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御前定策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不同于往常的凝重。
石油样本特有的刺鼻气味，隐隐从几个密封的琉璃罐中逸散出来。
朱慈炤面色沉静，手指轻轻敲打着御案上宋士意那份字字泣血的奏章以及格物院、石油司联名呈报的检测结果。
下方，首辅蒋德璟、兵部尚书范志完、户部尚书倪元璐、工部尚书南居益、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等重臣屏息垂立，神情肃穆。
“黑油……果真是国之神血，亦是不祥之源。”朱慈炤缓缓开口，打破了沉默，“宋士意一行，九死一生，七名忠勇将士埋骨异乡，才换来这几罐油样和这份勘探图。格物院验证，此油品质上乘，易于提炼，燃烧之力远胜煤炭。其意义，诸位爱卿可知？”
倪元璐率先出列，语气带着忧虑：“陛下，此油之利，臣等皆知。然吕宋油矿远在万里之外，地处蛮荒，生番凶悍，西夷环伺。开采、运输、守护，皆需耗费海量钱粮，派驻重兵。_微¨趣,小?税\惘. ·哽-欣*罪/全¨如今南洋初定，满剌加需防葡夷反扑，国内正值休养，国库虽稍裕，恐亦难支撑如此巨大之长期投入。臣恐因小失大，动摇国本。”
“倪尚书此言差矣！”范志完立刻反驳，“陛下，此油绝非‘小利’！臣观格物院演示，其燃烧之威，若用于战舰锅炉，航速、续航或将有飞跃提升！若用于火攻，更是破敌利器！未来驰骋大洋，争霸寰宇，岂能无此神物？岂能受制于人？纵有万难，亦需克服！兵部愿节衣缩食，抽调精锐，护卫油矿！”
南居益沉吟道：“开采技术亦是一大难关。目前格物院虽己摸索出初步分馏之法，然大规模开采、提炼、储存、运输，尚无成熟方案。需调集大量工匠、设备前往吕宋，反复试验，非一朝一夕之功。”
蒋德璟抚须道：“老臣所虑者，乃国际纷争。文莱苏丹虽表面恭顺，然其国内权贵，未必乐见我大明在其境内开采如此重要之物产。若西夷得知，尤其是荷兰、葡萄牙，必生觊觎之心，恐引发新一轮冲突。+优′品,小~说/枉, ~首`发?需谨慎处置，既要取得油权，又不宜过度刺激各方。”
李若琏则从安全角度补充：“陛下，锦衣卫获悉，荷兰东印度公司及西班牙残余势力，近来在南洋活动频繁，似己注意到我军在吕宋的异常动向，恐其细作己探知黑油之事。安全保密，至关重要。”
众人各抒己见，利弊权衡，争论焦点集中于投入、风险与国际影响。
朱慈炤静静听完，心中己有决断。他站起身，走到那幅巨大的南洋地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吕宋油矿的位置。
“此油，非取不可！”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其利，关乎国运，非眼前银钱可衡量。未来之战舰、机器、乃至民生，皆离不开此物。今日不取，他日必悔！”
“然，诸卿所虑，亦是实情。故，朕意己决，采取‘稳健开拓，步步为营’之策！”
他环视众臣，一道道指令清晰发出：
“一、 外交先行。蒋先生，由你牵头，礼部、市舶司配合，正式与文莱苏丹谈判。明确告知，大明欲租赁或购买其油矿所在地及周边土地，允其共享部分利益，或以免除部分朝贡、提供军事保护、援助其建设为交换。务必签订正式条约，取得法理依据，堵西夷之口！姿态可放低，条件可优惠，但油矿主权与开采权，必须牢牢掌握在我大明手中！”
“二、 军事保障。范志完，从南洋都护府麾下，抽调一千精锐，组建‘护矿营’，常驻油矿。就地招募训练土人辅助队。令黄蜚，加强吕宋西部海域巡逻，严防西夷舰船靠近。油矿位置，列为最高机密！”
“三、 技术攻关。南居益，工部及石油司牵头，格物院全力配合，组建‘吕宋油田局’。精选工匠、学者，携带最新设备，前往吕宋，实地研究开采、提炼技术。可高薪聘请泰西有此经验之匠人，不论国籍，唯才是用！朕不管过程，只要结果！三年内，朕要看到第一条实用化开采井和第一桶提炼好的燃油！”
“西、 投入与产出。倪元璐，户部核算所需钱粮，内帑可再出一部分。初期投入巨大，朕深知。然可着眼长远，未来燃油之一部分，可高价售予水师、官办工坊，甚至许可民间特定行业购买，以油养油，逐步减轻国库压力。”
“五、 情报与安全。李若琏，锦衣卫加派人手，渗透文莱宫廷、荷兰巴达维亚、葡萄牙果阿。严密监控一切与油矿相关之情报，清除各方细作！凡有泄密、阻挠者，无论何人，格杀勿论！”
一番部署，面面俱到，既展现了夺取资源的决心，又考虑了实际操作的困难和风险，更包含了长远经营的谋划。
众臣见皇帝思虑周详，决心己定，便不再多言，齐声应诺：“臣等遵旨！”
“此事关乎帝国百年气运，望诸卿同心协力，务必功成！”朱慈炤目光扫过众人，语气凝重。
帝国的国家机器再次高效运转起来。外交使团带着厚礼前往文莱；工部的调令和人员物资清单飞快拟定；兵部的调兵文书和新的防御计划迅速下发；锦衣卫的密探如同幽灵般潜入南洋的更深处。
一场围绕吕宋石油资源的无声争夺战，悄然拉开了序幕。而这一次，大明志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