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8章 支持群体成仙吗？
第一次出巡前往陇西，是为了查看边防情况。月氏倒是安分，没想过挑衅秦国，但是和匈奴间有摩擦，摩擦的时候还不小心干掉了秦人的探子。
若是普通的探子就算了，在外面折一两个斥候，这是正常消耗，偏偏那是始皇帝派出去的。又摊上黑心的赵昌，连吃带拿，让他们为冒犯到自己给出赔偿。
“您要往东走了……这次是去哪里呢？”赵昌问。
“我会给你带礼物的。”老父亲先画饼。
这样就好了吧，你的加班是值得的，开心点。
赵昌：“……”
我就图你这点礼物吗！
“谢谢您还记着我……那么接下来是去楚地，还是去齐地？”
先前去陇西、上郡，既是因为想检查外患，也是因为那里算是秦国本土，交通状况不错。
至于刚打下来的那些山东国家，它们路不行，走起来很受罪。现在几条往东的主干道差不多竣工，因此嬴政也能更快乐地向东走。
“楚……将来与越相关，在这时外出会危险，齐……不想去。”嬴政拒绝的理由很纯粹，特别是对齐地。
他心里还在记着当时祭祀被戳脊梁骨的仇。
“那就是去三晋啊……”赵昌觉得离家门近一点也好，更安全。
“不。”老父亲起了坏心思，放低声音密谋，“对外就说去齐地，但我出巡到魏地就找个借口回来。”
到时候随便说什么天气不行啊，预兆不好啊，出来太久了想回家啊，直接让车队折返。反正就是不去终点站。
赵昌难绷，当场笑出来。
“您这有点太顽劣了。”
“我又不是故意的。”嬴政的小心眼坦坦荡荡，现在不想去就是不想去，等想去的时候再说。
他又道：“过不久会有个术士找你。”
“是您找来的人才吗？”
“不是，他学长生的。”嬴政简要提及一句，“但本领一般，我让他去做事。”
前不久，他见了一个术士。
术士杨进说：您被天命眷顾，横扫各国，一统天下……
好一顿吹。
嬴政对此表示：你说得对。
他承认里面有一点点别人的努力，但有没有一种可能，自己真的也是被眷顾的呢？他觉得是。
杨进又道：像您这样的人，是可以成仙长生不老的呀。
接下来的发展就开始出乎他的预料了。
嬴政既没有惊喜“真的假的”，也没有求教“要怎么才能成仙”，而是在长久思索后，问：
“就我一个人吗？”
杨进懵住。
“这……”
啊？你还想要几个？
“如果只有我长生，那我岂不是要看着昌离世吗？之后呢？”
嬴政觉得这样的未来会很灰暗，也会很孤独，眼睁睁看着亲近的人离开，感觉心都要跟着死掉。
他不愿意去想象那样让人窒息痛苦的画面，也不愿意去想象将来想要分享的时候再也找不到那个能够分享的人。
有想说的话却再也无法让他听到。
蓦然回首，身旁鲜活的笑脸早已消失不见，只有空空荡荡的冰凉空气，还有心中被剜掉一块的血洞，那样活着好像比死了还要难过……
不想接受那样的未来……更何况，他没有多么相信这个人的话。
之前他也和儿子讨论过相关的话题。
他清楚记得当时儿子的嘲讽：你信这个就把修陵的工程停掉吧。
不会死的人是不需要陵墓的。
嬴政不想停。
所以也不怎么信。
“你想办法让他也长生吧。”嬴政作为甲方，直接提出需求。
做不到的话，那你就是在骗我。
“这，您是被天命眷顾的人，所以仙人才会为您接引……”杨进为难地说。
言下之意，太子不行，因为他身上没有你这样的天命。
“如果世上有仙资这一说，我认为他能够成仙的资质比我更高。”扪心自问，嬴政不觉得自己身上出现过太奇幻的事情。
不管是幼年时的糟糕经历，还是少年时的糟糕经历，都靠自己挣脱掀翻。
回顾起来，唯一称得上顺利的也就是对外征战，前期还吃了好几次瘪，后面才逐渐好起来。
但是为各国制定的战术都是和公卿仔细讨论过的，既合理又有效，并非天人玄妙的帮助。
没有那种“哗”地天降水柱刚好把敌军淹完的轻松情景。
可是儿子就有点不一样……不说天上流星之类的东西，前不久那匹莫名其妙把胡亥找回来的马真的很离谱啊。
嬴政回咸阳吃得一手好瓜，就此询问儿子，得到的回复是：我不知道啊，跟我没关系，我觉得是那个术士的问题，他真的有点东西的。
接
着他又叫来季思文了解情况，得到的回复是：陛下，其实我真的很菜，我菜得普通，一定是太子在冥冥之中影响。
两人互相甩锅，事实如何，嬴政心中自有定夺。
杨进顺着来：“太子是您所偏爱的人，即便他的资质好也是被您眷顾的原因啊，如何能超过您呢？”
“那你告诉我，那匹神马是怎么回事？”
“因为您有上天的眷顾。”杨进秒答，“您在意子女的安危，哪怕远在陇西，都能让您的诚心感召天地救回幼子。这还不足以证明您的仙资吗？”
“哦？我的子女和睦友爱，这也在上天的眷顾之中吗？”语气是上扬的，看似好奇，事实上带着危险。
因为嬴政知道自己完全不在意什么幼子的安危，他也不是那种自欺欺人到别人一说好话就往身上揽的性格，好歹也要分辨一下能不能揽吧。
胡亥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很明显，刚才杨进的话就是瞎编的。
“是的。这样和谐的宗室，如果不是上天眷顾，人间又哪能轻易遇见呢。”
回答错误。
如果他说是上天眷顾让您拥有太子，因而子女和睦，嬴政就真的要改观相信了。
但只空口说一句虚浮的话……
“你骗我。”嬴政心里门清子女和睦的原因，“他们友爱，是因为他们有个好二兄，与我无关。连这都不知道，还想在我面前胡乱议论。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杨进震惊。
你说得也太直白了吧！就这么大咧咧地把你的漠视表现出来了啊！你都不遮掩一下吗？
他整理心情，反应很快：“您对……”
嬴政懒得再听，直截了当，再次问：“昌能不能长生？”
“呃。”杨进梗住。
这时候该回答能，还是不能。如果说能，会不会显得太出尔反尔了。
“哦，看来你的本事也就这样。”嬴政把他的不屑一顾表现出来。
废物。
连让我儿子成仙都做不到，你太废了。
杨进脸色涨红，咬牙坚持原来的观点，道：“仙人的眷顾，哪里是我能决定的呢？太子难以长生，这也并不是因为我们的限制，而是上天的限制啊。”
“那就不要长生了，那不是我渴望的。”嬴政觉得还是让儿子把自己送走更好，他不想反过来白发人送黑发人，想想就受不了。
“如果上天眷顾我，就让上天随着我的意愿眷顾秦国吧。”
杨进沉默不语。
“连这也做不到吗？”嬴政意味不明。
你的废物程度真是超乎我的想象。
杨进内心抓狂。
嬴政没等他回应，道：“我只是想让秦国更强大罢了。让我成仙和让粮食增产，哪一个更简单呢？”
“……后者更简单。”杨进不明所以，但还是按照心中的难度排列回答。
“那你去养牛吧。等你让牛生蛋了，蛋孵出小牛了，秦国变得更强盛了，再来送我长生。”嬴政轻描淡写地说出过分的要求。
他觉得自己现在真是修身养性。有人忽悠到自己面前都没想杀掉，而是留人一条命为秦国做贡献。
世上还有我这样好的人吗？
杨进：？？？
这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啊？？你问我增产，这和养牛有什么关系？！我tm会养个毛的牛啊！
而且牛怎么可能会生蛋呢！！拿不到成果，那我岂不是要养一辈子的牛！
“陛下，我……”
“不想养，就去死。”嬴政耐心告罄，声音冷淡。
杨进的话戛然而止，像被空气掐住了脖子，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
“您让他做事……？做什么事？”赵昌不解。
如果是炼丹，那就别怪我搞事了。
“养牛。你看着扔到随便哪个养牛场里。但别给他发俸禄。”嬴政强调后一点，记仇。
敢骗我，没杀你是我仁慈，还想让我给你发工资，不可能。
赵昌：……
“除非他立功，再给他奖赏吧。”老父亲说。
“……立什么功？”
嬴政甩去一个“你猜”的眼神。
赵昌一点都不想猜出那个离谱的答案，深感今天无语次数很多：“好，我知道了，我会让人看住他的。”
涉及到农业的事，他同样是第一负责人，再往下才会和分管各项的二级指挥点对接。
“嗯。放在咸阳，也不用管他，这些人还是太清闲了，都不知道做点实事，等我离开后……你要什么呢？”嬴政突然问。
“没什么想要的，您平安回来就好了。”赵昌又不缺礼物。
“那等我回来，你该给我画幅画。”老父亲提出交易。他本来还想用在外携带的礼物来换，可答案不在他预料内。
他确实可以强迫，但之前要揍的时候，被儿子说：
我哥只是羡慕你的一大堆小偶而已啊，他那么可怜，你怎么忍心……
叨叨一串废话，听得他脑子疼，最后不了了之。
“啊？画？”
嬴政对这装糊涂的样子不满：“你对扶苏太好了，干什么对他这么好？不要太惯着他。”
赵昌：。
因为他是我养的第一个小孩……这是可以说的吗？
“我觉得我对您更好。其实我已经在画了，说不定离开前能交到您手上。”
嬴政得到保证，心情顿时转好，不再揪着扶苏的问题不放，点头：“这还差不多，算你懂事。”
……
“进呢？”
“听说在给始皇帝养牛。”秋仲说。
“啊？你还真敢让他去啊，万一真的……真的让……长生了，那怎么办？”
那人身上的天命玄玄乎乎的，万一真成了，那我们不就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吗？
秋仲叹气：“但是……我也没别的办法。如果能试着让他荒废国事，让秦国更……唉……有什么办法能让他早点……”
他做出抹脖子的动作。
过了一阵，才听到一句：“他……在意秦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