亦商亦盗。
彼等此时出现在高句丽外海，绝非“偶经”那么简单。
“准许其商务代表及护卫指挥官二人，乘小艇登岛。随行不得超过五人，武器需解除。其余船只，原地待命，胆敢异动，立击沉之！”赵铁鹰下令，声音透过面甲，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要亲自会一会这些不远万里而来的红毛夷。
片刻后，荷兰东印度公司代表巴克和指挥官维特踏上威化岛的土地。
他们好奇地打量着岛上森严的营垒、装备精良且军容鼎盛的明军，尤其是那些身着玄色重甲、如同铁塔般的军士，眼中难掩震惊。
这与他们在南洋遇到的土著军队截然不同，透着一股百战精锐的凛冽杀气。
在临时布置的军帐内，赵铁鹰端坐主位，覆面盔并未取下，只露出一双冰冷审视的眼睛。通译立于一旁。
“尼德兰使臣，见过大明将军阁下。”
巴克右手抚胸，行了一个欧式礼节，语气保持着商人的圆滑，“贵国军威之盛，令人惊叹。我等航行万里，只为通商互利。
听闻大明新帝登基，锐意革新，想必对海外奇物亦有需求。
我东印度公司愿以合理价格，提供最新式的火枪、火炮，乃至战舰图纸……”
赵铁鹰打断他，声音冰冷：“尔等船只，为何出现于本将防区？高句丽乃大明藩属，此处海域，非尔等商路所经吧？”。
巴克与维特交换了一个眼神。
维特上前一步，身材高大，带着军人的首接：“将军阁下，明人不说暗话。我等听闻高句丽国内似有变故，且与倭国萨摩藩摩擦渐生。公司出于商业安全考虑，派船队巡视北线。若大明有意维持此区域秩序，我东印度公司或可提供助力，譬如……共同应对倭人的威胁？当然，公司希望获得相应的贸易特权，譬如在釜山或仁川设立商馆。”
赵铁鹰心中冷笑，果然是为了利益而来，还想借刀杀人，挑动大明对倭国动手。
他不动声色：“高句丽之事，自有大明处置，不劳费心。倭国若不安分，大明王师自会教其懂得礼数。至于通商……”他顿了顿，想起陛下关于海洋的战略，“尔等若欲与大明贸易，需遵循大明律法，至广州、泉州等指定口岸，依法纳税交易。私闯军事禁地，依大明律，可视为窥探军情！”
话语最后，己带上一丝杀气。
帐内玄甲亲卫手按刀柄，目光森然。
巴克脸色微变，连忙笑道：“将军阁下误会了！我等绝无窥探之意，纯粹是迷航偶至。既然此处不便，我等补充些许淡水即刻离开。至于通商口岸，我等自当遵循大明法规。”他心中暗骂这明将油盐不进，却也忌惮岛上明军的实力，不敢造次。
最终，荷兰人在严密监视下补充了少量淡水，便匆匆扬帆离去。望着逐渐消失在海平面下的船队，赵铁鹰目光深邃。
“立刻八百里加急，将此事详奏陛下！红毛夷窥伺之心己显，海防不可不固！另，加强巡逻，凡遇不明船只，一律扣押审查！”他转身对李晓文道，“看来，我们的水师，要更快些成型了。未来的战场，恐怕不止在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