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9章 你就是我的太子啊!

赵嘉听到搞始皇帝的含蓄要求后,双手微微颤抖。

此时此刻他想要大声怒吼,让人把这个危险人物叉出去,交到咸阳,以示忠心。

但是,赵嘉停住动作。这么做是不能完全解决问题的。

将人交给秦王,再说我什么都没有做。他会相信我的话吗?会愿意留住我的性命吗?会心中毫无芥蒂吗?

我真的能够安稳生活,而不是被记账吗?我会很快就面临死亡,还是被榨干最后一丝价值之后,再死亡?

赵嘉在心中仔细衡量。

他想不到好的解决办法,但他清楚,这种时候直接大喊“抓住他,他要诅咒始皇帝”也不行。

舒丰本身也没有这样直白地提出要求,只是在说些秦国的事,又讲些时间啊,怀念过去啊,在多重暗示而已。

也许是因为舒丰也清楚,这位代王身边有秦人。

“我记得你说,你是祖上是……舒县人?”赵嘉开口。

“是的。”

赵嘉点头,记仇:好的,楚人。

他决定如果这次能活下来,就去隔壁找熊升的事,在熊升身上狠狠报复回去。

当然,赵嘉是不会什么楚地方言的,舒丰也没学过邯郸话,两人能直接对话,是因为现在在用“国际语言”——秦语沟通交流。

赵嘉发出邀请:“你愿意在我身边留守一段时间吗?”

舒丰疑虑,就听见这位代王说:“世上万物之间都有灵气,有的会共通呼应,有的会相互排斥……”

他有些摸不到头脑,但还是附和接话:“原来是这样吗?”

赵嘉笑:“是的,有时候,难以克服的艰难的事情,只要有足够坚定的灵,就能跨越……”

舒丰把话转一圈,懂了。这是说:这件事难度高,需要他留在这里慢慢来,助一臂之力。

被接单,他满心欢喜地接受了赵嘉的邀请,附加要求又能算什么呢。

将人送走安置,赵嘉嘴角落下,道:“布呢?使者呢?……请他来我身边。”

布,是来自咸阳的眼线,负责完成记录与日常的监管工作。

赵嘉决定接下来就和小眼线绑在一起寸步不离,并且这段时间坚决不再启用什么诅咒的道具。让小眼线当自己的证人。

反正舒丰没有明着说话,现在挣扎一下也还来得及。

赵嘉找来布,在他的一脸懵逼中,表达了“在旁边陪我!!!”的意愿。

布不理解,但尊重。

紧接着赵嘉飞快写了一封信,咬牙切齿地像在说要杀人,道:“交给韩安。”

韩国的老登,如果我要死了,你也逃不掉。

你就在咸阳想想该怎么解决这件事吧!

爆出来之前,如果解决不了,我俩就一起下去!

赵嘉生气,坚定地想要拉韩安下水。两人现在本就在同一片湖中,只要轻轻一拽,甚至不需要拽,某个人就要陪自己一起死。

谁让是韩安给了舒丰介绍的信物,一查就能查出来了。

隐晦的信件送到咸阳。

韩安不知道为什么赵大师要给自己写信,他左看右看,琢磨了半天,硬是从这里总结出两个字“秦”“亡”。

啊?你要反秦啊?

还想拉我入伙?

啊不不不,虽然我不喜欢秦国,但这种只有风险的事我是不会干的。

脑子抽了啊,好好在房陵搞你的咒术不好……吗?

等一下,咒?

韩安意识到不对,低头再看信,想到自己不久前给赵嘉送过去一个人,又想到从前赵嘉从不会写这类言论……

其中种种变化,让韩安硬是从信中看到了“安”“亡”两个字。

“我干了什么!不——”

完了,这次谁能救我?

这种事,只要敢干就肯定要死啊!

就好像发现藏了甲胄就会被弄死一样,这类无法用物理佐证的事,只要那个人心中认定这是真的,就可以被弄死了。

别管有没有真的干,反正就是得死。

韩安低头看着自己禁不住哆哆嗦嗦的手,想起是他亲自把人送到赵嘉手上。

千防万防,干掉那么多韩人,就是为了保住这条命,到头来……

竟然是我自己捅了自己一剑?

算来算去,我是自杀啊?!

为什么有人敢干出这种事?咒谁不好,你偏要咒秦王?该死的——

韩安内心的骂声停住。

那个人叫什么来着?完全不知道。

他光顾着收钱了,现在想骂个“该死的xx”都骂不出来。

韩安欲哭无泪。

他也不想变成这样掉在钱眼里似的模样,但是他已经不是韩王了,国家没了,国库当然也不是自己的。

平时又要搞资助,还要不克制地花钱,嬴政不会无限制地养他。

韩安就只能自己开源。

谁知道开出个隐藏款。

他现在不知道队友能有多给力,他只知道他不想死。有什么办法能保住命吗?

韩安想了一圈,如果只靠自己的话,根本没有办法!

他惊觉,杀韩人杀得太猛,自己现在已经没有价值了。没有价值的人是会被抛弃的。

可是他杀那些韩人,当时情况紧急,又不得不杀,不然自己早就要死了。

韩安痛苦地抠着桌案,发出折磨人的摩擦声音,好像这样能提醒他保持思维运转,思考到底应该怎么办。

只要被发现,秦王就会杀我。一定会的。

面对秦王的意志……

事已至此,唯一能派上用场的救兵……是……

秦国的太子。

韩安顿住动作。他当然知道这对秦人父子关系好,如果说还有谁能稍微阻止一下愤怒的秦王,大概仅有这一人了。

他不求能完全被赦免,但如果能改死亡为幽禁终生,他就可以接受。

韩安不想死。

秦太子救救我啊!

不!什么秦太子承太子,只要能救我,你就是我的太子啊!!

呜呜呜,你当我爹都行!

韩安都要落泪了。他身体冲动地就要往外奔去搬救兵,又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他根本就不认识秦太子。

或者说,秦太子和他不熟。

痛,太痛了。

韩安在咸阳确实听说过很多有趣的小道消息与传言,也单方面对咸阳的流行人物有很高的了解,但那只是单方面。

他们从前没有什么交集。

韩安控制住向外跑去找太子的腿,深呼吸,选择先去找自己的老朋友——韩非。

聪明的韩非!快帮帮我啊!

他知道韩非和秦太子熟悉,至少肯定比自己熟悉。他需要让老朋友牵线搭桥。

焦急的韩安奔去韩非工作的地方,竟然没有找到人。

他不明白为什么平时一抓一个准的韩非,现在突然变得那么难找,他在咸阳奔来奔去,越来越焦躁不安。

事实上,韩非现在正和赵高私聊中。

赵高为了自家女儿,进一步与这位陈菱亲近的长辈拉近关系。按理说,还有李斯可选。

但是,李斯和韩非放在一起,该选谁拉关系,赵高当然选后面那个。

韩非也乐得过来听些话,他虽然是结巴,心中对各事的好奇探究与表达欲并不会少。

今天他照常和学令吃吃喝喝,轻快地回到家中,被家门口守着的韩安吓了一跳。

并非是因为那个人影,韩安从前经常会守着,这不值得惊奇,而是因为这个韩安的面色很难看。

嘴角甚至还冒了一个泡。

“这……怎么了?”韩非询问。

韩安发现这个人好像不是幻觉,振奋起身,也顾不得询问为什么现在才来,直接说:“你和太子很熟悉对吧?!”

对吧!快说啊!

韩非被突袭的韩安惊了一下,道:“是。为什么,突然……?”

询问这件事,就代表有问题。

因为韩安从前并不在意结识什么太子公子。

没事去见秦王已经很让他不爽了,如果还要在秦公子面前伏低做小忍气吞声,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啊!

想让我捧秦公子?可以,你先变成秦王再说!

在通过奋斗保住自己的命之后,就更没有再接近公子们的动力,他一心沉浸在学宫的玩乐之中,而不是去搞无用的交际。

早知如此,我就早点去认识太子了。

韩安镇静中带着哽咽,回答:“因为,他……”

他是我的野爹。

啊不是。

“非~”韩安的话语荡漾深情得九曲回肠,“我遇到危机了,只有他才能救我呀~~!”

韩非一大把年纪了,受不了这些东西,战术后撤。

他没有为老朋友的话而直接松动带他去见太子,正相反,他现在冷静得可怕。

“您遇到,什么样的危机,竟然只有他,才能救您?”韩非小猜一把,“……始皇帝要杀您?”

韩安顿住,沉默。

韩非略感震撼,且不解。他深深明白眼前的这个人有多苟,有多惜命,因而,这直接惹上大boss的做法,简直是……

“……是谁在害您?”他问。这绝不可能是这个人自己的想法。

韩安真的开始哽咽。不管这是对于人的信任,还是对苟比性格的信任,他都有点感动。

你了解我啊!

“是……”韩安刚要告状,说了个开头,停住。

妈的,我也不记得他是谁!

分清仇人是谁,这是二级事项,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保命啊!

韩非没有等到答案,但他根本不在意这些,这也不是他要审的东西,他只是说:“帮助您,对太子有什么好处吗?”

为了你而违抗他的父亲?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你对他来说算什么呢?

韩安目光有些心痛震惊。

怎会问出如此残酷的话语?你和秦太子的关系就这样深吗?我还没有见他,你就开始为他考虑了吗?

嘤。那我在你心里算什么呢?

“我是被坑害的……”韩安泪目,“……他难道不愿意维护公平吗?”

韩非目光沉静如水,连询问都没有,道出笃定的猜测:“你并不无辜。”

韩安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好痛。这样冷冰冰剥离情感的样子,让他难以接受。

在韩国尚在之时,他不会对这样的韩非有什么多余的反应,那时他还巴不得韩非冷酷一点。

但现在,难道我们之前那么多欢笑的过去都是假的吗?

一起去看比赛,一起吐槽愚蠢的项梁,一起吃饭,一起去夸自家的学子……

都化成了碎片,折射着眼前镇静的人影。好像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能让他为私人的情感而动摇。

怪不得咸阳的人们……会那样评价你。

韩安的眼睛甚至有些看不清这个人,艰难地询问:“……你不愿意让我见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