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鸿门宴(1)
夜色渐深,东门临时指挥所内灯火通明,牛天赐正对着地图凝神思索,外面忽然传来卫兵的报告声:
“报告司令!帅府来人!”
牛天赐眉头微动,抬起头:“让他进来。”
门帘一挑,一名穿着笔挺的直鲁联军军服、臂章显示其帅府亲兵身份的士兵走了进来。
他态度不算倨傲,但也带着几分帅府来人的底气,对着牛天赐敬了个礼,然后从怀中取出一份制作颇为精良的大红请柬,双手递上:
“牛司令,大帅吩咐,请您明日过府一叙,特命小人送来请柬。”
牛天赐面色平静无波,伸手接过那份请柬。
触手是略带厚实的纸张,上面隐约还能闻到一丝墨香和……酒气?
他并未立刻打开,只是目光在那烫金的字迹上扫过,确实是帅府的制式。
他心中念头急转。
张宗昌这么快就宴请?
是进一步示好拉拢,是想近距离再摸摸自己的底细,还是……另有所图?
这宴无好宴,是机会,也必然是场考验。
所有这些思量在他脑中只是一闪而过,脸上却看不出半分异样。
他抬起头,将请柬随意拿在手中,对那亲兵点了点头,语气平稳甚至带着一丝应有的荣幸:
“有劳兄弟跑这一趟,请回禀大帅,承蒙大帅厚爱,牛天赐明日必定准时赴宴。”
那亲兵见任务完成,也不多话,再次敬礼:“是!小人一定把话带到,告辞。”
说完,便转身退出了指挥所。
牛天赐这才垂下目光,翻开请柬仔细看了看里面的内容,无非是些时间地点之类的客套话。
他合上请柬,手指无意识地在光滑的封面上敲了敲。
“司令,这……”旁边的李猛凑了过来,脸上带着点担忧。
张宗昌的宴请,在一般人看来是殊荣,但在他们这些刚扎下根、心思敏感的人看来,却透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牛天赐将请柬随手放在桌上,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淡淡说了一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该来的总会来。”
他重新将目光投向地图,但眼神却变得更加深邃。
明天的宴会,恐怕要比真刀真枪的战场更需要小心应对。
帅府一间布置奢华的小厅内,红木圆桌上摆满了各色佳肴,酒香混合着雪茄的烟雾缭绕其间。
张宗昌敞着领口,手里捏着酒杯,正与心腹参谋刘子玉对饮。
几杯酒下肚,张宗昌那张粗豪的脸上泛着油光,他似乎不经意地提起话头,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点声音问道:“子玉啊,我听手下人说,那个莒县来的牛天赐,他手底下那帮子兵,扛的真是清一水儿的美式家伙?锃光瓦亮的,看着比老子的卫队还阔气?”
刘子玉放下筷子,脸上挂着惯有的精明笑容,点了点头:“回大帅,确是美式装备,而且保养得极好,绝非样子货。
至于这小子哪来的门路搞到这些……”
他轻笑一声,抿了口酒:“说起来,这牛天赐可不是个安分的主。
当初为了那个团长位子,就很舍得下本钱。
后来为了能当上莒县县防司令这把交椅,更是狠砸了五十根小黄鱼,外加两万现大洋上下打点。
他有这等手面,能弄来这些洋家伙,属下倒是一点也不奇怪。”
张宗昌眯着眼睛,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酒杯边缘,里面醇厚的酒液微微晃动。
他咂摸了一下嘴,像是品味美酒,又像是品味刘子玉的话。
半晌,他嘿然一笑,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和算计,慢悠悠地说道:“哦?是这么个泼胆舍得花钱的主……呵,有点意思。”
他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哈出一口酒气,话锋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却又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意味:“不过嘛……子玉啊,你说,这么好的美式装备,火力猛,精度高,放在他一个小小的县防司令手里,是不是有点……可惜了了?”
他斜眼瞥向刘子玉,语气拖长,意味深长地补充道:“这好钢,是不是得用在刀刃上?
如今这局面,咱们正缺这样的硬家伙撑场面呢。”
刘子玉闻言,嘴角勾起一抹了然于胸的弧度,他轻轻放下酒杯,身体也向着张宗昌的方向微微倾了倾,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阴柔的算计:
“大帅所言极是!好装备,自然该配能发挥它威力的强军。”
他脸上笑容不变,话里的意思却透着狠辣:“这事儿,说来也简单,明日宴席上,大帅您只管开口,就以‘统筹防务、增强要地守备’为由,名正言顺地向他要这批装备。
他牛天赐既然口口声声说效忠大帅,为大帅分忧是本分,那为大帅贡献些装备,不更是天经地义?”
他顿了顿,观察了一下张宗昌的神色,见其并无异议,便继续慢条斯理地说道:“他若识相,主动献上,那自然最好不过。
大帅您不妨许他个空头人情,或者从缴获的破铜烂铁里拨点给他充充门面,也算全了彼此的体面。”
说到这里,刘子玉眼中闪过一丝冷光,语气也淡了几分:“若他……不识抬举,推三阻四,舍不得那点家当……”
他轻笑一声,拿起桌上的银筷,慢悠悠地夹了一粒花生米放入口中,咀嚼了两下,才意味深长地继续说道:“那不就正好说明他之前的‘忠心’全是糊弄大帅的空话?
心里头只惦记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根本就没把大帅您和直鲁联军的大局放在心上?
到时候……呵呵,区区一个心怀二意、抗命不遵的县防司令,还不是任由大帅您拿捏?
那批装备,终究还是会落到大帅手里,只不过这过程嘛,恐怕就不会那么体面了。”
他最后一句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在谈论天气,但其中蕴含的威胁意味却昭然若揭。
张宗昌听完刘子玉这一番阴损却滴水不漏的算计,先是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他这心腹参谋能把“巧取豪夺”说得如此冠冕堂皇、步步为营。
随即,他猛地回过神来,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畅快的事情,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他奶奶的!哈哈哈!!!”
他笑得前仰后合,浑身的肥肉都在颤抖,手里的酒杯都差点拿不稳,酒水洒出来些许。
他一边笑,一边用那粗短的手指隔空点着刘子玉,语气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赞赏和一种找到同类般的快意:
“好!好!好小子!真他娘的有你的!哈哈哈!阴损!是真他娘的阴损!哈哈哈!”
他笑得几乎喘不上气,好不容易止住笑声,抹了把笑出来的眼泪,用力一拍大腿,震得桌上的碗碟都叮当作响:
“行!就按你说的办!就这么定了!”他端起酒杯,又是一口闷掉,哈着酒气,脸上泛着兴奋的红光,“明天宴席上,老子就看看这小子到底是不是真像他信里写的那么‘忠心耿耿’!是骡子是马,牵出来这么一遛,就全清楚啦!哈哈哈!”
(本书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活该。)
(书中章节内没有历史人物,只有人名,不要纠结,不要纠结,不要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