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整顿济南府
第二天一早。
牛天赐踏进作战室时，整个人像是换了副精神气儿。
往日眉间那把锁像是被人打开了，步子依旧沉稳，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爽利。
眼里那点常年的寒气散了不少，连带着让几个老部下都觉得，今儿司令的心情怕是顶好。
他没在外头多耽搁，径直进了里间，声音清亮带着劲头：“去，把燎原团的邱少明给我叫来。”
没多大功夫，邱少明就站在了办公桌前。这年轻人精干黝黑，一身硝烟磨出来的机警劲儿，利落地敬了个礼：“司令！”
牛天赐正背着手站在窗边，闻声转过来。
晨光落在他身上，那张素来冷硬的脸上竟少见地带着点松快。
他没急着开口，先把邱少明从头到脚扫了一遍，那眼神不像审视，倒像是匠人瞧见了最合手的家伙。
“少明啊，”他开了口，声气足，调门亮，“你们燎原团，是我手里最快最隐蔽的那把刀。钻敌后、搞破坏、煽风点火，都是这个。”
他翘了下大拇指。
邱少明立刻身子一挺，干脆利落地回道：“司令，您过奖了！”
牛天赐脸上那点笑意唰地就收起来了。
他转回身，眼神跟秤砣似的压在邱少明肩上，声音不高，却字字砸实：“有个硬骨头要你们燎原团去啃。
带上你的人，渗透进青岛，给我在鬼子心窝里点把火。”
他几步走到桌前，手指“咚”地戳在地图上的青岛港：“这儿，就是鬼子的喉咙管儿。
让码头停工，让机器熄火，让他们浑身不自在！
怎么闹心怎么来，但记住，你们得藏在工人兄弟后头，出主意，撑腰杆，别自己先蹦出来。”
他半张脸隐在阴影里，眉峰拧着，全是冷硬的线条。
“不过，鬼子要是不讲规矩，敢动粗，敢见血……” 牛天赐话音一顿，身体猛地前倾，那股子沙场带来的压迫感扑面而来，“那你们就别藏着掖着了！把事儿给我捅破了天！找报馆，撒传单，让全青岛、全华夏的人都睁眼瞧瞧，小鬼子是怎么祸害咱们自己人的！得让他们捂不住，没脸狡辩！”
他直起腰，胸膛里像是有风箱在鼓动，声音带着一股决绝的狠劲儿：“到了那一步，舆论沸了，民怨炸裂，咱们济南保安司令部这边，腰杆子就硬了！大军开拔，直指青岛，任谁也说不出个‘不’字！”
“少明，”他目光如淬火的刀子，直直钉进邱少明眼里，“这把快刀，这回得又稳又狠，还得响动够大。
任务险得很，九死一生……你，和你那帮弟兄，扛不扛得下来？”
邱少明脚跟“啪”地一磕，身子绷得像棵青松，一个标准的军礼敬得干净利落。
“司令！”他声音洪亮，带着一股子不容置疑的实在劲儿，“您指哪儿，我们打哪儿！燎原团上下，绝没半个‘不’字！”
他目光灼灼，坦荡地迎向牛天赐的审视。
那张经过风霜的脸上，没有丝毫犹豫，只有沉甸甸的承诺。
这话不是喊口号，是掏心窝子的保证，带着硝烟熏出来的硬气。
屋里静了一瞬，仿佛被他这话里的分量压住了。
晨光落在他坚毅的面庞上，那眼神里的忠诚和胆色，看得分明。
牛天赐闻言，猛地爆发出一阵洪亮的大笑，那笑声浑厚有力。
“好！好！痛快！要的就是你这句话！”他大手一挥，仿佛将千钧重担就此交付，却又举重若轻，“具体的章程，你心里有数就行，我不过问。我只要结果！”
他几步走到邱少明身前，用力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那手掌厚实，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需要什么，只管开口！一会儿你就去后勤部，直接找我太太！” 他语气斩钉截铁，透着全然的信任和支持，“需要多少经费，尽管跟她提！甭管是大洋、票子还是金条，只要能让青岛彻底沸腾起来，把这滩死水给我搅成滔天巨浪，花多少钱都值！”
他的眼睛灼灼发亮，那是赌徒压下重注、猎人布下绝杀时的锐光，“放手去干！天塌下来，有我牛天赐给你们顶着！”
邱少明二话不说，“啪”地又是一个标准的军礼，动作干净利落，眼神坚毅，一切尽在不言中。
礼毕，他利落地转身，大步就往外走。军靴踏在地板上咔咔作响，每一步都踩得实实在在，带着一股子说干就干的麻利劲儿。
他伸手拉开门，身影一闪就出了屋，门轻轻合上，将那沉甸甸的任务和司令灼人的期望都关在了身后。
屋里一下子静了下来，只剩下牛天赐一个人站在晨光里。
他听着那脚步声渐行渐远，直到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这才缓缓收回目光，嘴角紧抿，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深沉，仿佛已经看到了青岛港即将掀起的惊涛骇浪。
……
又过了几日，屋里重归寂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操练号子声隐隐约约。牛天赐慢慢踱回窗边，目光投向楼下井然有序的司令部大院，但眼神却似乎穿透了眼前的景象，落到了更远处的济南城街巷之中。
这些天，他可没光等着邱少明这把刀出鞘。
济南城里，也是另一片战场。他牛天赐要让这城里的老百姓，还有那些暗地里掂量着他分量的人都看清楚，他姓牛的跟那个只知道横征暴敛、吃喝嫖赌的“狗肉将军”张宗昌绝不是一路货色！
想到这儿，他嘴角那丝紧抿的线条稍稍缓和，露出一丝冷厉却又掺杂着些许快意的神色。
仅仅七天。
七天时间，足够他掀起一场雷厉风行的风暴。
他借着整顿治安、肃清奸宥的名头，快刀斩乱麻。
济南城里那些平日里欺行霸市、鱼肉乡里的恶霸地头蛇，管他背后站着谁，一口气锁拿了三十二个！
罪名清清楚楚，布告贴得满城都是，菜市口那几声枪响，震得多少人心头一颤，又让多少平头百姓暗地里拍手称快！
还有那乌烟瘴气、不知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的大烟馆。
牛天赐麾下的兵士如狼似虎，砸门破户，一口气连锅端了三百多个窝点！
缴获的烟土堆积如山，被牛天赐全部收于仓库，打算找个机会全卖到英吉利去。
而这雷霆手段之下，抄没出来的钱财更是惊人。
光是现大洋就清点出将近四千万块！
黄澄澄的金条还没算彻底呢，那数目报上来时，连他牛天赐都暗自吸了口凉气。
大烟真他娘的挣钱，用肥得流油来形容根本不为过！
这些钱，他没往自己兜里揣一个子儿。
一部分充作军饷，稳定军心。
一部分立刻拨出去，修桥补路，开办学校，平价售粮。
他要让济南城的人都知道，他牛天赐刮地皮，刮的是这些祸害的钱，得来的银子，是真真切切用在了这济南城，用在了他们老百姓身上！
楼下传来士兵整齐跑过的脚步声，铿锵有力。
牛天赐收回目光，脸上的神情重新变得深沉难测。
济南的台子，他得先搭稳了，唱得红火，这下一步，挥师青岛的大戏，才有足够的底气和本钱！
他转身，看向桌子上的济南府地图。
上面密密麻麻标记写红色点位，那都是东瀛人开设的商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