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8章 破碎的盟约
他的誓言，如同一颗投入死湖的石子，在这片永恒的死寂中，荡开了一圈圈无形的涟漪。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掌心之中，那块冰冷的青铜面具碎片光芒大放。
那副残破的星图之上，七个代表着“失败者”残骸的“碎”点，仿佛接收到了他的意志，齐刷刷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
七道充满了不屈、决绝、愤怒、悲凉的意志，跨越了无尽的岁月与时空，与林寒的神魂，建立了一道微弱却无比坚韧的链接。
林寒没有丝毫犹豫。
他的神识，瞬间锁定了那七个光点中，气息最为狂暴、也最为炽烈的一个。
那道意志，如同一柄宁折不弯的战矛，即便只剩下残魂，依旧散发着焚尽八荒的滔天战意。
“起航。”
他轻声低语。
脚下的混沌之舟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船头调转，破开层层虚无，朝着那第一个“盟友”的坐标，坚定前行。
然而，这片“无”的画布，远比他想象中，要更加危险。
就在混沌之舟驶出不知多远之后，前方的虚空，开始发生了某种诡异的变化。
不再是凝聚成形的怪物，亦非法则层面的攻击。
而是一种更为阴毒、更为致命的“污染”。
林寒看到，前方的“无”，开始呈现出一种病态的、仿佛生了锈的灰败色泽。
一股充满了“衰败”、“遗忘”、“无意义”的腐朽气息，如同一场无声的瘟疫，朝着混沌之舟，缓缓蔓延而来。
“真实”，会留下“痕迹”。
而“时间”，则会让最深刻的痕迹，也归于“遗忘”。
这，是那位高高在上的“画家”，在见识了林寒的力量后，所降下的、更为高明的“清理”手段。
林寒眉头微皱，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脚下的混沌之舟，在这股“遗忘”气息的侵蚀下，船身之上那流淌的玄奥道纹，竟开始变得模糊、暗淡。
连同他身后那道好不容易开辟出的“真实之痕”，也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地被抹平，仿佛从未存在过。
这是一种从根源上，否定他“存在”意义的攻击。
“想让我，被自己遗忘吗？”
林寒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没有选择用归墟之力去对抗，亦没有用创生之光去净化。
他只是缓缓地，抬起了那只缠绕着创生金光的右手，对着身后那道正在缓缓变淡的“真实之痕”，轻轻一指。
“以我之名，此痕为史。”
他又抬起了那只流淌着归墟黑气的左手，对着前方那片正在蔓延而来的“遗忘”瘟疫，轻轻一握。
“以我之道，此史永存。”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身后那道即将被抹平的“真实之痕”，轰然一震！
它不再是一道简单的痕迹，而是化作了一部真正的、由混沌法则构筑而成的“史诗”！
其上，林寒自踏入修行以来的所有经历，所有战斗，所有感悟，所有不屈的意志，尽数化作一个个古老而璀璨的符文，深深地烙印了进去！
这是属于他林寒的“存在史”，独一无二，不可磨灭！
当那片充满了“遗忘”与“衰败”的腐朽气息，触碰到这道“史诗之痕”的刹那――
“滋！”
一声轻响。
如同冰雪遇到了烈阳。
那股试图否定一切意义的“遗忘”之力，在接触到这段充满了抗争与不屈的“历史”时，竟被那股源自存在本身的、无比厚重的“记忆”之力，强行点燃、焚尽！
林寒驾驭着混沌之舟，如一柄烧红的利刃，轻易地便穿透了那片腐朽的迷雾。
不知过了多久，当他终于抵达那第一个“碎”点时，他缓缓停下了舟船。
他悬浮在这片死寂的“无”之中，看着眼前的景象，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第一次，泛起了一丝剧烈的波澜。
这里，没有断剑，亦没有残骸。
只有一个巨大的、通体由赤红色晶体构筑而成的……牢笼。
牢笼之中，一道模糊的人影，正被亿万条由“秩序”与“和谐”法则构成的锁链，死死地捆缚着。
那人影的气息，正是那道如战矛般宁折不弯的狂暴意志！
然而，此刻的他，却如同一头被拔去獠牙的困兽，浑身散发着无尽的衰败与绝望。
“你……来了。”
一个充满了自嘲与痛苦的意志，从牢笼中传出。
“你来晚了。”
林寒的瞳孔，骤然一缩！
他能感觉到，这道意志，正在被那座赤红色的晶体牢笼，飞快地同化、吸收！
这根本不是什么盟友的安息之地！
这是一个陷阱！
一个由“画家”精心布置的、专门用来“回收”失败者残魂的……捕兽夹！
“他，在用我们的力量，来喂养他的‘新玩具’。”那道意志的声音，充满了无尽的恨意，“快走！不要管我！去下一个地方！趁着其他的‘碎’点还没有被他……”
话音未落，那座赤红色的晶体牢笼，光芒大放！
一股纯粹的、充满了“完美”与“和谐”的意志，轰然降临，强行中断了那道残魂的传讯！
紧接着，那道被捆缚的人影，竟缓缓抬起头，他那双本应燃烧着滔天战意的眼眸，此刻却变得空洞而漠然。
他看着林寒，用一种不属于他自己的、充满了神圣与威严的语调，缓缓开口。
“你好，变数。”
“或者，我该称呼你为……林寒？”
林寒的心，沉入了谷底。
那道残魂，在最后一刻，竟被“画家”的意志，强行夺取了控制权！
“我很好奇。”那个被操控的人影，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仿佛在欣赏艺术品般的笑容，“你，能为我这幅画卷，带来怎样全新的色彩？”
“是像他一样，在无尽的抗争中，成为我笔下最悲壮的一笔？”
“还是……”
他顿了顿，那双空洞的眼眸之中，骤然爆发出无尽的、属于“画家”本人的冰冷意志！
“……成为我手中，一支出乎意料的、好用的新画笔？”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座赤红色的晶体牢笼，轰然破碎！
那道被解放的人影，连同那亿万条秩序锁链，竟在瞬间化作了一柄通体赤红、其上却又缠绕着无数道秩序神纹的……巨大画笔！
那画笔之上，散发出的气息，竟与那位被林寒打跑的“天谴主祭”，有七分相似，却又更加狂暴，更加不可理喻！
“画家”，竟是用自己“失败品”的残骸，当场为自己，创造出了一件全新的武器！
那柄巨大的赤红色画笔，没有丝毫犹豫，朝着林寒的方向，轻轻一划。
没有惊天动地的威能，没有毁天灭地的法则。
只有一道纯粹的、充满了“修正”意味的赤红色痕迹，朝着林寒，当头刷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