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蔗姑收徒

蔗姑在镇子东头找了处带院子的瓦房,付了钱当天就搬了进去。′s~o,u¢s,o.u_x*s\w*.?c?o.m!李青峰跟着去帮忙收拾时,看着那青砖黛瓦的小院,忍不住咋舌——他跟着九叔走南闯北,住过破庙,睡过义庄,风餐露宿是常事,怎么这位师姑刚到镇上就能买下这么体面的房子?

“师姑,您这钱……”青峰实在忍不住问了句。

蔗姑正擦着她那口装糯米的铜葫芦,闻言白了他一眼:“怎么?怕我来路不正?”她放下葫芦,拍了拍手上的灰,“赶尸挣的。这行当苦是苦,夜里带着尸体走山路,碰见豺狼鬼怪是常事,但价钱高啊。不像你师父,当年让他跟我搭伙赶尸,他说‘晦气’,非得当游方道士,活该住义庄。”

青峰这才恍然——西目师叔以前确实念叨过,赶尸虽苦,攒钱快,等攒够了就洗手不干,带佳乐过安稳日子。原来蔗姑是靠这个攒下的家底。

另一边,任婷婷雷厉风行地处理起家产。铺子和田地大多转给了相熟的商户,只求保本;家里的古董字画,挑了些不惹眼的捐给了镇上的孤儿院,剩下的值钱物件,打包交给了青峰认识的跑商朋友。*小¨税^C\m·s? *庚¨鑫*最′快,

最让人揪心的是那栋豪宅,任婷婷本想捐给镇里做学堂,却被税官堵上门,明里暗里索要“孝敬”。她咬着牙给了些银圆,才换得税官松口,总算把宅子改成了临时救济处,收留些流离失所的镇民。

短短几日,任家的钱财像流水般淌走,任婷婷身上只剩个小小的布包,装着几件换洗衣物和父亲的遗物。她站在空荡荡的宅院里,最后看了眼父亲常坐的太师椅,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留恋——留不住的东西,何必牵绊。

九叔看在眼里,心里越发不是滋味。这天傍晚,他揣了瓶好酒去找蔗姑。

“师妹,有个事想求你。”九叔倒了杯酒,难得有些局促。

蔗姑挑眉:“跟我还客气?说吧,是不是为了任家那丫头?”

九叔点头:“婷婷一个姑娘家,如今没了家底,在这乱世里太难立足。那些军阀兵痞,明着不敢动我们这些道士,暗地里却未必。你要是肯收她为徒,教些防身的法子,至少……”

“至少那些人会忌惮几分,不敢轻易招惹,对吧?”蔗姑接过话头,笑了,“你呀,嘴上不说,心里倒把什么都算好了。-山?叶′屋- ¢耕,薪·醉~全-是为了她,还是为了你那木头徒弟?”

九叔被说中心事,老脸一红:“都有。婷婷是个好姑娘,青峰那小子……唉,当道士想成家,难啊。”

蔗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拍了拍桌子:“收!这徒弟我收了!那丫头眼神亮,性子韧,是块好料子。再说了,教出个厉害的女徒弟,往后也能帮你看着点那木头,省得你天天操心。”

几日后,蔗姑的小院里摆了简单的拜师宴。任婷婷端着茶杯,恭恭敬敬地跪在蔗姑面前,磕了三个响头:“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蔗姑接过茶杯,喝了一口,从怀里摸出本《茅山治邪秘术》递给她:“入了我门下,先学规矩,再练本事。记住,咱道士不求欺负人,但也不能被人欺负。”

九叔站在一旁看着,眉头突然皱了——当年收青峰、秋生、文才,都是一句话的事,连拜师茶都没正经喝,也就有磕头了。再看眼前这仪式,规规矩矩,有模有样,他突然觉得:自己收徒这事,好像太随意了点,输了师妹一截。

青峰在旁边瞧着师父那表情,心里暗笑——师父这是觉得没面子了?

秋生凑到文才耳边:“你看师父,是不是也想让咱们补个拜师礼?”

文才吓得一哆嗦:“说不定又得加练!”

阿威缩在角落,手里还捏着《茅山戒律》,偷偷看了眼任婷婷——以后她就是自己的师妹了?那是不是也得筑基,那岂不是自己来教!他正美着呢,就被秋生瞪了一眼,赶紧低下头背书去了。

阳光透过小院的葡萄架,落在任婷婷接过的心法上,也落在九叔若有所思的脸上。蔗姑看了眼九叔,笑道:“怎么?后悔当年没给你徒弟搞仪式了?”

九叔干咳两声:“胡说什么。”嘴上不承认,心里却盘算着——等阿威那小子背完戒律,高低也得补个像样的拜师礼,不能输得太彻底。

院子里的笑声混着阿威小声背书的声音,倒比往日更热闹了些。任家镇的风依旧紧,但至少此刻,义庄和蔗姑的小院里,多了几分安稳的底气。

秋生、文才和阿威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尤其是阿威,嘴角撇得能挂油壶——保安队的枪被上头以“统一保管”的名义收走了,如今弟兄们手里只剩些锈迹斑斑的大刀片子;他那把宝贝王八盒子更惨,子弹也被兵痞搜去换了了烟土,空枪一把,揣在怀里跟块废铁似的,能不愁吗?

但这还不是最让他们窝火的。

“师兄。”

清甜的女声从院里传来,任婷婷端着刚沏好的茶,走到李青峰面前,恭恭敬敬递过去。她拜了蔗姑为师后,见了九叔的徒弟,按辈分该喊“师兄”,此刻眉眼弯弯,语气带着几分腼腆,显然是专喊给青峰听的。

秋生、文才和阿威正扒着院门框往里瞅,听见这声“师兄”,仨人差点把门框抠出个洞。

“师…师兄!”秋生捏着拳头,眼睛瞪得溜圆——凭啥啊?他也是师兄!上次任婷婷问他画符的法子,只喊了声“秋生”,连个“师兄”的影儿都没有!

文才跟着点头,嘴角撇得老高:“就是!我们也是师兄啊!她咋不喊我们?”

阿威的脸色更难看了,心里跟塞了团乱麻似的——任婷婷如今是蔗姑的徒弟,按辈分,那是他正经师妹!师妹喊师兄,天经地义,可这声“师兄”喊给了青峰,愣是没往他这瞟一眼,他这当师兄的脸往哪搁?尤其想到自己以前还想打任家的主意,如今人家成了师妹,他连句像样的“师妹”都没敢喊过,更憋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