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撞猴子
六渡桥是汉口热闹非凡的去处,三教九流、五行八作,都在此汇聚。
一天,周少贵身着一袭青布长衫,头戴礼帽,戴着墨镜,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在六渡桥晃悠着闲逛。
突然,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直直冲着他撞了过来,周少贵躲避不及,被撞得趔趄几步。就见那壮汉手里的茶壳 “哗啦” 一声摔落在地,碎成好几瓣。壮汉立马瞪圆了眼,扯着周少贵的衣领吼道:“你个不长眼的,撞碎了我的宝贝茶壶,这可是祖上传下来的,你得赔!”
周少贵心里明白,这摆明了是遇上 “撞猴子” 的无赖了,可当下这架势,周围不明就里的人围上来,汉口人天生的喜欢看热闹,看扯皮,巴不得双方打起来才看得过瘾,于是都 在一旁起哄,甚至煽风点火:“吵什么?你们打呀!”
周少贵明知是讹诈,一时又没有办法,他只能无奈地先掏钱消灾。
他从兜里摸出几块大洋递过去,那壮汉还不依不饶地嘟囔着嫌少,周少贵狠狠瞪他一眼说:“你要就要,不要我就走人。”那壮汉才见好就收。
周少贵回了住处,越想越气,在这汉口地面,自已纵横多年,竟被这么个下三滥给讹了,这口恶气怎能咽下。当下,他就盘算着怎么找回场子。他翻箱倒柜,找出一个平日里用来唬人的假古董花瓶,虽说不是什么稀世珍宝,可外表看着还颇有几分古韵,像也值不少银子的样子。
第二天,周少贵寻摸着那壮汉常出没的地儿,守株待兔。没多会儿,就瞧见那冤家晃晃悠悠走来。周少贵深吸一口气,抱紧花瓶,铆足劲撞了过去。伴随着 “哐当” 一声脆响,花瓶碎了一地,瓷片四溅。
周少贵立马尖声叫起来:“哎呀呀,你这人走路咋不看道,我这好端端的古董花瓶,就这么给你撞碎咯,这可是我千辛万苦淘换来的,你得赔!”
那壮汉看到周少贵先是一愣,转瞬就反应过来,晓得是昨天那苦主来寻仇了,当下也耍起无赖:“赔?赔你个大头鬼,谁瞧见是我撞的,指不定是你自已没拿稳。”
周少贵早料到他会这般抵赖,还没等这无赖继续撒泼,街角呼啦窜出一群精壮汉子,都是平日里跟着周少贵混口饭吃的兄弟。这些人二话不说,把那壮汉围在当中,噼里啪啦就是一顿拳脚招呼。那壮汉开始还嘴硬还手,可哪敌得过这一群人的攻势,不一会儿就被揍得鼻青脸肿,躺在地上哎哟直叫。
周少贵蹲下身子,拍了拍壮汉的脸说:“你也不打听打听我周少贵是谁,敢在老子头上动土,今天这顿打,是给你长长记性,以后再敢跟老子玩‘撞猴子’这套坑人的把戏,可就不是挨顿打这么简单咯。” 周少贵说完,带着兄弟们扬长而去,只留下那壮汉在地上哼哼唧唧,周围的看客们这才恍然大悟,对着地上的无赖又是一阵奚落。
经此一遭,周少贵的威名在这六渡桥附近更甚,那些个心怀鬼胎、妄图碰瓷讹人的主儿,瞧见他都得绕着走,生怕惹上这位不好惹的爷。
话说汉口江边有个叫亨利的洋行,洋行老板是一个英国人,名叫亨利。他在汉口江汉码头盘下一大片仓库,雇了上百号苦力搬运货物。周少贵有一些汉阳老乡和熟人也在这家洋行做苦力,主要工作是在江边码头为这个洋商做搬运。
那亨利仗着自已洋人身份,常常欺压中国穷苦百姓,他定的工钱少得可怜,还时常无故拖延发放。苦力们敢怒不敢言,家里老小都等着这点卖命钱糊口,只能咬牙忍着。
平日里亨利总爱克扣工人工钱,把那些苦力们压榨得苦不堪言,一些汉阳老乡与周少贵闲聊时,常会说起这洋行老板欺负人的事情,周少贵那侠义心肠又开始躁动起来,琢磨着怎么给这洋商也来一场 “意外”……
一天,周少贵带着手下一个机灵的小弟,佯装成找活儿干的苦力,混进了码头。他瞅准时机,趁亨利监工的时候,故意让小弟推着装满货物的板车往亨利那边歪歪扭扭地冲过去。眼瞅着就要撞上,亨利惊慌失措,下意识伸手去挡,这一挡,把他腕上那块金表的表带扯断了,金表 “噗通” 掉进旁边的江水里。
亨利气得跳脚,对着周少贵两人破口大骂,非说这是蓄意谋害,要把他们扭送去巡捕房。周少贵立马满脸赔笑,操着半生不熟的洋泾浜英语说道:“老板,对不住嘞,我们新来的,没经验,您看这表多少钱,我们砸锅卖铁也赔您。”
亨利一听这话,眼睛放光,伸出五根手指晃了晃:“五十块大洋,少一分都不行!”
周少贵佯装为难,讨价还价一番,最后带着亨利回住处取钱。亨利是怕有诈,还叫了两个手下的本地人,一个打手,一个翻译,与他一同前往。
周少贵带着他们等走到一个小巷,进了一个小屋,亨利一行人刚一进门,藏在屋里的几个兄弟突然出现,将他们三人围住,五花大绑起来。
亨利身边的手下虽有些拳脚功夫,还没有等他施展开来,也被周少贵的人按在地上,不能动弹。
周少贵这才冷笑道:“亨利,你也有今天。你在这码头作威作福太久咯,克扣那些苦力的工钱,良心都被狗吃了?”
亨利吓得脸色惨白,嘴里呜哩哇啦求饶。
周少贵说:“你们洋人在中国作威作福不会太久了,汉口人每天都想收回租界。今天你要想活命,把平时克扣的工钱先发了。如果不答应,我会烧了你在江边的仓库,连你一起烧到死!”
亨利汉语不行,只听得一字半解。
周少贵对那翻译说:“假洋鬼子,你把我的话译得洋鬼子听,不得说错。”
亨利听明白了周少贵的话,为了活命,连忙点头应允。
周少贵叫人把亨利和打手捆在屋子里看守起来。
又派人押了那翻译,带着兄弟们又折回码头,叫来账房先生,当着所有苦力的面,把工钱一一结清,还多给了些补偿。苦力们对周少贵感恩戴德,高呼着他的名字,那声音在江面上回荡许久。
搬运们结清了账。
亨利又被周少贵绑在码头柱子上,那些不再继续打工的人为了泄愤,纷纷往亨利脸上吐痰。一时间,亨利面目全非,丢尽了脸面,等巡捕房的人赶来时,周少贵早就没了踪影……
此事过后,周少贵在江湖上拆白的名声,又掺杂了帮派的底子, 使老百姓口中更加传奇。
可树大招风,一些道上眼红的同行,开始暗中谋划,要给周少贵使绊子,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暗斗,在这繁华又复杂的汉口悄然拉开帷幕。
当时,汉口街面上有个出名的帮派叫阳新帮,帮内人都是湖北阳新县人,头目叫刘麻子。
刘麻子知道周少贵本是拆白党,现在发展了已以展了一些兄弟,而且还有丐帮的人助威,对他有潜在威胁,加上近期周少贵名声越来越大,风头正劲,心里别提多嫉妒了。
他除了手上的阳新老乡外,还拉拢了一帮平日里游手好闲的本地地痞,想着找个机会,狠狠坑周少贵一把,把他的名声搞臭。
一天刘麻子打听到周少贵常去茶馆喝茶听书,便定下了一计。
这天,周少贵又如往常一般晃进茶馆,寻了个靠窗的好位置坐下,点了壶龙井,准备惬意地消磨午后时光。没一会儿,茶馆里突然吵闹起来,一个花枝招展的女子哭喊着奔进茶馆,径直奔到周少贵桌前,“扑通” 一声跪下,抱住他的腿哭喊道:“周爷,您可不能始乱终弃啊,我肚子里都有您的孩子了,您现在不认账,可叫我咋活呀!”
周少贵惊得一口茶差点喷出来,他定睛一看,这女子面生得很。周少贵阅人无数,眼睛一看,这女子有很浓的风尘气,当下就明白是被人算计了。
茶馆里的人听闻出了丑事,都炸开了锅。好事的人像苍蝇一样围了过来,看这个笑话,起着哄,对着周少贵指指点点。
周少贵倒是不慌不忙,他轻轻拍了拍女子的肩膀说:“姑娘,你先起来,有话慢慢说,我周少贵做事向来敢作敢当,可你这平白无故冒出个孩子,总得有个凭证不是?”
女子被他这话噎住,一时语塞。就在这时,刘麻子带着一群人风风火火闯进来,大喝道:“周少贵,你个没良心的,欺负良家妇女,今天我刘麻子就得替天行道!” 说着就要动手。
周少贵冷笑一声,站起身来,茶馆里不知何时也冒出几个他的兄弟,两方对峙起来。
周少贵对着刘麻子说:“刘麻子,你这腌臜手段也太下作了,弄个不知哪冒出来的女人就想抹黑我,你也不打听打听,我周少贵是那么好糊弄的?” 说罢,他使了个眼色,手下兄弟迅速从人群里揪出一个鬼鬼祟祟的小个子,正是刘麻子安排去通风报信的。
证据确凿,刘麻子的脸涨得通红,还想耍赖。周少贵可没耐心跟他啰嗦,一挥手,兄弟们又是一顿胖揍,把刘麻子一伙打得抱头鼠窜。
经此一役,周少贵的名声不但没受损,反而在百姓心里更加仗义可信,可汉口这江湖,风波永远平息不了,新的挑战接踵而至……
周少贵本没有帮派,这江湖混沌,身不由已,自然树敌不少。不久,刘麻子纠结了汉口汉川帮,准备对周少贵下死手。
汉川县离汉口近,这汉川帮人多势众,帮主叫韩水丑,他手段狠辣,专干些抢劫商铺、敲诈富户的勾当。他们听闻了周少贵的名号,觉得此人先前只是个拆白的人,现在搞出一些狠故事,在汉口地界威望太高,妨碍了自已的行事,便想着要么拉拢,要么铲除。
汉川帮的二当家叫黑头,脸上有道狰狞刀疤,是个狠角色。
一天,周少贵准备在望江楼请人喝酒,黑头刀疤脸亲自跟踪多时,也来到望江楼。
当时周少贵一个人坐在酒店包间里等人,黑头刀疤脸找到酒楼包间里,把一沓银票推到周少贵面前,皮笑肉不笑地说:“周爷,久仰大名,咱们汉川帮在这汉口想干一番大事业,缺您这样的能人,只要您点个头,这钱都是您的,往后吃香喝辣。”
周少贵看都没看那银票一眼,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说:“承蒙错爱,不过我周少贵向来独来独往,劫富济贫也只凭自已喜好,你们这一套,我不掺和。”
刀疤脸脸色一沉:“周爷,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这汉口,还没几个人敢驳我们汉川帮的面
子。”
周少贵放下茶杯,目光如炬:“那咱就走着瞧,看看是你们汉川帮能在这汉口只手遮天!” 话不投机,刀疤脸冷哼一声,甩袖而去。
没过几天,周少贵常关照的汉绣楼遭了殃,被汉川帮砸得稀烂,老板和当股东的表妹哭天抢地找周少贵诉苦。周少贵知道,这场硬仗躲不过去了。
他四处奔走,联合起丐帮的三猴子,加上平日里受过他恩惠的各路朋友、兄弟,还拉拢了一些看不惯汉川帮恶行的江湖豪杰,准备跟汉川帮来一场生死对决。
决战之日定在铁路外的黑泥湖,两方人马气势汹汹对峙着。周少贵站在阵前,毫无惧色。
汉川帮的帮主韩水丑穿一身黑袍,拿一把砍刀,露着杀气,阴森森地开口说:“周少贵,你本该做你的拆白生意,为什么要跨行跟我们这行当掺和?我念你是半个老乡,现在服软还来得及,不然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周少贵哈哈大笑:“有本事就放马过来,我倒要看看你们这帮恶贼能猖狂几时!” 刹那间,喊杀声起。
汉川帮踏着草地向他冲过来时,一个个的立刻陷入了淤泥之中。原来周少贵站立的前方,是一个小湖淌子,周少贵将淤泥用草盖住,做了个陷井。
韩水丑的一众兄弟冲得越猛,陷得越深。所谓擒贼先擒王,韩水丑被捉后,其它人也不再闹。周少贵警告说:“姓韩的,从今往后,不许再踏进汉口半步,不然下次,我定要你的命!”
韩水丑说:“我不服,你这是奸计!”
周少贵道:“老子一生就是靠计策取胜,今天老子不杀你,你应该谢我才对,说别的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