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子搞出的笑话文心再雕梦

第72章 误硪

却说铁路外洼淌村的铁脚王,因捉奸砍掉了保长洪麻子的半边脸皮和一只耳朵,不得已远走他乡,妻子冬月因发生的丑逃走,也没了踪影,夫妻两人再也没有回来过洼淌村。不久铁脚王的兄弟蛮娃子不能独自生存,也离开了洼淌村,他们的房子就空了下来。

洪麻子被砍掉了半边脸和耳朵,侥幸捡回了一条命,为了复仇,常在他们居住的地方蹲守,一直半年无果。

铁脚王有个邻居,姓细,黄陂人,夫妻俩都是裁缝,因他平日在村中为人很小气,又抠又尖,村里有人直接跟细裁缝说:“你姓细不合适,姓尖最好。”

后来村子里的人果然都叫他为尖裁缝。

有一回,清明节的时候,人们都在自家房前屋后种瓜种豆,那尖裁缝也想种一点鹅眉豆,就叫尖嫂冯氏找磨房的师傅老王要了八颗鹅眉豆的种子,在房前屋后种下了。

那年夏天,尖裁缝的鹅眉豆长得特别的好,果实累累,紫色的豆荚,一篷一篷,人见人爱。而奇怪的是村中其他人种的鹅眉豆都不成形,要嘛不结果,要嘛枯了藤,连磨房老王种的鹅眉豆,也没有收成。那天磨房老王从尖裁缝家门前经过,看到尖家鹅眉豆长势喜人,就开口说:“尖裁缝,你家这鹅眉豆结这么多的荚,让我尝一碗吧!”

尖裁缝犹豫了半天,准备拒绝,突然想到这鹅眉豆还是老王给的八颗种子种出来的,就不好拒绝,便亲自走到鹅眉豆藤子上摘了八个鹅眉豆荚递给老王。说:“拿去吧。”

老王有点懵,不相信自已的眼睛,狐疑地说:“这几个鹅眉豆,连一筷子都拣不到,给我有什么用?”

尖裁缝理直气壮地说:“当初你给我的是八颗豆子,你把这鹅眉豆荚剥开,里面总有几倍的八个。我这就是够意思的了。”

磨房老王气得笑了起来,把那八个豆荚丢在地上,边走边说:“这人尖到了这个地步,哪还是个人呢?”

自从邻居铁脚王夫妻双双逃走后,尖裁缝开始惦记铁脚王遗留下来的草房,想将他的地基占有后,用这些年吃省吃俭用、尖尖抠抠集攒下来的钱,做一个砖木结构的房子,安居下来。

有一天,尖裁缝正准备把铁脚王的草屋拆了,好腾出地基,被洪保长看见,制止道:“你个尖裁缝,好大的胆子,竟敢私自拆屋?”

尖裁缝说:“铁脚王离开已有半年,估计不会再回来,拆了也无妨。”

洪保长冷笑着说:“什么有妨无妨,这房子要拆也只能我拆。”他指了指自已缺失的耳朵又说,“他这还有一只耳朵的债务没还清呢。你想要这房子,就拿一只耳朵过来。”

尖裁缝听洪保长如此说,心凉了一截,又不想放弃,说说:“洪保长,洼淌村这地方又臭又乱,您要着也没用,不如这样,以后你要是补衣服,我一辈子都给您免费如何?”

洪保长听了骂道:“你个尖婊子养的尖东西,我从来不穿补过的衣服,要你补个屁?”

尖裁缝想宅地基心切,巴心巴肝地说:“洪保长,那我给你做两套新衣服,好吗?”

“老子什么都不要,”洪保长说:“要嘛拿钱,要嘛拿耳朵来换!”

对于尖裁缝来说,钱比命都重要,钱是不能给的,至于耳朵,是可以考虑,但那一刀下去,不知有多疼,也不好办。当时尖裁缝的老婆冯氏也在场,听说不让拆,就站在那里听男人跟洪保长讨价还价,自已一声不吭。

最后洪保长拒绝尖裁缝所有的条件,只要钱和耳朵。尖裁缝无计可施,站在那里发呆,眼睛看到冯氏时,心想,自已的婆娘还有几分姿色,何不用个美人计呢?何况这洪麻子好色,上次丢了耳朵就是为了这一口。在两个僵持的时候,洪保长顺着尖裁缝的眼光看去,面前的女人他让他眼睛一亮,刚才为了房子的事扯皮,一直没注意这女人。

只见这冯氏体态丰满,脸却秀气白嫩,虽然站在那里不吭声,但她的魅力,已让洪保长魂不守舍。

其实尖裁缝心中已有了筹码,碍于男人的面子,不好直接提起将自已的女人送给他。

洪保长看着冯氏眼馋,也不敢就这么开口,又因先前被捉奸搞掉了一只耳朵,鉴于以前的教训,这回,想着要搞的话,也应做得滴水不漏,无懈可击。

冯氏是个极有心计的人,在日常生活中从不多言多语,但她观察事物的眼光敏锐,当两个男人的眼神从她身上略过的时候,她已猜到了八分。为了打破僵局,冯氏关键时候开口说:“洪保长,现在已到了吃饭的时候,就在我家喝两口吧!”

冯氏说话时稳重得体,不像市井小人,一举一动,一言一行让洪保长倾慕不已。听说邀请他进屋喝酒,自然高兴,再看那尖裁缝时,他已伸手来请了。

尖裁缝和洪保长喝酒时,冯氏在一旁侍候,热汤送水。洒过三巡之后,尖裁缝试探地说:“洪大哥,我们正要做房子,钱本来不够,用刀割耳朵我又怕疼,这是如何是好?不知您还有没有其它的条件,我尽量满足您!”

这时,冯氏故意挨着洪保长坐着,有意无意用丰满的身体擦一下洪保长,洪保长痴痴地看着冯氏。

尖裁缝趁机催着问:“有什么要求可以提。”

洪保长结结巴巴地说:“你家娘子好……美!”

尖裁缝以酒遮脸,说:“您看上了就好哇!就让她陪哈子您!”

洪保长听尖裁缝如此说,心中一颤,憋住激动的情绪佯装害怕说:“那哪能行,上次就丢了个耳朵,再不敢了。”

尖裁缝怕事情搞岔了,便装醉说:“只要您把铁脚王的房子让给我,我就让弟媳陪你,我说话算话。”

洪保长连忙点头,做出诚恳的样子说:“可以,可以!”

尖裁缝看洪保长答应下来,就摇晃着身体说:“我到长江边上醒酒去……去了,过三、三个时辰回家。”

尖裁缝刚出门,洪保长一下子抱住了冯氏。

尖裁缝与冯氏事先虽未通气,却是配合非常默契,只因冯氏从尖裁缝的话里话外听得出含意。

冯氏起身关了房门,就和洪保长在床上快活起来。

尖裁缝其实并未走远,就在草屋边听着里面的动静,一开始屋内似暴风雨前的宁静,不久,屋内狂风大作,屋内的床架子嗄吱作响。尖裁缝听到声音,心如刀绞,几次想冲进去把这对男女冲散,结果作钱看,忍住了。正在他心中五味杂陈时,突然哗啦一声,屋里的床垮了。

只听冯氏说:“我跟了裁缝几年,没有一次这样快活。”

洪保长收拾垮了的床,边收拾边说:“可能是因果轮回,我先前为女人丢了个耳朵,现在却在这里把你得到了。我赶快走,否则这只耳朵又没了。”

冯氏说:“不用怕,我家裁缝没有血性,平日做事都是尖尖掐掐,你说他为钱又抠又尖也就算了,他连做这床上的事都说要省,还美其名曰:细水长流。洪保长你虽然脸上有几颗麻子,做事也有些痞子气,但比裁缝有男人味,这番床上耕地,也比裁缝耕得深,耕得透,让人舒服,爽快!连床都搞垮了,让我终生难忘!”

尖裁缝在草屋外听得真切,又气又恨,在屋外咬牙切齿,却又不敢出声,心想,老子舍妻是为了房子,是大家的利益。你个狗婆娘就汤下面,却是为了贪淫,为了自已快活。他想到此,气得急了,把自已猛扇了一巴掌。

第二天,尖裁缝就开始拆铁脚王的草屋,洪保长果然没再来阻拦。

却说做砖木结构的房子时,打地基是关键,俗话说,万丈高楼平地起,重中之重是地基,打地基时,汉口人都是请人挑台基,打硪,只有把地基搞结实了,才能盖房子。

尖裁缝因为人奸狡,人缘不好,为了打地基,走遍了洼淌村,都请不到一个帮忙挑土和打硪的人。没办法,他就想到私塾学堂的先生周少贵的人缘好,就叫他帮忙请人。

周少贵说:“我帮忙请人可以,别人赖了我的面子来帮忙,你千万不能象平时那样尖酸刻薄,切不可怠慢了别人,否则,丢了我的面子,我也不会让你好下地!”

周少贵沿着洼淌村走了一圈,不一会工夫,来挑土的人和来打硪的人都到了现场。

打硪需要八个人,首先把一个大石滚立起来,用四根粗木杠子,两横、两竖十字马丫绑住石滚,再加两根撬杠撇住劲,这就把硪捆好了。

打硪的时候,为了大伙用力时的一致性,必须有一个人带头喊打硪的号子,带头的人喊得好,大家用嘴应的同时,也好一齐出力抬硪和打硪。如果用力不齐,大伙出力不均匀就会误硪,误硪的人多了,硪就抬不起来,即使抬起来,也让少数用力的人吃亏,甚至造成人员受伤的情况。

打硪的规格有八人和六人两种,大多以八人为主。

当八个人就位时,东家要亲自到现场,给每个打硪的人每人送一条毛巾,后来有洋烟时,还给一包洋烟。每打一轮硪,东家还要按规矩,给每个打硪的人敬一轮酒,一般夏天是敬米酒,冬天敬汾酒。大家见了东家敬酒,带号子的人会喊出来:“东家来敬酒哇!哟的哟嗬嘿嘿!”这时打硪的人知道马上就会停下。喝酒。

那天,周少贵怕尖裁缝不懂事,自已特地参加打硪,还在打硪时担任喊号子的角色。

打硪的人都到齐了,等了半天,也没见尖裁缝送毛巾过来。考虑到时间问题,周少贵向众人解释道:“各位弟兄叔伯,这毛巾的事,一会我叫尖裁缝补来,我们先起硪,打一会再说如何?”

众人同意。

周少贵就起硪了:“我们都鼓起劲啦!”

众人应:“哟嗬哟嗬嘿呀嘿!”

周少贵喊号子:“把这个地基打呀!”

众人应:“哟嗬嘿、哟嗬嘿!”

周少贵喊号子:“打完了去喝酒哇!”

众人应:“哟的哟嗬嘿嘿!”

打硪的人打了一圈,喊了八八六十四句号子,还是不见尖裁缝送毛巾来,更没见到烟和酒。打硪的人就开始嘀嘀咕咕起来。本来这些帮忙的人与尖裁缝非亲非故,做的是力气活,纯帮忙的事,又不拿工钱。看东家不地道,大伙心有不愿,打起硪来三心二意。有时把硪抬起来时,一边高一边低,落下时,一歪一撇,险些打着了人,周少贵说:“大伙先休息一下,东家的礼数不到位,现在心不齐,误硪严重,怕出事,我去找东家。”

周少贵在拆屋的老台基旁边找了一圈,找不到尖裁缝的人,问别人也不知道,就在他着急的时候,偶然看到村边树林里有人影,他蹑手蹑脚走过去一看,是尖裁缝的夫妻两人,他们在那里忙着用针线缝什么东西。

周少贵到了跟前,再仔细一看所缝的东西,原来是把整条买来的毛巾被剪成了两半,他们正在用针线缝毛巾被剪开的边子。

尖裁缝看自已的事被人发现,也搞得有些不好意思,嘴里解释说:“我买来的毛巾太长了,怕别人不好用,所以就剪短了些,你看,这不正合适吗?”

周少贵看到尖裁缝的做法都气得抖,没想到他还用这种话来解释,于是怒骂道:“王八蛋,你尖成了这样,这是人做的事吗?你这是在用马桶刷子打我的脸,你让我怎么对得起那些被我请来的帮忙的人?”

周少贵骂了几句转头就走,为了自已的面子,他准备把请来帮忙做事的人全部撤走,然后自已掏钱,在餐馆里请那些人喝酒,以示赔罪。

尖裁缝预感到事情不妙,连忙拉住周少贵说:“先生,有事好商量,我一切听你的!”

周少贵又骂道:“你个王八蛋,我事先嘱咐你多次,不能怠慢那些来帮忙的人!”

尖裁缝点头哈腰说:“好好好,我错了,再坚决听您的,按您说的做。”

周少贵没解气,又骂:“王八蛋!”

尖裁缝想了想,先生老骂他王八蛋,怕是老婆冯氏和洪保长的事败露了,他小心地问道:“先生怎么老骂我是王八蛋,是您听到什么事了吗?”

周少贵不解意,也不分析他的话,提脚就走,边走边说:“今天这事结束了,这忙不能再帮。”

尖裁缝怕前功尽弃,一下子抱住周少贵的腿央请道:“周先生,您无论如何不能走哇!我这是花了天大的代价来做房子的呀!”说着呜呜大哭。

周少贵心软了一些,这才告诉他:“这些人帮忙是不拿工钱的,我叫你安排的礼数全不到位,别人心里不舒服,打硪的时候心不齐,有的用力,有的不用力,频繁的误硪。专门误硪,这硪怎么打得下去?”

尖裁缝不懂什么误硪,自言自语说:“我请他们来是打硪的,又不是来误硪的。”

周少贵没听清他嘟哝什么,就不耐烦地问:“你说什么?”

尖裁缝说:“我是说他们不该误硪。”

周少贵道:“你对他们不好,今天就专门误硪!台基做不好,该你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