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宽甸迷雾:响水寺的百年回响》

2018年深秋,陈默背着褪色的帆布包站在宽甸满族自治县的客运站外,冷冽的空气裹着鸭绿江的潮气钻进衣领。~精?武,小¨税+网. \已·发¨布\最?芯~蟑/結¨他是土生土长的宽甸人,十岁那年随父母搬去沈阳,如今三十五岁,因公司裁员失业,又恰逢祖母病重,便索性辞了职,带着一身疲惫回到这座群山环抱的小县城。

祖母家在青山沟镇的一个老村落,院子里那棵三百年的核桃树依旧枝繁叶茂,只是西侧厢房的木门上,几道深褐色的抓痕比记忆中更清晰了。“那是民国二十六年,山里的‘东西’闹得凶时留下的。”祖母躺在炕上,枯瘦的手指指向厢房,“你太爷爷说,那会儿这屋里住着个‘穿蓝布衫的女人’,总在半夜哭。”

陈默只当是老人的糊涂话。他收拾厢房时,在炕洞深处摸到一个生锈的铁皮盒,里面是一叠泛黄的纸,用毛笔歪歪扭扭写着:“光绪三十一年,响水寺住持清慧圆寂,临终前嘱咐封闭后殿,言‘怨气不散,百年必出祸端’……”纸页边缘还粘着几缕乌黑的长发,散发着潮湿的霉味。

村里的老人都说,宽甸最邪门的地方不是深山老林,而是城西三十里外的响水寺。寺庙始建于唐代,因寺后瀑布声如雷鸣得名,可自民国起就成了废墟,只余下断壁残垣和疯长的野草。·兰!兰′文-学¨ ,嶵/欣\漳`劫¨埂,欣.筷~祖母反复叮嘱:“千万别去响水寺,尤其是后殿,那里的台阶不能踩,踩了会被‘缠上’。”

陈默本不信鬼神,首到一周后的雨夜。那晚他被一阵女人的哭声惊醒,声音似有若无,像从地底钻出来。他摸到厢房门口,借着月光看见木门上的抓痕正缓缓渗出血珠,而院子里的核桃树下,站着一个模糊的身影——白衣、长发,裙摆湿漉漉地滴着水,正是祖母口中“穿蓝布衫的女人”的模样。

第二天,陈默揣着铁皮盒里的纸去镇上找退休教师老王头。老王头是宽甸有名的“百事通”,戴着老花镜看了半晌,脸色突然变了:“这是你太爷爷陈守义的笔迹!他年轻时是响水寺的杂役,光绪三十一年清慧住持圆寂后,是他亲手封了后殿的石门。”老王头压低声音,“听说清慧圆寂前,寺里死了七个香客,都是在后殿台阶上摔断脖子的,死状一模一样。”

好奇心压过恐惧,陈默决定去响水寺一探究竟。他骑着祖母的旧自行车,沿着泥泞的山路颠簸了两个小时,终于看见掩映在松林中的寺庙废墟。断墙上爬满了青藤,大雄宝殿的石佛只剩下半张脸,而寺后的瀑布依旧轰鸣,水雾在阳光下折射出诡异的彩虹。

后殿的石门果然被砖块和糯米浆封死,石门上刻着一行梵文,老王头说那是“镇煞”的咒语。?j\i~n¢j^i?a`n,g`b~o`o/k,.\c!o+m¢陈默绕到殿后,发现墙角有个狗洞大小的缺口,足够一个人钻进去。他深吸一口气,爬进后殿,一股阴冷的风瞬间包裹了他,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

后殿地面铺着青石板,正中央是三级汉白玉石阶,上面布满暗红色的污渍,像是干涸的血迹。突然,他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嗒、嗒、嗒”,不疾不徐,踩在石板上却没有回音。陈默猛地回头——石阶上坐着一个小和尚,穿着褪色的僧袍,脸白得像纸,正对着他咧嘴笑:“你终于来了,等了你一百年了。”

小和尚自称“明心”,是清慧住持的弟子。“师父圆寂前,把我封在后殿守着‘她’。”明心的声音轻飘飘的,“光绪二十九年,有个叫‘蓝玉’的女人来寺里上香,说她丈夫被官府冤杀,求师父超度。可师父说她怨气太重,不肯收,她就……”明心指向石阶下的阴影,“她在这台阶上一头撞死了,血渗进石头里,百年都没干。”

陈默这才注意到,三级石阶的缝隙里嵌着无数细小的指甲,像是用手硬生生抠出来的。明心的身影突然变得透明,他指着陈默的胸口:“你太爷爷当年偷偷藏了蓝玉的头发,想镇住她的怨气,可头发沾了你的血……现在她认你当‘替身’了。”

话音刚落,后殿的石门“轰隆”一声巨响,封门的砖块纷纷碎裂。陈默看见瀑布后方的岩壁上,赫然出现一个洞口,洞里倒挂着无数长发,像黑色的瀑布垂落。而洞口深处,一双穿着蓝布绣花鞋的脚正缓缓向下移动,鞋尖还沾着湿漉漉的水草——那是鸭绿江里才有的植物。

陈默连滚带爬逃出响水寺,回到家时浑身都被冷汗浸透。祖母见他脸色惨白,突然老泪纵横:“我就知道!你太爷爷当年动了私心,把蓝玉的头发藏在炕洞里,说要‘借陈家血脉镇压怨气’,可这哪是镇压,是把祸根种在了咱们家啊!”

原来,蓝玉本是宽甸马帮首领的女儿,光绪三十年因反抗官府强征粮草被诬陷通匪,丈夫被砍头,她抱着襁褓中的女儿逃到响水寺,却被清慧住持拒之门外。绝望之下,她抱着女儿从后殿台阶跳下,母女二人的血渗进石阶,怨气与寺庙地基下的“阴脉”相连,形成了百年不散的诅咒。

“清慧住持算到一百年后会有陈家后人回来,”祖母从枕头下摸出一个银锁,上面刻着“平安”二字,“这是蓝玉女儿的遗物,你太爷爷当年偷偷抱走了她,就是你的太奶奶……你身上流着蓝玉的血啊!”

当晚,宽甸突发暴雨,鸭绿江水位暴涨,淹没了沿岸的农田。陈默家的核桃树在狂风中剧烈摇晃,树枝拍打窗户,像无数只手在敲门。厢房里,白衣女人的身影越来越清晰,她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浮肿发紫的脸——正是蓝玉!

“把女儿还给我……”蓝玉的声音撕裂空气,指甲抓挠着陈默的脖颈,“一百年了,我只要我的孩子……”

陈默突然想起明心的话,他掏出银锁塞进蓝玉手中,又将铁皮盒里的纸点燃,火光中,蓝玉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太奶奶的名字叫‘陈念玉’,”陈默哽咽着,“她活了八十八岁,临终前说,她总梦见一个穿蓝布衫的女人在河边哭……”

蓝玉的哭声越来越轻,化作一缕青烟飘向窗外,融入暴雨中。第二天雨停后,陈默去响水寺,发现后殿的石阶上,暗红色的血迹消失了,而废墟中长出了一株从未见过的蓝色小花,花瓣上还沾着一滴晶莹的水珠,像一滴凝固的泪。

尾声:

半年后,陈默在宽甸开了家民俗博物馆,专门收集当地的老物件。祖母的身体渐渐好转,只是偶尔会指着核桃树说:“夜里听见有女人在树下唱歌,调子像极了当年马帮里的山歌。”

陈默知道,蓝玉从未离开。她只是化作了青山沟的风,鸭绿江的水,守护着这片她爱恨交织的土地。有时他会坐在核桃树下,摸着木门上渐渐淡去的抓痕,仿佛能听见百年前的哭声与笑声,在宽甸的群山间,久久回响。

注:本文纯属虚构(狗头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