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好兄弟

沈风头疼得厉害。

他的视角受到苏槐限制，被带着离开了茶室，无法看到苏槐离开后，明吉都有些什么反应。

“苏槐和桑岑有过串供，否则，太初宫那一关他们根本无法过去……明吉想要拆穿也不会很容易，毕竟桑岑和苏槐明面上是有仇的，明吉可以猜到他们隐瞒了一些事情，但很难想到他们隐瞒的部分和我有关。”

此事可加以利用！

“还有，庙祝又是怎么回事？”

沈风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害死了符褚仙君的庙祝，甚至根本不知道庙祝是男是女，是高是矮！

“不愧是你啊明吉，一天恨不能给我扣八口黑锅！”

沈风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对明吉的怨念又多了两分。

眼下李充和贾淮都不在，沈风也不能立即让二人去探查庙祝的去向。

稍加思索，沈风从书案上取来纸张，拾笔写下灵蛇文，只写了两个字，笔锋顿住。

沈风烧毁了这张纸，改用人类文字重新写下两条信息，折好并做上标记，等到李充或贾淮回来，就把信送到贺安药局。

……

夜幕甫落，西市已经热闹起来。

冬日里的冷风一阵接着一阵，卷起馄饨锅里腾升的白雾、羊羹的香气、酒铺的吆喝声和客人们的欢笑声，相互推搡着嬉闹着往远处飘去。

桑岑在卖面具的摊位前扔下铜钱，随意选了一只面具戴好，从高高悬挂的灯笼下走过，融入狂欢的人群。

他从拥挤的人群里穿过去，在夜市之中东张西望，最后在一个卖花灯的摊位前驻足。

摊主是个中年男人，戴着露出嘴巴的兔儿面具，站在摊位前吆喝卖货，笑容可掬。

他身后负责整理物品的，是一个年轻男人，戴着遮挡全脸的狐狸面具，身上冬衣鼓囊囊的，看不出原本的身形。

“客人，买花灯还是猜灯谜啊？”摊主笑着问。

桑岑一愣，看看摊主身后架子上的三排花灯，底下两排正常悬挂，最上面一排每一盏花灯上都额外贴着一张白纸，上面写着谜面。

“买花灯怎么算，猜灯谜又怎么算？”桑岑问。

摊主遥遥指着头顶的花灯，说：

“最底下两排，三枚常平五铢换一只花灯！只要青铜质的，铅锡薄钱不要，私铸钱杂质太多，花不出去！您要是愿意，两斗粟米也可以换！”

桑岑嘴角抖了一下，无声念叨：

“两斗粟米？怎么不去抢？”

摊主又指向最高一排，道：

“最上面的，只要能猜出谜底，花灯就可以送给客人！”

桑岑眼睛一亮，指向其中一只：

“给我看看这个！”

摊主身后的年轻人用长竿把花灯挑下来，花灯外的谜面写着：

唯依山水度一生——打一人名。

桑岑的脸在面具后黑下了下去，挥挥手，从袖子里摸出三枚青铜钱，放在摊主手里。

他随意地指了底下的一只花灯，摊主收了钱，把花灯交给桑岑。

桑岑拎着花灯，转到摊位旁侧，刚好和慢悠悠整理花灯的年轻男子对上。

“明吉要在这里呆多久？”

戴着狐狸面具的沈风低声询问。

桑岑一下子就被问着了，“啊”了一声，反问沈风：

“明吉仙君来到此地了？”

沈风缓缓抬起头，诧异地看向桑岑：

“善元没有对你说起过？”

桑岑摇摇头：

“因为与苏槐之间的冲突，我被召回灵界问责，善元仙君也怪我做事不够利落……想来是他还气着，所以没有对我说起明吉仙君要来。反正和苏槐的事情已经结了，明吉仙君没道理来找我的麻烦！”

沈风又低下头去，拨弄着手里精致的灯笼，道：

“我在信里叮嘱的事情，都记下来了吧。”

桑岑压低声音，道：

“都记下了，之后我去明吉仙君跟前露个面，装出害怕明吉仙君责罚，要和苏槐他们和解的样子。”

沈风点了一下头，叮嘱：

“不要一下子表现得太亲近，那样很可疑。”

“我记下了……苏槐和韩松过来了！”桑岑提醒他。

桑岑提着花灯站在摊位前，望向顶上的字谜，作冥思苦想状。

面具扯到一侧，露出半张脸的苏槐拉着韩松来到切近，兴奋地说：

“韩松，你看，多漂亮的花灯！哎——还有灯谜呢！咱们也猜一个吧！”

韩松在面具后发出苦笑：

“苏槐，不要笑话我了，我哪里会猜什么灯谜？”

苏槐正要说话，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苏槐，你该不会是自己什么都猜不出来，才让韩松替你猜的吧！”

桑岑拉起面具，露出一张盛气凌人的脸。

苏槐的脸色立即就变了，上来就要打架，被韩松一把扯住。

韩松站到中间，强行将双方隔开，又说了一通好话，才把他们劝住……

沈风坐在摊位后的小胡床上，将纸张放在腿上，抄录一旁本子上的灯谜谜面，耳中灌满吵闹声，并没有抬头去观看苏槐和桑岑的表演。

苏槐嚷嚷：

“我不会猜灯谜，你就会吗？”

桑岑冷笑：

“你以为我手里的灯笼怎么来的？我随便指一个，你能猜出来吗？左面第三个！‘唯依山水度一生’，你猜吧！”

苏槐哑了口，也沉了脸。

韩松又是一通劝解，灯谜猜不明白，可以去玩一些别的……

可是这两个怪物就是要在灯谜上较劲！

闹了好一阵，双方才镇静一些，分别在摊位上买了两个花灯。

桑岑拉着韩松来到摊位侧边，刚好挡住坐在后面的沈风，放低声音，问：

“韩松，你小子的脾气，我喜欢！哎，你怎么来这里了？”

韩松认真回答：

“跟随明吉仙君来到此地，处理符褚善元两位仙君之间的争端……现在还有符褚仙君庙被火焚的事件。”

苏槐也凑过来，冷笑一声：

“明吉仙君是出了名的公道，最厌恶嚣张无理之辈！”

桑岑脸上的不自在，连韩松都能看出来。

韩松赶忙安慰他：

“仙君素来宽容……”

桑岑冷不丁接上话茬：

“韩松，你会这么说，是因为你执意替枫说话后差点被善元仙君打死，明吉仙君救了你吧？”

一张字谜在沈风手上直接毁掉，他捏断了笔杆，惊愕地抬起头，想要看一眼自己的朋友，却被桑岑魁梧的身躯挡了个严实……

沈风看着韩松的一片衣角，听到韩松说：

“明吉仙君做过的善事，不止这一件，他会善待每一个同胞，这是公认的！”

沈风深吸一口气，让冷风灌入肺管，更换了一张纸一支笔，重新抄录灯谜。

苏槐也有些好奇：

“说真的，我都有些佩服你，你怎么想的？善元仙君都要气疯了，你还敢替枫说话？你真的不怕被打死？”

韩松淡定地摇摇头：

“我只是在为枫辩驳，辩驳无罪，善元仙君需要遵守‘不得杀害同族’的灵界规则。”

沈风无声地吸了一口凉风在肚子里，暗暗咬紧牙关。

桑岑被韩松逗笑了，问他：

“那以后你要是遇到枫，是依照你认定的规则，认定他无罪，不会施以伤害，还是怎么办？”

韩松认真说道：

“我依旧不认为，枫真的会做出那样可怕的事情……我自化形那天便与他相识，他性情淡薄，我比谁都清楚……他也根本没有那样的实力！如果他被卷进去，一定是被迫的！”

沈风心中感动得一塌糊涂！

他闯下塌天大祸，本已不指望还有谁能全心全意地站在自己这边，松却这样做了……

沈风放下纸笔，决定和自己的好友相认。

“如果我遇到枫，绑也要把他绑回去，去太初宫说个清楚！我陪他一道！”韩松说。

沈风又拿起了纸笔，沉默地抄录起灯谜……

摊位前的客人渐渐聚集，苏槐趁机往摊位里看了一眼，看到沈风冲着自己摆摆手，点了一下头。

他左右看看，指着一个方向，说：

“韩松，咱们去那边看看吧，听说有猴戏！”

韩松应道：“好……桑岑一起吧？”

桑岑摆摆手：

“我可不愿跟你这家伙走在一起，我去另一头！”

沈风看着他们向两边走开，没一会儿，苏槐急匆匆地独自跑回来。

苏槐来到摊位前，低声对沈风说：

“明吉仙君交代了一些任务，多是和韩松一起做的，韩松他……”

沈风抬了一下手，打断他的话头，无奈地说道：

“不要试图劝服他，你劝不动，还会被他看出端倪。”

苏槐张大了嘴巴，惊讶中带着丝许不解。

稍加思索，沈风叮嘱他：

“觉得自己被怀疑时，就想办法让桑岑代替你传信。你和桑岑有仇，明吉暂时不会怀疑桑岑。”

沈风没有说，但苏槐也懂的一点是：桑岑背后的善元仙君憎恶沈风，到了整个灵界都知道的程度，桑岑作为善元的亲信，怎么看都不可能与沈风扯上关系……

“明吉什么时候走？”沈风问。

“目前看来，要到符褚仙君庙重建之后。”苏槐回答。

“什么时候动工？”沈风又问。

“要先想办法筹钱，从东边的林子运来木材，再去找懂得建造庙宇的工人，还要找好的匠人塑起金身。”苏槐说。

沈风：“……”

没从种树开始算，明吉真是亏了！

怎么不直接把仙君府拆解了搬过来，就在此地终老呢？

“我先走啦！跑回来找的借口是钱袋掉了，韩松还在等着我。”苏槐说。

“快去吧。”沈风应道。

把抄录好的灯谜悉数交给充当摊主的李充，沈风决定出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