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墟市初临叹巍峨（下）
融入人流，秦川并未像无头苍蝇般乱撞。多年的荒野求生和曙光城的经历让他深知，在一个陌生且规则森严的新环境，信息就是生存的基石。他一边缓步前行，看似漫无目的地浏览着街道两旁令人眼花缭乱的店铺，一边将星辰感知力小心翼翼地扩散开来，不是去探测那些他无法企及的强者或禁制，而是如细密的筛网，过滤着周遭嘈杂的声波和信息流。
“……‘冰芯草’又涨价了，玄冰阁那些家伙把控着货源，真是心黑！”“听说了吗？天剑宗和广寒宫为了‘寒冥秘境’的名额，差点在议事殿打起来…”“啧啧，轩辕家三公子前日纳了第七房小妾，排场真大，送的贺礼都是三阶妖兽内丹…”“城西‘鬼市’今晚子时开，有没有道友同去碰碰运气？听说上次有人淘到半部古丹方…”“招募凝脉后期以上修士组队探索‘黑风洞窟’，报酬面议，危险自负！”“唉，这内城的灵气税又涨了，再这样下去，只能搬到外城边缘去了……”
碎片化的信息如同永夜下的雪花，纷纷扬扬涌入秦川的脑海。他默默记下几个关键词：各大势力（玄冰阁、天剑宗、广寒宫、轩辕世家）、资源价格、秘境名额、鬼市、招募信息、生活成本…这些构成了他对昆仑墟最初的、模糊的认知图谱。
当务之急是安顿下来。他沿着主干道走了约莫半个时辰，越是往远离中心悬浮山峦的方向，街道越是狭窄，建筑也越发低矮破旧，灵气的浓度也明显下降了一个档次。这里应该就是昆仑墟的“外城区域”，也是绝大多数低阶修士和普通人的聚居地。
最终，他在一条弥漫着淡淡食物馊味和劣质烟草气息的巷子口，看到了一面歪歪扭扭的木牌，上面用红色的染料写着“清风客栈”四个字，旁边还刻着一个代表“廉价”的符文。
客栈门面狭小，进去后是一个昏暗的厅堂，只有一个炼气期修为、昏昏欲睡的老掌柜趴在柜台上。价格倒是符合秦川的预期：最差的单间，一天五块下品灵石，仅容一床一桌，没有任何防护禁制；好一点的，带简易隔音和防护阵法的，则要十块灵石。
秦川选择了五块灵石的房间。交付了三天房钱后，老掌柜丢给他一把锈迹斑斑的铜钥匙，指了指通往二楼的狭窄木梯，便不再理会。
房间比想象的还要逼仄，一股陈腐的霉味扑面而来。墙壁单薄，能清晰地听到隔壁修士打鼾和咳嗽的声音。窗户对着另一面墙壁，几乎透不进光。但对秦川而言，这已足够。他需要的是一个暂时能隔绝外界窥探、能让他静心思考的容身之所。
他反锁房门，虽然知道这象征意义大于实际，但还是从储物袋中取出几面得自遗迹的残破阵旗，按照一个简单的预警法阵布置在房间四周。做完这一切，他才稍稍放松下来，盘膝坐在冰冷的板床上。
心神沉入丹田，那枚鸽卵大小、表面流淌着星辉的金丹缓缓旋转，散发出柔和而坚韧的力量，驱散着身体的疲惫。但精神上的紧绷却难以立刻缓解。昆仑墟的宏伟与压迫感，身份的隐患，以及未来寻找《周天星辰引》全本和血脉真相的迷茫，都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他取出那本陪伴他多年的兽皮残卷——《周天星辰引》。在昏暗的光线下，粗糙的兽皮表面那些用不知名颜料绘制的星辰轨迹和古老文字，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晦涩。以前在荒野，星光虽微弱却纯净，他能与之共鸣。但在这里，庞大的护城大阵似乎扭曲、隔绝了部分天宇，星辰之力的感应变得异常滞涩和模糊，就像隔着一层厚厚的、布满油污的毛玻璃去观察星空。
“必须尽快找到更完整的功法，或者…能增强与星辰感应的方法。”秦川喃喃自语。否则，他的修行速度将会大打折扣，星辰血脉的优势也难以发挥。
休息片刻，恢复了些精神，秦川决定再次出门。他需要解决几个迫切的问题：了解货币兑换、购买一份详细的昆仑墟地图和势力介绍玉简、打听消息的可靠渠道，以及…看看能否找到赚取灵石的门路。坐吃山空，那点灵石支撑不了多久。
他再次来到喧闹的主街，这次目标明确，找到了几家规模不小的杂货铺和书局。花费了二十块灵石，他买到了一枚最新的《昆仑墟概览》玉简，里面包含了街道分布、主要势力介绍、禁忌区域标注、以及一些基础的生存指南。又用十块灵石买到一份简易的周边区域地图，标注了已知的危险地带和资源点。
货币方面，昆仑墟通用灵石，分为下品、中品、上品，兑换比例通常为一比一百。但更高层次的交易，有时会以物易物，或者使用某些大商会发行的灵票。他还注意到，有些店铺门口挂着“收购冰系、阴属性灵材”、“高价求购星辰砂、月华石”的牌子，这让他心中微微一动。
接着，他找到了昆仑墟官方设立的“万事楼”。这是一座气势恢宏的石殿，专门提供各种信息咨询、任务发布、公证担保等服务。大厅内人头攒动，数面巨大的灵光壁上不断滚动着各类任务信息：
“护送商队前往‘地火堡’，需金丹修士三名，报酬面议。”“求购‘千年雪魄珠’一枚，价格好商量。”“征集擅长破阵的道友，探索城东古修洞府，所得按贡献分配。”“轩辕世家长期收购‘赤阳铁矿’，每百斤十块下品灵石。”
任务五花八门，报酬也从几十到成千上万灵石不等。秦川仔细浏览着，大部分任务要么要求特定的修为或技能，要么危险系数极高。适合他这种初来乍到、修为不算顶尖的散修的任务，大多是一些耗时耗力、报酬低廉的活儿，比如清理特定区域的低阶妖兽、帮忙淬炼矿石、或者某些世家发布的临时杂役。
正当他思索着是否先接一个报酬尚可的采集任务暂时过渡时，旁边几个修士的议论声吸引了他的注意。
“嘿，听说了吗？‘冰澜小境’下个月就要开了！”“真的？这次名额怎么分？各大世家和宗门肯定又占了大头吧？”“可不是嘛，听说公开投放出来的名额不到一百个，还得分批竞价和打擂争夺，抢破头啊！”“冰澜小境里虽然危险，但‘冰灵浆’和‘寒玉髓’可是好东西，运气好找到一点，就够咱们修炼半年了…”
冰澜小境？秘境？秦川心中一动，立刻在《昆仑墟概览》玉简中搜索相关信息。很快，他找到了记载：冰澜小境，是一处依附于昆仑墟的小型秘境，每五年开启一次，内有独特的冰系生态环境，盛产多种外界罕见的冰属性灵材，但也孕育着强大的冰系妖兽。进入有名额限制，是低阶修士获取资源的重要途径之一。
机会！秦川几乎瞬间就确定了目标。秘境，意味着可能存在的机缘，很可能会找到有助于他星辰修炼的物品，或者能兑换大量灵石的珍稀材料。这远比做那些普通任务来得快。
他立刻走到万事楼的任务窗口，询问关于“冰澜小境”名额的事情。窗口后的办事员头也没抬，丢过来一枚玉简：“自己看，竞价和擂台的规则、时间、地点里面都有。提醒你，竞争激烈得很，没点身家或者实力，就别去凑热闹了。”
秦川接过玉简，神识沉入。规则很简单：一百个公开名额，其中五十个通过灵石竞价获得，价高者得；另外五十个通过擂台赛争夺，仅限金丹期以下修士参加，最终胜出的五十人获得名额。无论是竞价还是擂台，都需要先缴纳一百灵石的保证金。
竞价？秦川看了看自己干瘪的储物袋，果断放弃。他只剩下不到四百块下品灵石，根本不可能争得过那些财力雄厚的世家子弟或商会成员。
那就只剩下擂台赛一条路了。
金丹期以下…他现在是金丹初期，但凭借星辰之力的特殊性，他有信心与金丹中期，甚至后期修士一战。但这意味着他必须参赛，并且要赢，还要赢得不那么惊世骇俗，以免过早暴露全部实力和星辰血脉的秘密。
风险与机遇并存。
他不再犹豫，走到指定的报名点，缴纳了一百灵石的保证金，登记了一个临时想好的化名——“厉寒”。报名点的修士记录下他的信息和修为（他仍报的筑基巅峰），递给他一枚参赛令牌。
“三天后，外城‘百战擂台’集合，过时不候。”
拿着冰冷的令牌，秦川走出了万事楼。天色（或者说护罩模拟的光线）渐渐暗淡下来，街道两旁的照明符文依次亮起，勾勒出昆仑墟另一种迷离的夜景。
他感到一种久违的紧迫感和兴奋感。擂台赛，这将是他进入昆仑墟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公开亮相和挑战。
他没有回那个狭小的客栈，而是拐进了一条更偏僻的巷子，找到了一间门面破旧、但据说消息灵通的茶馆。丢给掌柜几块灵石，要了一壶最便宜的“苦苔茶”，然后静静地坐在角落里，耳朵捕捉着茶馆里南来北往的修士们的谈话，特别是关于各大势力年轻子弟的信息，关于过往擂台赛的趣闻和强者，关于冰澜小境内部的详细情报…
信息如同涓涓细流，汇入他的脑海，逐渐完善着他的计划和对潜在对手的评估。星辰感知力虽然在外界受到压制，但在这种近距离、对方没有刻意防备的情况下，依旧能让他捕捉到一些细微的情绪波动和灵力属性，判断说话者的大致实力和话语的可信度。
直到深夜，茶馆打烊，秦川才起身离开。他没有回客栈，而是径直出了城——临时身份牌允许出入。他需要在城外相对不受干扰的地方，熟悉金丹期的力量，演**辰法术，为三天后的擂台做准备。护罩之外的永夜冰原，虽然危险，却也是他目前唯一能放开手脚的地方。
找到一处背风的冰丘后，秦川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眼中星芒微闪。下一刻，他并指如剑，一点璀璨的星辉在指尖凝聚，带着撕裂永夜的锐利气息，骤然点出！
“星辉破！”
一道凝练至极的星光射线无声射出，瞬间洞穿百步外一块坚逾精钢的玄冰，留下一个光滑的孔洞，边缘还有细微的星辰之力在滋滋作响，阻止着冰层的自我修复。
他需要更强的控制，更快的速度，以及…更多隐藏的手段。
夜色深沉，罡风呼啸，唯有一点星芒，在无尽的黑暗与寒冷中，执着地明灭闪烁，为即将到来的风云际会，积蓄着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