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0章 老爹,来,我教你一招
但他并不是为私情退让。
而是因为他知道,即便自己拒绝作为中间人引见,韩安也有别的办法找上门。
韩非更清楚:太子,是有能力进行判断的人,也不会被其他人影响判断。
很早之前他就明白这一点了。
“我只是希望,您在见到他之前,考虑好……”你能支付什么代价。
韩非言尽于此。
虽然在外人看来,太子像是个喜欢做慈善的,又是善待本需要警惕的兄弟,又是宽容本不必尊重的侍从……但是,纯粹的软弱者不能获得韩非的承认。
比常人多情的人,也比常人无情。
“……我知道了。”韩安提不起劲,他懂,这才是常态。
韩非便说:“今天太晚,明天,请您与我一同去见。”
作为社交自闭分子,他很少上门去找人,一找上门就是有重要的事。这也就意味着,当他申请正式会面的时候,会被提到前列考虑。
赵昌最近好了点。区区感冒,虽然在医疗条件不好的时候也会要命,但他在好好休息之后,消减了症状,只不过偶尔还会咳两声。
对此,嬴政在私底下接触术士,询问:有没有什么医百病的仙药,顺便还能防治百病,给我来点。
术士:啊这。
嬴政:这都没有?又不是长生不老的仙丹,治个病而已,这都不行,你们太没用了。
术士:啊这。
嬴政:没用的东西。没有仙药,那我要会生蛋的牛。
术士:啊这。
嬴政:无语,啥都不会。废物。滚吧。
“您到底在气什么哈哈哈哈!”赵昌听完老爹的平板叙述,再从中翻译润色出真实情况,笑得前仰后合,差点被自己呛住。
老父亲还没有完全死心,他知道接下来会有很多齐人陆陆续续到达咸阳,那里应该会有更高明的术士。他被儿子笑得恼羞成怒:“闭嘴。”
某人嘴倒是闭住了,可是闷声的笑根本就没有停。
嬴政生气:“你今天是不是欠打?”
赵昌叹息,眼中写满真挚:“我才好没多久,您忍心打我吗?”
“滚!明天把芷阳的事带给我!”嬴政已经娴熟地在驱逐语句后加上任务。
“……哦~”
赵昌顺利离去,在家中接到韩非为第二天投递的见面申请,申请中还言明希望可以带上韩安。
韩非没做出当日申请当日见的事,他记得提前一点做出提醒,留出反应的时间。
赵昌看来看去,也没猜透这两人为什么要见自己。
以韩安那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个性,突然想要上门,大概是又“快要死了”吧,还要拖上韩非来当紧急时刻的话题润滑油。
他大致能把握一点核心问题,抱着微末的看好戏心情,选择早早为二人打开门。
韩安一夜未睡,他不仅没睡好觉,嘴角的泡还因焦虑变得更大了。
赵昌不急不慢,和康康玩了一会——指单方面捏小崽子的小手玩——带着愉快来见面。
他没有吊人胃口,直言:“您今天是因为什么样的要紧事才前来?”
韩安就是喜欢这种直爽,看周围的侍从竟然还贴心地被请出去了,沉痛道:“太子,咸阳之中,有逆贼啊!”
“我以为这是您早就清楚的事情。”人变多了,当然会掺入混乱的种子,迁到咸阳的贵族哪里有多少是真心服秦的。
你快点说实话,我很忙的,今天还有很多事要做。
韩安这才支吾起来,做了一夜的心理准备,仍然没法说出口,垂下眼神,道:“您应该知道……代王嘉,会一些术法……”
赵昌当然知道。这种小技能是要被报备上来的。
赵嘉那边还在接单干活,也根本瞒不了,而且他接单挣的钱会给咸阳大量分成,全当交保护费,和保护费一起交来的,还有每一单的汇报内容。
看在赵嘉如此懂事的份上,这事也就没有被严厉禁止。
赵昌同样知道,韩安今天不可能是来告黑状的,他一定被和赵嘉牵扯到一起,事情与咒术有关,且必须要请自己出面才能有生路。
“谁想诅咒我的父亲?”
韩安并不讶异这个推论,说出答案:“舒丰!楚人!”
他已经不是昨天的他了!
都过了一个晚上,他当然是连夜找出了当时舒丰上门递来的拜帖,并牢牢记住了仇人的名字。
“您在这里又起到了什么样的作用?”赵昌问。
韩安不太想说,但他清楚,秦太子能愿意继续谈,这就是最好的情况。他道:“我并不知晓他的目的,他隐瞒了自己的想法,向我请求帮助……我被蒙骗,一时心软,就给予他指引……”
善良的我是无辜的啊!
赵昌&吃瓜旁听的韩非:知道了,是人家钱给够了。
“所以,房陵那里也是与您一样?”赵嘉现在跟你是不是一条战线?他有没有动手?
韩安点头:“是。是他,昨天传信提醒我……”
“但他不相信我的父亲。”所以没有直接上报咸阳,而是试图拖延。
韩安闭嘴不说话。
切!到底谁会信秦王啊!
“看在您对我父的奉献……您也并非有意……”
韩安眼中闪烁着无辜又晶莹的光。
“但终究还是做出了错事,事后弥补,损失却已经造成。您认为应该如何惩罚才好?”
韩安:?
他试探着,突然感觉这确实是个好人,道:“我愿意用我所有的财产来弥补我的过失。”
钱这种身外物,只要他还活着,就能继续捞。
“只是如此而已吗?”
韩安低头看了看自己。我所有的小金库都交出去了,我还能有啥啊?
“我知道您并不喜爱秦国。我也知道您不喜爱我的父亲,更不会喜爱我。”
韩安要坐立难安了。
赵昌问:“您已经不再年轻,有考虑过接下来应该如何吗?”
各国虽然覆灭,各国君主虽然失去名号,但是列国的痕迹无法靠一代人消除。
“……接下来?”韩安念此,毛骨悚然,抬头。
赵昌道:“请您从您的后代中选择一位幼子,精心培养吧,让他变成秦国期望的样子。”
韩安又不到该杀的程度,赵昌还挺喜欢逼迫他做事的感觉。
“我……”
赵昌和善地笑:“他作为您承认的继承者,将会定时接受各项考核,如果有无法让我满意的地方,我会请人每天割下您的一片肉,为您敷上最好的药,请您吃最好的餐食,一片、一片、一片地割下,再让您缓慢痊愈,您会好好活着,活得很久。”
韩安脸都绿了,感觉身体在幻痛。
他达不到标准就要割我的肉?!
妈的,我还不如去死呢!到底谁说这秦太子是好人!这根本就不是好人!
你们都瞎了眼啊!
“您会愿意的,对吧?”
询问充满了征求意见的和气。
韩安咬牙挤出来这句话:“我……愿意。”
“好,那我们就这样说定了。请您不要辜负我的期望。”
韩安笑得像哭:“我不会的……”
好想死一死。如果我辜负你的期望了,会发生什么?呜呜呜,我就知道!秦王那种人,怎么可能会有好人儿子!
他浑浑噩噩地被送离这里,心中根本没有解决一个包袱的开心。
“您是在骗他吧?”韩非望着他的背影,问。
“如果他愿意相信,那就是真的。”赵昌抿唇,“对于他的做法,我当然有不满。只是吓一吓他,也不能让我开心多少。”
韩非笑叹道:“您还是像以前一样顽皮。”
“一般吧。我就不和您多聊了,这件事我要早些告知他。”
“请您去吧。”韩非致意。
赵昌匆匆前去找老爹,进去就气鼓鼓地开场:“父亲,我听说了一件很让我生气的事情,气得我想杀光天下的术士。”
嬴政批批批的动作一停:不好!
这小子急眼了还真敢这么干,当初他对燕贵族,那真是一批一批地杀啊。
昌,冷静一点啊!我还等着术士给我变东西呢!
老父亲放下笔,变成了限时的话痨:“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要为外人这样气愤,影响你的心情。放稳你的心,不可以滥杀,这是不对的……”
像我,就从来不会随便大开杀戒。昌啊,要学会克制啊。滥杀是不能解决问题的啊!
赵昌委屈地看他:“但我听说有人想要伤害您。”
嬴政看着儿子的模样,有点心软,叹息安慰:“没有人能伤害我的,不要担心。”
昌心里有我,唉,但他还是容易因我冲动,我要包容一点。
“……先韩君安告诉我一件事情,他发觉有人想要在背地咒害您,虽然他与房陵携手暂时压制住,没有让人成功……但是……”赵昌眼神并不安心,“天下一定有其他人仍然试图这样伤害您。”
他努力克制着怒意,道:“父亲!对于术士,不可以放任他们在外啊!我们一定要想办……”
“昌!又不是所有的术士都是恶人。”嬴政没空气愤,忙着摁住开始上头的儿子,试图让他冷静,“你还能抓尽天下的方术之士吗?难道你忘了杜兴帮助秦国做了什么,你也忘了那些养牛的术士了吗?”
你小子怎么能一竿子打翻一条船?
赵昌吸气冷静,情真意切,道:“但我们不能放着这些不管啊。难道我要无视他们的存在吗?”
“我又没有让你不管,你不要急。”
赵昌气愤:“我怎么能不急?也许现在正有人在背后悄悄对您……我怎么能不急呢?”
嬴政颇为淡定地说:“我没有感觉,大概那些都是废物,还不如夏日的蚊虫。”
全是菜鸡虫豸。打出来的伤害连给我挠痒痒都算不上。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赵昌近乎顽固,对着老爹就是一通输出,“您怎么能掉以轻心?不重视微小的祸患,将来就会变成难以解决的顽疾。要戒备,您要戒备他们啊!”
“好,好,戒备,我戒备。”老爹有点无奈。
“您在敷衍我。”赵昌眼中写着控诉。
我在和你谈正事,你认真一点!
嬴政沉默,开始辩解:“这怎么能是敷衍?难道你认为我能戒备得了天下的术士吗?你好好想一想,这是可能的吗?”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更何况这连暗箭都不算。
如果他们真的在背后咒来咒去的,人在哪里我都不知道,难道要为这种猜测的小事在天下掀起新的风浪吗?
赵昌不说话了。他有些失落地安静思索,最后叹气说:“这是不可能的……可是怎么能不管呢?”
他不想放弃。
老爹深沉开口:“没关系。那只是躲在阴影里的老鼠,不敢露面,也造不成……”
“我知道了!”赵昌灵光一闪,“我知道可以怎么应对了!”
嬴政顿住,侧头想要仔细聆听:“你想到了什么方法?”
赵昌目光明亮,声音坚定:
“反弹!”
嬴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