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1章 处理
他不气有人想杀自己，如果只是外人来索命，这事没什么好调动情绪的。本文搜：狐恋文学 xhulian.com 免费阅读
赵昌的愤怒在于，有人接近自己，是以背叛为前提处心积虑地谋划，自己居然还没看出来。
只把秋仲偶尔露出的纠结当成正常情况，只把他当成一个普通的拧巴的人，只想着按照从前的处理经验慢慢引导。
如果不是秋仲阻拦临时跳反，赵昌但凡还有一口气，首先处理的就不可能是刺杀，而是欺骗。
最讨厌有人骗我。而且你还卡我bug。
说些半真不假的话，用最坦诚的态度，让我认为略有隐瞒，但没有说谎。
隐瞒是正常的，不要骗我就好……谁还没有点不想说的私事呢？真不想说，那就不说，我不强求。
但你不止是用这种办法骗我。
一个人对赵昌造成的损伤，身体上没有伤害，心中却被动留下阴影。他甩了下手上的血。大部分是剑柄上的，是刚才范荣杀秋仲时染上的，夺剑时自然也让他的手沾染，还有一点他最后杀范荣时一捅一扭一拔被溅到的。
以后我该怎么办？
将来有别人展现类似的做法时，我还要相信吗？
当我再次感觉到别人没有骗我，只是略有隐瞒时……
明明那是正常的情况……明明隐瞒是没有错误的……
我还能放下心坦然相信吗？
我能忍住不去怀疑吗？
我能吗？
越是生气，赵昌就越是冷静。他也是真的不在意刺杀本身，第一反应放在了它对自己行事的后续影响上。
但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考虑这些。
血腥味在蔓延，冲进来的卫卒、还没走回来的寺人，脑袋都要炸开了。寺人宦官刚离开没多久，还没来得及走出本殿廊道，还没来得及回到自己的宿舍休息，几乎是一眨眼，事情就变成现在的样子。
比起听从命令撤离的室内随侍，外面的卫卒则更为痛苦。他们可以确认刚才公子扔掉的小剑不是宫内的制艺，公子也不可能随便发疯打杀两人，再联合不久前听到的阻拦声。
这就只能说明自己等人的安保仍然有疏忽，疏忽大了去了。
他是怎么带的剑？为什么没有被查出来？
以后的熟人也要被警惕吗？也要像陌生人一样对待吗？要向他们明晃晃地表达怀疑与不信任吗？要以最严格的态度去对待熟悉的人吗？这样还能算熟悉吗？
还有几个是可以信任的呢？
卫卒一冲进来，看见眼前的凌乱场景，发现公子没事，当即要拜身认罪。
“好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先查案吧。”短短几息，赵昌的神情看起来就没有刚才那么压抑，只是更加冷漠，“韩、楚遗族犯上行刺，谋逆作乱。”
“通知卫尉，关闭城门，搜捕同党，将所有和他们有来往的都抓来。严加审讯。
“行踪不定、但从前与他们亲密接触的，列出名单，转交给工师梅，印刷通缉。”
赵昌不觉得能抓住多少核心人士。谋划者又不是傻子，既然是早有准备的事情，那么他们肯定知道今天会出事。
早已知道的灾祸，还不提前躲避，难道会乖乖留在咸阳，等到事发之后去面对全城的军队、自投罗网吗？
恐怕真正了解计划的人早就离开了。
先抓一波再说，之后要怎么进行下一步行动，要在这里投入多少力量？要怎么样去调动其他人的积极性？要牵连多少人？要如何惩罚？
以及最重要的：要用这件事换来什么样的利益？能够以此为借口再做些什么？
这是要等到稍后再仔细思索的事情。
“告诉母亲我没有事，告诉夫人我没有事。告诉兄长我没有事，并让他拦住其他宗室。”
别让他们来烦我。
“还有仲，救我。去看他有没有子嗣，如果有……”赵昌本想说给点钱养着，“……带来我看看吧。”
他们自觉分队，该通知卫尉与廷尉狱联动的飞快离去，抓捕迟一步就可能完全错过，越快越好；分头报平安的也撤得飞快；还有去秋仲家中查看情况的……
分散的众人会将消息告知应当告知的人。
在可预见的未来中，咸阳会因此变成翻腾的沸水，愤怒不休。
把外人赶走，赵昌去洗掉手上的脏污，又换一身衣服，跑到书房把自己关起来冷静一下。
把乱七八糟的想法硬是压下去。
他仔细专注地反思为什么会被秋仲骗到，为什么没有察觉到问题。
将来应该从哪里着手杜绝后患。
赵昌一言不发地分析。
那不是纯粹的欺骗……他心底不想骗我，同样不想害我，如果他和我继续相处，肯定能变成我设想的样子，所以反而没法让我警惕……比起表象的行动……不被行动迷惑，感受到真实的倾向……竟然还有这种坏处吗？
如果秋仲是想什么做什么，赵昌不会觉得有问题。如果秋仲行为和内心出现矛盾，由于他的内心在倒向自己，赵昌察觉到这种偏向，也不会觉得有问题。
甚至会直接忽视行为与内心完全相反的可能性。他太相信自己的观察情况，也遗忘了不是人人都能想什么就做什么。
内心的偏向不意味着行动的偏向。
可是逐渐动摇、倒向自己的这种发展又进一步削弱了他的警惕性。很显然，赵昌相信将来总有一天，秋仲会完全站在自己身边。因为看到未来的可能性，且对自己过于笃定，所以才忽视了现在的不同。
将来必定会实现的发展，不意味着现在就是将来的情况……可是……
“昌啊！”外面响起一声喊。
赵昌从思索中抽离。外面的声音不是女声，而是男声，且很明显，是大哥。
“我想要看你！”扶苏没有直接闯进来，已经是在尽量体贴地考虑弟弟的情绪了。
他很生气，接到简短通知后，第一想法就是来亲眼看一遍弟弟是否真的安全。
但在这之前，他直接把能记事的在逃弟妹都抓起来，关到一起背书默写去了。
他暂时什么也没说，不然其他人炸起来，一时没法安抚制止住。扶苏根本不想在其他人身上浪费时间，他想赶快来看具体情况。
因此只是让他们好好配合自己的教学实验工作，严禁他们与外界接触。
连将闾都一脸懵逼地受到同等待遇，被迫待在愚蠢的弟弟妹妹们旁边看书。
扶苏则转头就赶来。
赵昌：……
就知道会是这样。但现在见一个总比见一串方便。
扶苏刚说完那句话，就大步走来。
“你没事吧？你还好吗？他们太过分了！居然敢把心思打到你身上！他们都该死！要杀了他们！”扶苏围着他转，担忧地看来看去，好像能看出有没有少一根头发。
赵昌比较配合，站起来任他打量，道：“我还好，只是受了点惊吓。休息一夜就可以了。”
扶苏停下动作，问：“……你骗我？”
你怎么可能还好？你当我是傻子吗？
卫卒都告诉我了，刺客是以什么身份进去的。
你想要信任的臣子却不能和你一心，这样的情况，你怎么可能还好？
这是一夜就能恢复的吗？
正是因为担心这事，扶苏才立刻赶来。
片刻的沉默让扶苏不需要再用疑问句：“你不想告诉我。”
“诶？连你也能看出来了吗？”赵昌表情很震惊。
天呐，大哥不傻了！
扶苏又气又难过：“昌，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样说笑。”
你有不开心的事，就告诉我啊。
我也想帮你缓解一点痛苦啊。
赵昌渐渐收起表面的惊讶，婉拒：“……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没法向你……”
“为什么不行呢？我是你的兄长啊！”扶苏眼中都是痛心，“难道伤口可以自己愈合吗！”
“它可以。”
“它不可以！”扶苏愤怒地否认，一点都不肯让，还往前进了两步。
赵昌被怼了下，退让改口：“……我会想办法解决它的。”
反正就是倔倔的不松口。
扶苏气得胸口闷，剧烈起伏。
分明已经很伤心了，为什么不依靠一下我？为什么总是去帮助别人，为我们解决困难，轮到你了，你反而……
你反而……
到这时扶苏才发觉，好像没见过他遇到困难时向外请求，自己没有见过，也没有从其他人那里听过。
扶苏把好多想要问的话都吞下去。
昌已经很难过了，我不能再……让他在这时反过来为我烦忧。之后再来谈吧。
“……我能帮你什么？”扶苏沉默了好久，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