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虏骑再窥
然而，乾清宫西暖阁内的地龙烧得正旺，暖意融融，与窗外的严寒恍若两个世界。
朱慈炤并未因南洋渐稳、国内休养而稍有懈怠。
他此刻正站在一幅巨大的辽东及漠南蒙古地图前，眉头微锁。
兵部尚书范志完、新任蓟辽总督冯元飙以及几位军机参谋垂手恭立一旁，气氛略显凝重。
“陛下，”冯元飙指着地图上察哈尔部与科尔沁部交界的一片区域，声音沉稳却带着一丝忧虑，“入秋以来，漠南蒙古诸部便异动频频。察哈尔部亲王阿布鼐部下骑兵，屡屡越过界河，劫掠科尔沁部牧场，双方摩擦日增。科尔沁部首领巴达礼己数次遣使向我辽东边军求援，并控诉阿布鼐勾结漠北车臣汗部，意图不轨。”
范志完补充道：“据锦衣卫潜入漠南的夜不收回报，阿布鼐确实与车臣汗硕垒往来密切。去岁冬，车臣汗部遭遇白灾，牲畜损失惨重，今秋以来，其小股骑兵屡犯我大同、宣府外围，虽均被击退，然窥探之意明显。^咸/鱼_墈/书/ ￠嶵￠新,蟑/結?耕-新￠哙`臣恐其与阿布鼐勾结，欲趁我大军重心南移之机，南下掳掠，以度寒冬。”
朱慈炤目光冷冽，手指点在地图上：“阿布鼐……丧家之犬，苟延残喘，不思安分，竟还敢妄动刀兵。科尔沁部自奥巴死后，虽渐疏远沈阳（满清），然其首鼠两端，亦不可全信。巴达礼求援，无非是想借我大明之力，对抗阿布鼐，甚至车臣汗，他好坐收渔利。”
冯元飙点头：“陛下明鉴。然则，若放任不管，恐漠南生乱。阿布鼐若真与车臣汗联手，击溃科尔沁，则漠南尽归其有，兵锋首指我长城沿线，宣大、蓟镇压力倍增。且如今辽东新定，辽西走廊屯田初兴，若被虏骑蹂躏，损失巨大。”
“朕当然不会不管。”朱慈炤冷笑，“然则如何管，却需讲究策略。巴达礼想借刀杀人，朕便让他先出点血。冯卿。”
“臣在。”
“传旨给巴达礼：大明念其恭顺，愿出兵助其抵御阿布鼐。?w_a~n,b!e?n`g_o^.?c/o~m*然粮秣军需，需由其部落供应部分。另，令其精选五千骑兵，听从我大明将领调遣，共同进击！告诉他，此战缴获之牲畜、财物，大明分文不取，尽归其部所有！”
冯元飙眼睛一亮：“陛下此计大妙！既出兵护边，又消耗科尔沁实力，更能以战利品诱其死力作战！”
“再传旨给大同总兵王虎、宣府总兵杨国栋、蓟镇总兵白广：严密监视车臣汗部动向！各镇派出精骑，深入草原哨探，遇小股虏骑，坚决歼灭！若车臣汗大队来袭，依险固守，同时飞报援军！告诉他们，朕的玄甲军和关宁铁骑，随时可北上支援！”
“臣遵旨！”范志完立刻记下。
朱慈炤沉吟片刻，又道：“辽东方向，不可不防。虽然多尔衮、济尔哈朗等己被擒，沈阳一时无力南顾，然漠南若大乱，难保不会有溃兵或别部蒙骑窜入辽东。告诉辽东总兵，加固城防，整训军马，巡逻边境，不得有误！”
一道道指令发出，针对北疆可能出现的变局，布下了一张大网。
朱慈炤深知，蒙古问题错综复杂，绝非单纯武力可以解决，需得拉打结合，分而治之。
此次阿布鼐与车臣汗的异动，既是危机，也是进一步插手漠南事务、削弱潜在威胁的机会。
“陛下，”一位军机参谋迟疑道，“如今国库重心在南洋，水师耗费巨大。若北疆再起大战，钱粮恐……”
朱慈炤摆摆手：“北疆用兵，不同于南洋远征，主力仍是边军和蒙古仆从军，粮秣亦可部分就地取给，耗费相对可控。且此战重在震慑，未必会演变成大战。户部那边，朕自有安排。更何况……”
他嘴角露出一丝冷酷的笑容：“若真有不开眼的撞上来，朕不介意用他们的头颅和牲畜，来补充一下国库和内帑。”
众人心中皆是一凛，感受到皇帝话语中的杀伐之意。
数日后，圣旨抵达科尔沁部。
巴达礼得知大明愿意出兵，且不要战利品，大喜过望，虽然对出粮出兵有些肉痛，但相比被阿布鼐和车臣汗吞并，这点付出实在不算什么。
他立刻点齐五千精锐骑兵，备好部分牛羊粮草，等候明军将领到来。
大同、宣府、蓟镇、辽东各镇总兵接到旨意，纷纷行动起来。边关烽燧狼烟日夜不息，夜不收小队如同幽灵般频繁出入草原，刺探军情。边军将士磨刀霍霍，准备给任何敢来犯之敌迎头痛击。
冯元飙坐镇蓟州，统一调度。
他派出一支由副总兵李辅明率领的五千人精锐步骑混合部队，携带十门新式轻型火炮，北上与科尔沁部骑兵汇合，做出进攻阿布鼐的态势，实则稳扎稳打，以威慑为主。
漠南草原上空，战云再次凝聚。
寒冷的北风卷过枯黄的草场，带来肃杀的气息。
阿布鼐和远在漠北的车臣汗硕垒，显然没料到明军的反应如此迅速而强硬，原本蠢蠢欲动的势头，不由得为之一窒。
北疆的短暂平衡，再次被打破。
一场围绕着牧场、财富和生存权的较量，在广袤的草原上悄然展开。
而这一切，都只是帝国庞大棋局中，北方战线的一次局部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