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0.闻人南栀:拍卖后续,一幅肖像......

凉山城坍塌带来的问题,除了眼前这些亟待解决的,还有便是原本的赌石拍卖会,不得不宣告终止。

当日这赌石拍卖会,是五家一起联合举办的,眼下才结束两家,剩下三家包括通宝商会,原石都还留在手里。

度过了一开始最忙最紧张的时候,三家心思便活络开了,只是凉山城出了这么大变故,许多贵客都走了,也没有场地留给他们拍卖,于是计划商量了一次又一次,都没拍板做下决定。

直至这天傍晚,一个年约三十许,气度温婉高华,盘着发髻的女子,来到了通宝商会的灵舟。

傅长宁和小何在凉山城废墟帮了一整日忙,苏二还在整体指挥搬运和分配人手,忙得脚不沾地,两人便先回来了,抵达灵舟时,正好撞见通宝商会的长老一路送贵客,从客舱中出来。

是南栀。

两人认了出来。

偏偏他们的身份,不应该认识南栀,那日拍卖,三人都是做了伪装去的。

南栀路过时,眼神似乎微微侧目。

傅长宁察觉怀中收起来的玉剑,在那一瞬如有呼吸感般,亮了一瞬,随即消散。

她蹙眉,等南栀走后,回到房间,把小玉剑拿了出来。

上边“见瑜”两个字,依旧清晰可见,瞧起来像用小刀一笔一划刻的,倒是很小心,没留出多余的痕迹。

字迹细看的话,笔画意外地和她有点像,若非傅长宁确定自己没有失忆,只怕要以为,自己什么时候刻了这样一个装饰。

但沈爱池说,应当是从那消失的过路人身上掉的,又是见瑜,又是剑,特征太明显,很难重名。

傅长宁只得半信半疑接了。

不过她十分确信,她只在去云城和花叶小会那次,用过见瑜这个假名。

当时遇见的人也不少,一时之间,很难确定是谁,反而是这东西是在霜雪明那两层捡到,又在撞见南栀时有反应,莫非主人出自浮白殿?

她布置好阵盘,进了天河珠。

问尺和惊梦依旧静悄悄的,昨夜她安静了一夜,它们便也跟着保持了一夜静默,一直到今晨,她出去,和其他人交谈,山洞秘境里方才慢慢响起声音,但也不似以往吵得那般热火朝天了。

傅长宁从天河战场上搬回来一丛黑花。

山洞里终于热闹了。

“停停!停!”吐舌头的尖叫声响起,问尺连忙刹停,又给它重新挪了回去,黑花满意地一屁股蹲,往靠近天空青色太阳的地里一扎。

问尺回来,带回来一小丛长得和麋鹿头角似的,晶莹剔透的蓝色丛须,似乎想往傅长宁头上比划。

被傅长宁躲开了,她觉得戴上这个有点像龙角。

问尺遗憾地收回去,把头角往石桌上一搁,“这还是它今年新掉的呢,拿来做头上装饰物真的挺不错。”

那水系麋鹿花丛,居然和真的麋鹿一般,定期会脱落鹿角,还是凝聚的水灵气精华,灵光四溢那种。

可惜只能维持几个月,便会消散。

惊梦左看看右瞧瞧,觉得是不是漏了什么?怎么莫名其妙的人修就松弛下来了,问尺也跟着松弛下来了。

这俩家伙当场发生了什么它不知道的事,不应该还在配合情绪低落沉郁,想爷爷吗?

不过傅长宁看起来好像真的不情绪低落了,哪怕她白天帮忙清理废墟杂物时,还心不在焉,只重复性埋头苦干,眼下却像是真的已经调理好了。

它也松了口气,不确定提傅成和那巨鲸祭坛会不会触忌,便干脆聊点轻松的。

刚想提那被信手放到石桌上的小玉剑,就收到了问尺的幽幽凝视。

一团青光在青铜矩尺上对着它晃。

惊梦“噫”地嫌弃了一声,换了个话题。

“什么时候开那块四百万啊。”

说的是那晚拍卖会那块四百一十万的石头,至今还放在天河战场,由对它最好奇的红光守着,龙女月夜卷轴也放在一旁。

这两天的事太多,还没来得及顾上它。

傅长宁道:“这块石头,我不打算找别人开,所以打算这些天,先去同刘师傅学一学切石的手艺。”

一直到她开口,一尺一花才真正松了口气,同时也想起来,那刘师傅,正是上回帮她仨切原石的。

问尺支持这个决定:“这东西太不对劲,不管是什么,还是别叫外人看见的好。”

除了这块石头,傅长宁当时还买了一块木系矿石,蕴含丰沛的木系精华,配合上回筑基赛的奖励,云水蕴华,以及那阴华水精,修炼起来的速度是从前的五倍往上。

青玄二色灵炁绕着冰床上的女子旋转飞舞,容纳进身体。

放下心的惊梦早去天河战场上放松玩了,唯有问尺没动,它翻了几页从前的话本子,实在打发不了时间,便不翻了,只数着时间,一天天等着。

七日后,傅长宁睁眼。问尺又定定盯着她瞧,觉得她眉宇间的郁气这回彻底散了,才道,“心事积压着,与其用修炼来消化调解,不如找人打一架。”

傅长宁说:“这关头这地方,不适合打架。”

天河珠中七日,现实中并未过去多久,苏秉辰回来后先去找了通宝商会长老,随后给他们带了个消息。

接下来的拍卖,将在白玉京中举行。

霜雪明从前低调,并未过多披露自己和浮白殿的关系,但显然,如今这个关系也藏不住了,不如拿出来卖个好,也缓和一下之前因为宁二那事,自己在一众赌石势力和大会官方面前,微妙的形势。

自然,这是对内,对外并不宣称霜雪明和白玉京的关系,只道是通宝商会和霜雪明一并牵线搭桥,这才定去了白玉京,剩下的由人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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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通宝商会等一众不同,霜雪明在凉山城中并未留下灵舟,事发后也没从别的地方调来,而是圈了一块地方,就地铺设阵法,掩盖了外边的窥探。

前两日事情还没解决的时候,那些百姓,便是搁这跟前哭闹,而今倒是清净下来了。

南栀回来时,侍女已经为她准备好了汤浴,淡金色的水,如有光华般,在浴桶中起伏荡漾,偶尔撞击到一块,汇聚成一朵朵金色小花。

南栀却摇了头:“先不泡,去找小叔。”

和闻人南云那阴阳怪气的小叔叔不同,南栀喊这称呼,语调是很平和的。

哪怕她真实岁数,比那位小叔大了四十岁不止。

侍女说“是”,却很心疼她。南栀不属于修行天赋好的那一批,早年在家里并不受重视,只能被安排去做一些边缘事务,尚且比不上跋扈的闻人南云。

如今倒是好些了,也顺利筑基,但干的依旧是些跑腿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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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幅色彩难得有些鲜艳春天的画,多用粉色,嫩黄,淡绿。

画中人少见地穿了一身粉裙,梳了完整的垂鬓分肖髻,腰间垂落一淡粉一白色的绒球,增添了几分可爱灵动气息,但抬眼走来时,眼底的疑惑与淡淡,令那些衣裙上的配饰,都化为了点缀。

清丽冷淡,不似俗尘。

只是原本是抬步上楼时的神态,被换成了郊外踏青,于是怎么瞧,怎么有些违和,除非将神态勾勒得更活泼更雀跃一些,与对应的春景相融,但执笔人怎么也不愿,于是便只能这样搁置了。

在南栀进来前,这幅画被收了起来。“小叔。”

两人的相貌年龄,与实际的称呼,实则应该颠倒过来,但两个人似乎都未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

南栀言辞温婉,道:“已经将消息递给通宝商会,那边答应了。只是如此一来,难免有更多人议论白玉京同殿里的关系。”

“能进白玉京的,又有几个不清楚它是谁家产业,这事瞒不了太久,不如卖个好。”

“是。”

南栀道,两人又聊了一些其他事务的处理,涉及各类琐碎,等一一确定,南栀最后提起,“那张凡,找不见人了,剩下的应当要我们自己赔。”

略顿一顿,“但说起来,宁二手里其实应当不止那些灵石。”

这种性子的人,若说从前没贪过,谁信?

“确实,只是时间太紧,先找殿里签字填上,再慢慢找也不急。”

南栀便明白了。

宁二的灵石其实能去哪?无非在宁大那里。

而慢慢找,又是找到什么时候呢。

只是小叔是来收拾烂摊子的,既已将麻烦解决了,剩下的自然是他说了算。

南栀垂眸,将要退下时,忽而又开了口。

“那日,那份白玉京的玉钥,已经给出去了,只是并未收到凉山城这头有人进入的消息。”

书桌后的人轻轻“嗯”了一声。

南栀便彻底退下了。

她的住处离这头有段距离,回去后,却也没能第一时间泡汤浴,有个人喝了酒,正在她那发疯,骂着他凭什么能威胁我,狗畜生之类的话。

侍女在劝着南云少爷冷静一些。

南栀只冷眼瞧着,直到青年被喊得不耐烦,欲对侍女出手,她终于喊出了一声。

“闻人南云,适可而止。”

并没有多少威胁力度的语调,和她的外表一样,声音圆润如珠,平和温婉。

但闻人南云的动作,确实止住了。

这对一母同胞的姐弟看起来长得并不像,时间与距离的分隔,也让血缘亲情所剩无几,但闻人南云仍然记得一些幼时令他忌惮的事,清楚有些事是闻人南栀的禁区。

酒一下醒了大半,本就是自醉才醉,他原地坐下,捞了壶茶来喝。

半壶茶入肚,方才道。

“你知道吗?他搭上了任可生。”

他神色慢慢变得阴沉。

“任可生犯了糊涂,居然支持他回殿,难怪这件事推进得如此轻易。”南栀听了觉得好笑。

“任客卿的名字,是你能喊的吗?”

“喊便喊了,他纵然身份特殊又怎么样,都来归元界了,是条龙也给我盘着。有本事回他的大世界去。任可生也是脑门糊涂的,上次找我第一件事,问是不是我盗了他的垂心丹,我说我像贼吗?不如问问回来的那个小杂种,结果这俩早勾搭到一块去了。”

垂心丹十分稀有,能够治愈一些正常情况下,无法缓和的伤势,但对浮白殿的人而言,最重要的是,是它能够增进功法的修行。

他们所习功法大多特殊,在本界是受到压制的,正需要垂心丹来调和,可惜哪怕是闻人南云,也五年十年难分到一颗。

南栀听后并不发表意见,但在闻人南云还要继续发骂时,道。

“我劝你最好别得罪他。”

“祸从口出,上回通宝商会本来已经快查到你身上了。”

闻人南云一惊,随即先是恼怒。

“他也把这事告诉你了?”

南栀懒得再同他纠缠:“送客。”

强制打发人走,在汤浴中泡下,南栀闭目沉思,今日所见一幕幕,在头脑中一闪而逝。

最后定格在那枚相呼应的玉牌上。

这东西,此地只有三人有,不会是她和闻人南云,便只能是那人。

故意透露给她瞧,是什么意思?

告诉她,他对外人有意,无心争夺殿主之位?

正好解释得了,他上回特意叫她送玉钥的事,生怕心上人错过这回的白玉京集会。

可之后发生的事,分明……

回想起那位清冷端凝,皎洁如月的仙门天才,南栀一时恍惚。

这样的人物,为何非要困在这样的境地。

哪怕在上界,二十岁之前筑基,也算极为了得的成就了,更别说这样拔尖的实力。

自然,比不得闻人重光快,可借助本家之力,一路顺风顺水的人,又有什么好比的呢。

但她知道,有些事不是她能置喙的。

不管闻人重庭这次是不是看出了什么,或觉得风雨欲来,有大事发生,有意提前叫那位归元宗天才避开,他都想得太简单了。

没能成,也许反而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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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了我来了,昨晚写到一半,人事不知,直接睡着了[爆哭]赶紧补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