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7章 太子说，您不可以太任性.jpg
他需要一点时间，让他回去复盘发生的事情，再换一个方向琢磨对话中的意思。
但嬴政没有给出这样的机会。有人对不上自己的思路，这种事他已经习惯了，不能强求。
之前他都是尽量暗示一波，暗示完没得到想要的反应就直说。
说拐弯抹角的谜语，再渴望别人能够直接明白，只有很少的人能做到。
不是所有人都是儿子，不是所有人都是蒙恬，不是所有人都是王翦……理解，我都理解。
嬴政便直说：“我不只是担忧我们的安全，也在担忧陇西、北地的安全。”
这回懂了吧？
王贲懂了。刚才是聚焦在车队周围的环境，现在一扩大，他就明白那些话是为了什么了。
原来您想打仗……是这个意思吧？
担忧陇西北地的安全，就是担忧这里会遭到进攻，既然有人要进攻，那当然不能坐以待毙，肯定要打回去啊。
坏了。王贲意识到问题。
不会现在就要调边军筹备吧……
这样不行啊！
他不是在忧愁能不能打，他是在忧愁这个人怎么能待在前线。
要知道某人上回亲临前线的结果是挨了一刺。现在不会是想一雪前耻吧？
靠谱中带着一点不靠谱的形象渐渐浮现，让王贲联想到自己的老父亲：大事上绝对顶得住，但是在小事上偶尔会玩闹一番。
此时此刻，这大概也是他眼中的陛下。
王贲想：有些人能关系好不是没有道理的。
不管怎么说，在打之前，要把人劝回咸阳。
他清楚自己的某些缺陷，没必要强求“舌灿莲花”。
根据来自父亲的教导，只要知道有哪些话不能说，该闭嘴的时候闭嘴，能做到这一点就足够解决大多数问题。剩下的就尽量坦诚相待，表现自己的忠诚。
于是王贲坦诚相待，道：“尚在咸阳时，太子曾经对我说……”
临行前他们见过一面，他接受了一些嘱托。
虽然在皇帝面前提自己和太子的私下联系……通常情况下比较危险，等到将来父子关系陷入危局，也会出现连带的反应。
但现在不一样。咸阳人坚定地相信自己从小追到大的亲情不会出现问题。哪天真要父子决裂，他们会第一个崩溃：信仰崩塌、粉转黑、发疯创飞全世界。
此外，他们的私心是一回事，利益的牵扯也不允许出现这样的问题。皇帝放权过后，太子接手权力，公卿们已经被绑在了同一条船上。
“……他担忧您在外时会变得冲动，希望我们能够好好保护您。”王贲不像蒙恬，蒙恬在转告时会稍加润色，但他觉得原话说得就挺好，一五一十地转告。
嬴政：……冲动？
我哪里冲动了，我特别冷静啊。
王贲记忆力还不错，继续复述：“他担忧您会为了公事不顾身体的安危，希望您多加关注自身的安全，并……”
嬴政没有生气，肃着一张脸不说话，听得还挺开心。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王贲现在要说这些话，但听听也不错。
等到王贲说完一串，嬴政才道：“我知道。接下来你联系北部的将领，了解这里接受袭扰的次数与从前是否有差别。如果有，差别如何。”
王贲条件反射应声：“是。”
答应完发觉：不对啊，我这是没劝动啊？
——
屯留。
空地上正在夯土，金则例行来这里转一圈查看情况。旁边也有一些游侠儿转悠守着，监督工程进行。
上党现在是游侠大郡，想当游侠的人中就没有不知道上党的。屯留作为起始地，它的游侠生态氛围也非常浓厚。
正在修建的场地自然是本地划分的交易场所。去年在内史尝试过一次后，这次的放开范围直接向周围扩张许多。
受地理条件限制，向西人烟稀少，并不是每个县城都设立交易点。向东却不一样，较为平坦的地形、更加温和的气候，让百姓聚集生存，这里开设的地点也更密集。
“不错，不错，不错……”金满意地看来看去。
他是和咸阳关系极好的商人，手上还有咸阳的卖纸授权，就差顶着一个“皇商”名头。
出身起家称不上“根正”，但他“苗红”。
政策利好交易，吸引更多商贩到屯留来吃市场，这不会让他觉得自己被冒犯、被抢占利益，反而会让他觉得……可以大鱼吃小鱼。
好吧，也许咸阳不会同意的。
没关系，他也可以去别的地方扩大自己的市场。
“不错，接下来那些人就交给我……”金说。
成叶表情带上怀疑：“你能行吗？不要骗我啊。”
被要走的是一些游侠，要进行的工作是宣传。
随着开商范围的扩大，学子已经不够用了。各郡就要各显神通，在上党这块地方，全程的配合工作就被外包给了游侠群体，毕竟吏员也不够用。
维持秩序、监督管理、宣传政策……上党的游侠们被指挥组织起来，完成这些事。
“我当然能行，你以为我在齐这么多年是在做什么？”金眉毛一竖，当即开吹，“蒙恬将军攻破齐国，那也有我的一份功劳啊！”
不要小看我好不好，我可是在临淄帮蒙恬将军造过势的。
虽然那些传言是为了激起齐人的坚持，但这不重要。
从结果来看，我做得很好！
“……”成叶的表情一言难尽，过了许久才说，“好吧……那就交给你了。”
他自己还有别的事要忙。
——
咸阳。
赵昌拆开李智飞快传来的信，眼神也变得一言难尽。
信中说了一些要做的诡异事情，对此他不予置评。最后信中又道：
急急急，请问那个籍的对手是谁啊？他在哪里呢？我可以拐走吗？
如果有两个籍在身边，天啊，我都不知道这样的场景会有多美好！安全感爆棚！
到这里，李智写的字都有些飘，看上去心里已经在想象：假如同时拥有两个人形高达，自己可以浪成什么程度。
赵昌想了想，把韩信小朋友的信息写在回信中。
再反复叮嘱：他们两个是不一样的类型，不要抱有奇怪的期待。
让人送完这一封，没过多久，他竟然收到了来自老父亲的信。
赵昌还没拆开就大为震撼。他在心里算了算时间，这是主动发的啊！
自己上次的去信应该还没到，所以它不是回信，而是……
震惊！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他堪称激动地拆开信件，飞快阅读，读了两行，激动就褪去了。
信里大意为：你担心我，我有点开心，啊对了，我觉得这边有点问题，要不打一波吧。
赵昌：……没钱啊！打什么仗！你清醒一点啊！
他根本就没做今年要主动进攻外地的预设，所有的资源只留下应对天灾意外的，剩下都投进建设中去。
说没钱，其实还有不少，但是每一笔都已经划好了去处。
合上信。他感受到了痛苦。当初就不该让人出去，想方设法也要拦在咸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