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3. 师徒抉择(上):古怪气氛,两个问题......

全部结束已经是许久之后的事。

眼前白茫茫的雾气散去,傅长宁来到一座通体玄黑,体感冰凉的大殿当中。

旁边是同样出现的其他弟子,大都衣着整洁,只是身上气息有些平稳,有些则显得虚弱,像是受了伤。

大家都没有交流,只是静静地等待。

许久,一个手持着玉简的书生模样的人从深处走出:“接下来,我公布一下诸位的去处。”

众人屏住呼吸。

“张盛全,入扶木峰。”

“王英,入朝剑峰。”

“邱海,入明水峰。”

……

书生一连念了六个名字,听到自己名字的人却都没有露出喜色,只是深吸口气,叩谢:“多谢长老!”

接着起身,接过书生给的玉牌,退出大殿。

剩下五人,书生的神情变得庄重了些:“你们随我进来,道君与真人要见你们。”

“是。”

五人应声,随他进入内殿。

傅长宁走在最左侧,没有抬头,却能感受到头顶十余道不同的威压与注视。

她与另外四人一同叩拜、行礼,听了一声“起”,方才起来,仍旧没敢往上瞧。

良久才听得了一声,“丁少一,你可愿拜我为师?”

最左边的青年一愣,当即狂喜地跪地磕头:“弟子愿意,弟子拜见师尊!”

那道声音没有再说话,气息连同这名丁姓弟子一并消失,想来是收徒结束,回自己峰上去了。

接着是第二个。

“文淼,我方才问过你一个问题,你现在的答案可还相同?”

那叫文淼的弟子明显一滞,缓了会儿才反应过来,方才最后一关里拷问她的,正是这位真人。

她目光里闪过一丝挣扎,良久道。

“弟子的答案不变。”

“好。”

那位真人不再开口。

接下来再没有任何人问询,文淼身侧的手轻轻颤抖了起来,一直立于她们旁边的书生叹了口气:“退下吧,你入明水峰。”

“是。”文淼接过玉牌,眼眶微红,转身离开。

第三个是庄引。

开口的是一道颇为豪气的声音:“我看你大刀耍得不错,跟我进长云峰如何?”

庄引这时候倒不疯了,但也没说话,跪下磕了个头,就被这人领走了。

只剩下傅长宁与丁羿。

殿内传来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良久,“抬头。”

两人依言。

和傅长宁想象中的画面并不相同,十余位真人道君并未都高高端坐在上方,而是大多择了一个角落独自待着,有的闭眼打坐,有的正打量着她二人。

唯二坐下的,只有最中间的泽明道君和一位白发老人,两人面前摆放着一盘棋,棋局正酣。

侧旁,则有几个人在观棋,其中就包括有过一面之缘的照月道君。

白发老人并未看向他们,泽明道君倒是同她对视过一眼,眼神温和带笑,紧接着,继续陪老人下棋。

傅长宁被这一眼安定了下来,泽明道君既然没表示,那之前那个道人说的,应当确实就不是什么大事。

她目光轻轻从那个和泽明道君对弈的白发老人身上划过,没敢多瞧。

即便如此,那老人却依旧像感应到了,呵呵笑了两声,“不是要挑徒弟吗,怎么都不开口说话,让人家干等着?”

老人这一声,叫那些或站或卧的真人都睁开了眼。

但依旧没有人说话。

领人进来的书生微微擦了下汗,开口介绍:“两个弟子,一个唤作丁羿,二十五岁,修为筑基初期,主修金法和双锏。”

“另一个唤作傅长宁,十八岁,主修水木灵根,修为筑基初期巅峰,善术法,长于用剑,武器多变化。”

这话一出,才终于有人开了口。

“丁羿,你可愿拜入我门下,随我修行锏法?”

傅长宁目光望过去,见那是个国字脸的中年真人,“我名云锏,你应该听过我的名字。”

云锏真人,何止丁羿,傅长宁也听过。

他有一门独创的云锏十八法,听说单论其中对锏法的心得,就可以评到地阶,在外门数万功效点,才能兑换到其中一层。

另一位真人接着开口:“我是朝剑峰惊陵,与你一样,法武双修,主练金法。”

两个人一前一后开口,丁羿却像是早已经有了抉择,“我选择惊陵真人。”

“拜见师尊。”

他行了大礼。

惊陵真人眉头微松,袖口一卷,带着他离开。剩下的云锏真人立在原地片刻,也跟着消失。

接下来,就只剩下傅长宁一人,独自面对着面前还剩下的十余位。

她深吸了口气,先行了礼:“弟子拜见各位道君、真人。”

这话仿佛才终于把目光都放在棋盘上的那几个观棋人,以及两个下棋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泽明道君笑着开口:“起来吧。”

“来,带你认识一下,这位是破军道君,这位是怀渊道君,剩下的分别是明堪真人,朝玉真人、……”

他一口气说了好些个名字,在场的都介绍了,除了傅长宁已经见过的照月道君,和那个白发和蔼老人。

傅长宁很快将人名和脸对上,破军道君是个头发一丝不苟的持剑女子,怀渊道君是个面色英挺冷峻,瞧着有些不好惹的青年,明堪真人是个胖老头,朝玉真人是个年轻的五官俏丽的女子……

除了破军道君,她几乎可以断定是之前考核当中,让她使出剑法那个人。

其他人,一时间都无法判断。

傅长宁一一见了礼。

她实则有些拿不准这些道君和真人的想法,先前的聊天里,有比较热络,也有较为冷淡的,更多的是中规中矩。但此刻,他们都惊人的相似,那就是,近乎诡异的沉默。

最后还是朝玉真人这个小辈先开了口,她看向傅长宁,目光好奇:“你就是傅长宁?”

傅长宁一下断定,方才来的人里,应当没有她。

“我是朝玉,出身扶木峰,本家为水,后改修木,善术法,如今两百三十岁,修为么,前些年刚突破金丹中期,你可愿拜我为师?”

她这话像是打破了什么,旁边一个真人也跟着开了口:“朝剑峰,必素,善水法与剑术。此前没有收过徒弟,你若拜我为师,我可以专心教导你一人。”

这话一出,让其他真人,乃至几位道君都侧目。

顶着一众同僚的目光,必素真人的脸上有些发烧,话倒是没撤回,他确实没收过徒弟,记名弟子都没有,在场之中,就他这一点最有优势。

两位真人的先后开口,让其他人多多少少有了点危机感,于是,哪怕最矜持的,也开口简单介绍了两句自己。

傅长宁没有落下,一个个认真听了。

到最后就只剩下几位道君没有开口。

她没有再等,道:“弟子可以反过来,问众位前辈两个问题吗?”

“问吧。”回答的是泽明道君。

傅长宁舒了口气。

“弟子想问的第一个问题是,假若弟子修炼了不知名路数的术法,事后被证明是邪魔路数,众位前辈会如何看待?”

一位真人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你是说,你修炼的《碧玉心经》?这一点,泽明道君早已经同我们交代过了。”

傅长宁摇头。

“不是它。”

“你还修炼了什么?”

这回开口的是破军道君。

这还是这位道君,目前为止,第一次开口。

她眼神带着种万物不放在心上的冷,此刻,锐利的目光仿佛能穿透傅长宁的大脑,看出她心中的想法。

傅长宁依旧摇头,“只是假若。”

举一个最极端的例子罢了。

其他真人也陆续开口了,大多说得很通情达理,不知者无罪,哪怕知道,只要不是有意为之,也没做伤天害理、残害师门的事情,一切就都还可以商量,也可以约法三章。

傅长宁听了,点头。

停顿良久,就在众人以为她不知道还要问什么,或者担心问了会冒犯的时候,她开口,不好意思地笑了下。

“弟子的第二个问题是,前辈们未来二十年内,有闭关或外出之类的计划吗?”

这个问题出口,让所有真人和道君都是一愣。

倒不是听不懂,就是……这未免也太直白了,一下让众人有些哭笑不得。

再看傅长宁规规矩矩地站在那里,有些紧张的样子,果然,再天才,也只是个十多岁的小姑娘罢了。

朝玉真人第一个开口:“我没有,我刚突破中期不久,不急。”

其他真人也陆续表态,有相关计划的,或是明白傅长宁意思,知道傅长宁是想找个全心教导的师父,而自己做不到的,则没有再开口。

归元宗内门考核,向来是师父挑选徒弟,从没有徒弟挑挑拣拣的份。

只是这一次实在太过特殊,原本甚至不止这些人,只是有些人在入阵后,问完问题,觉得这个弟子和自己想要的不同,放弃回去了,这才只剩下了这十多个。

即便如此,人还是太多太多了,以至于从弟子们露面后,现场气氛就一度十分尴尬且诡异,谁都不愿意当那个在别人面前先开口丢份的人。

还得是朝玉,仗着自己年纪小,辈分低,不怕丢人,先搭了台子,其他人这才敢跟着上场。

但要说能争过其他人,他们心中也没底。

眼下借着这个机会退了,虽然有些惋惜,倒也松了口气。

只这一问,人数就少了一半,金丹真人中只剩下朝玉和必素两颗遗珠,剩下人很自觉地离开了。

元婴当中,四人则依旧没动,那个白发老人也还坐在那里下棋,只是,和他对弈的,从泽明道君变成了破军道君。老人皱着花白的眉毛,下得很想叹气的样子。

见傅长宁望过来,老人突发奇想,招招手,很是和善地道:“孩子,你想来下下看吗?

泽明道君似乎要开口说什么,被他阻止,“试一试,无妨。

 

于是傅长宁就被按着,坐到了破军道君对面。

头皮阵阵发麻,凌厉的剑气从对面溢出,某一瞬间,对面仿佛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柄冲天的剑。

傅长宁定了定神,去执棋子。

这一局已经下了一半,老人这边形势一片大好,但仍有一小部分区域,始终不受控,被对面刁钻地控制在一些角落,无法挪移分毫。

那一片能够落子的地方并不多。

傅长宁思索了一会儿,才放下第一枚黑子。

棋在棋盘上落下时,眼前一切似乎截然一变。高大的白玉山川拔地而起,朝她的黑玉冲击而来,只一瞬间,棋子就化成了齑粉。

而傅长宁的手,甚至没来得及收回。

《碧玉心经》就是《碧落生凋诀》,问尺给傅傅修炼的那个邪修功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