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炮轰大帅府（1）
张宗昌被牛天赐这番话架在那里，发火不是，不发火又憋得慌。
他瞪着牛天赐那张看似诚恳无比的脸，胸口起伏了两下，那股子邪火硬是没地方发。
他当然知道牛天赐这话里有话，可面子上却挑不出半点毛病，反而显得自己有点小题大做，不顾大局了。
周围那些兵的眼神更是让他觉得有点下不来台。
僵持了几秒钟，张宗昌忽然脸上肌肉一松，挤出一个略显生硬的笑容，仿佛刚才的雷霆大怒只是跟大家开了个玩笑。
他故作豪爽地用力一挥手，对着那些还举着枪的卫兵粗声粗气地呵斥道：
“滚滚滚！都他娘的给老子滚出去！没点眼力见的东西！没看见俺跟牛司令正喝酒谈事呢？谁让你们闯进来的？吓着贵客了老子扒了你们的皮！滚！”
卫兵们如蒙大赦，连忙收枪立正，低着头迅速而安静地退出了花厅，紧张的气氛顿时为之一缓。
张宗昌这才重新拿起酒壶，亲自给牛天赐面前的空杯斟满，又给自己倒上，脸上堆着笑，试图把刚才那一幕彻底揭过去：
“哎呀呀！你看你看！这事闹的！是俺老张的不对，是俺的不对！喝了点猫尿就上头，脾气急了点，天赐老弟你可别往心里去啊！”
他端起酒杯，朝着牛天赐示意：“误会！都是误会！俺也是求才若渴，想着赶紧把城防弄扎实点，心急了，方式方法不对！俺自罚一杯，给你赔个不是！”
说着，他真的一仰脖子把酒干了，然后亮出杯底，嘿嘿笑着：“过去了啊！都过去了！喝酒！喝酒！菜都凉了，快尝尝这肘子，炖得烂乎！”
一旁的刘子玉也立刻换上笑脸，连忙打圆场附和道：“正是正是，大帅也是心系城防，一时情急。
牛司令深明大义，体谅大帅苦心就好。喝酒喝酒，今日只叙情谊，不谈公务了，哈哈！”
小花厅里重新响起了看似热络的劝酒声和笑声，只是这笑容底下，各自藏着的心思，却比刚才更加复杂难测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桌上的杯盘渐渐狼藉。
气氛看似重新热络，但底下始终隔着那么一层若有若无的尴尬和戒备。
牛天赐见时机差不多了，便从容地放下筷子，用布巾擦了擦嘴角，随后站起身，对着主位上的张宗昌微微一躬身，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恭敬和酒后的酣然。
“大帅，今日承蒙厚爱，酒足饭饱，真是尽兴。”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十分干脆利落，“您刚刚所提的那事儿，卑职一直放在心上，不敢或忘，既然大帅开口，那没说的。”
他略一顿，显得极为诚恳踏实：“您看今日天色也晚了，清点搬运那些家伙式儿动静太大，怕惊扰了大帅和城里百姓休息。
不如这样，明日一早，卑职就亲自督促手下弟兄，将猛虎团全部的美式装备清点造册，一件不落，准时移交给您指派的人。您看如何？”
他这话说得漂亮极了。既爽快应承了交装备，显得无比服从，又把时间推到了“明天”，给了自己一夜的缓冲余地，理由也充分——不扰大帅清梦，不惊百姓安宁。
而且强调“清点造册”、“一件不落”，显得格外光明磊落，毫无藏私之心。
张宗昌正啃着一块骨头，闻言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牛天赐如此主动干脆。
他抹了把油嘴，狐疑地打量了牛天赐两眼，但对方脸上只有坦诚和恭敬。
刘子玉在一旁眼神闪烁，似乎想从中品出点别的味道，但牛天赐这话滴水不漏，一时也抓不住什么错处。
“哈哈哈！好！好啊！”张宗昌虽然心里还有点嘀咕，但面子上大为受用，觉得这愣头青总算开窍了，或者终究还是怕了自己。
他大笑着拍板，“就按你说的办！明天！明天俺就让军需处的人去接收！天赐你果然是个识大体、顾大局的！俺没看错人！”
“那卑职就先告退了，大帅您也早些休息。”牛天赐再次躬身，礼数周到，然后才在张宗昌满意的目光和刘子玉若有所思的注视下，稳步退出了小花厅。
刘子玉此时的头脑却格外清晰，他小声对张宗昌说道：“大帅，此子说话滴水不漏，城府极深，断不可留。”
张宗昌挥了挥手：“等明天他交出武器装备，老子就让他去见阎王爷。”
牛天赐走出帅府，夜风一吹，牛天赐脸上那点酒意和恭顺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眼神在月色下清亮而冷静。
明天？交接？他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牛天赐一踏出帅府，几乎是小跑着穿行在济南城夜晚的街道上。
凉风非但没让他放松，反而像一盆冷水浇醒了他，危机感催得他脚步又快又急。
他一头钻进东门临时指挥所，门帘在身后啪地落下。
屋里灯还亮着，李猛和几个军官显然都没睡，正心焦地等着。
一看牛天赐脸色沉沉地进来，立刻全都围了上来。
“司令！”
“司令，没事吧？”
牛天赐一摆手打断了他们，眼神跟刀子似的直接钉在李猛身上，话又急又冲，没半点废话：
“李猛！”
“到！”李猛一看他这架势，知道出大事了，胸口一挺。
“快！赶紧的！把兄弟们都喊起来！”牛天赐语速飞快，命令砸得实实在在，“立刻在东门里头外头给老子把防御阵地支起来！要快！”
他一边说，一边大步跨到那张破城防图前，手指头狠狠戳在几个要害位置上：
“这儿！这儿！还有这儿！立马给老子架上机枪，形成交叉火力！
街口堆上路障沙包，房顶上安排神枪手和瞭望的！
所有能过的道儿都给老子堵死，就留一条咱们自己人能退的路！”
牛天赐的手指重重地敲在地图上东门外的一片空地区域，眼神锐利得骇人。
他猛地转头，看向李猛，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工事照常布置，人手不能撤。
但光挨打不行，老子得给他们加点料！”
他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凝聚心神，随即用一种近乎呓语却又清晰无比的声音低喝道：“系统！提取炮兵团，立即部署至东门外指定区域！”
空气中似乎有无形的波纹荡漾了一下，但肉眼什么也看不见。
只有牛天赐自己能感受到，一股庞大的力量正在东门外悄然凝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