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4章 这钱有问题
蒙蔚见到纯挚的情感，分享的动力更足了一些。本文搜：狐恋文学 xhulian.com 免费阅读
按照父亲告知自己的内容，“你可以多向他学学”“他很机敏”这类的话语……
并不能让他对韩信心生喜爱。
众所周知，只讨家长喜欢的“别人家的孩子”是不会成为孩子王的。
正相反，这类聪明的好孩子可能被其他小孩暗地里排挤、说坏话。
有些环境他们想要硬融也融不进去。
也就是小蒙同学懂事，不会因为自家爹的那一番话对韩信生出过于糟糕的印象。
没有过来阴阳怪气地说“哟，你就是我爹夸的那个小天才啊，看着也不怎么样啊”，而是认真按照嘱咐来上门帮助。
不然恐怕……他会被韩信记小本本，视情况回敬。
先前只是为了完成父亲的要求，但现在蒙蔚觉得不一样了。
尊敬、喜欢家中父母的人，一定不是坏小孩。
蒙蔚的自主积极性提高了很多，道：“您的母亲真是很厉害的人啊，我听说过很多人夸赞这样的技术。它在咸阳出现的时间不久，但是……”
……
韩母一大早收拾好着装，穿得更利落些，赶去要赴任的工坊。
秦国官府下辖的纺织机构，有不少人员是服刑的女眷，每年有下发的纺织生产计划，需要哐哐干活，织完配额。
其中也有专职的女工，为了产出足够的布匹，她们同样要哐哐干活。
成品质量还不能低，不然过不了质检员的那一关。
织出垃圾布，不仅白干一场，出产的不合格率太高还要被记过。
如果是新入职的工人，刚开始半年内可以适当放宽废品率，之后再和熟手同一标准。
至于不在官府范围内的小家庭，男子出去哐哐干重活，剩下的杂活由家中老弱去做，女子有条件的就也哐哐织布。
想要好好过日子，就没有闲人，全家老少都为了生活努力奋斗。
等韩母在要求下赶到指定的位置，就看到那里站着张望的两位妇人。
她心有所感，与两妇人对视。
那两人果然也发现了她，迎上来询问：“敢问您是工师驰吗？将丝与麻并纺的那位新任工师。”
“是我。”仉驰说。
“太好了！可算等到您了，我们早就想与您见一面！”
“是啊是啊，原来您是这样年轻又干练……”
……
蒙蔚继续夸道：“……他们都说做出这样改进的人，一定是一位细心耐心的人，而且还忧心天下……”
他的话语不是自己想出来的，都是从记忆中挑选转述。如果让他自己来讲，他讲不出这么长一串。
韩信要听爽了，对蒙蔚的好感蹭蹭蹭上涨，眼神锃亮，整个人都兴奋得身板挺直。
好听！爱听！再多说点我母亲的好话。
“啊，是蔚蔚！”不远处传来一句声音，打断了蒙蔚的转述。
他们看过去，声音就是从那个人群攒动的布摊方向传来的。
白扔下父亲，向蒙蔚挥手赶来。
“是白啊。”蒙蔚发现白从胡亥那里学了叠字叫法，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有反驳纠正，“……你也在这里买布吗？”
“没有，我只是和父亲来看一看。你好？”白背手，整个人前后晃晃，向韩信打招呼，又看向蒙蔚问，“这是你的新朋友吗？”
“算是吧……”蒙蔚要介绍，突然卡住。
他忘了新朋友叫什么名。他爹也只是昨天提过一两句，他完全没记住。
“这是白。”蒙蔚丝滑地先向韩信介绍。
“你好。我和他以前是……嗯，室友。”白好像完全脱离了过去的阴影，开始讲自己的地狱笑话。
被抓起来放血的室友，那也是室友啊。
蒙蔚没绷住笑了下，又觉得自己太缺德，努力扭头控制表情。
“你们呢？是怎么认识的呢？”白好奇询问，开始热场。
韩信说：“今天刚认识。”
“啊，这是真的新朋友！”
蒙蔚适时插嘴，小声说：“那些布匹就是他母亲改进的。”
“哇～好厉害！”白的眼睛也亮晶晶的，表情崇拜。
韩信自己炫耀还算好意思，但别人帮忙炫，心中莫名生出一点羞耻，羞耻后伴随着更多的愉悦。
“那你向我能透露一下吗？”白走近两步，小小声问。
“透露什么？”
白说：“我家中并不是很富裕。这布比丝绸便宜，却仍然远超麻布的价格。我父亲想购入，但是我们暂时不缺新布，没有那么紧迫。
“我觉得它之后会降价，想劝父亲再等一等，等到它更便宜一些再出手购置。既然这是你家的成果，你可以向我透露一下它什么时候会降吗？”
“……我不知道。”韩
信摇头。
“那，好吧～”白没有再追问。
“你怎么认为它会降价？”蒙蔚拿出自己对供求的简单了解，说，“你看，产出的速度比不上购买的速度，有许多人想买，一时半会没有办法满足他们的需要。价格就更难以下降，说不定即便足够供应，以后也很难再降呢？”
“但是……这布不像丝绸……”白一时表述不清，想不出对应的话，言语显得含糊又抽象，“我想，它的诞生不是为了让更多人穿不起，而是为了让更多人穿得起……所以它就应该会再降。”
蒙蔚的灵感也隐隐约约感受到端倪，迟疑：“你好像……有点天赋？”
“天赋？什么天赋？”白的眼神特别清澈。
“不知道。”蒙蔚干脆摇头。
“白，你跑到哪里去？哦，原来……”
“父亲，我见到朋友了！”白扭头对家人说，“我可以和他们待一会吗？你自己去买蛋。”
白父看到蒙蔚身边跟着两护卫，放心点头：“……不要乱跑，别让我担心。待会我就在这里等你。”
丢过的小孩，不能再丢一次了。
蒙蔚和长辈简单打过招呼，几人分开。
有白在，暖场的人就换了一个。在两个比较内向的小孩旁边，他左一句右一句，自己就能讲个不停。
白在这儿也很熟悉，对周围的摊贩与售卖的情况，基本都能说出个子丑寅卯。
谁家来得早，货物质量怎么样，还剩多少存货，摊位大概还有几天就换人……
蒙蔚不用逼自己开口，心中放松很多，韩信也听得津津有味。
有人热络氛围，连带着内向的小孩也变得话多起来，时不时接几句。
毕竟，他们只是慢热，但不是哑巴。
“这里的管理很好，热闹但没有怎么出乱子，他们都很守规矩，服从命令。”韩信的脑袋像有奇怪的运转方式。
不管看到什么，他都在自动往军事上面琢磨，想要从中找到可学的东西，套用在兵法上。
他脑中想法没有向外说。单看表述出的内容只是很简单的感叹。
于是白接话道：“因为这里是咸阳吧。如果是在外面，就会有不一样的地方了，也可能会有更多骚乱。”
“有道理。”韩信从旁边收回视线，问出自己刚才就在好奇的东西，“你们是室友，是从前在一起训练过吗？还有别的人吗？有几人组合呢？”
咸阳真的好时髦啊，是有童子军夏令营吗？
有一点点想参加呢。
蒙蔚：……
“……也不是……吧。”白斟酌地回答，“只是被抓住了，关在一间屋中。几人组合的话……活着的室友，还有另一位呢。”
韩信顿时意识到自己问错了问题。
他的交际智慧又紧急上线，在脑中哔啵哔啵地响起警报，嗡嗡地让情商中枢变得一塌糊涂。
但他思维逻辑区域已经根据“抓住”“活着”“小孩”等关键词，瞬间调出记忆里所有的存储资料，找到对应的信息。
原来是那件事……
这不是我能够开玩笑的事情……要道歉。
韩信分析结束，判断完毕，张口欲言。
“啊！果然是公子。”白刚说完就看到熟悉的小摊，又向前方挥手，对韩信道，“你看你看，我们的最后一位室友。”
胡亥学累了给自己放假，正陪着四哥八哥看摊子，就他穿得最厚实，脑袋上还戴着顶毛茸茸的帽子。听到耳熟的称呼，在场公子一起扭头看过来。
四、八：不是叫我。
他们颔首致意，又回头继续揣手聊天。
韩信：。
公子……也在这里吗？
他们不会在靠这个给宗室挣钱吧？
还是说这是什么爱好吗？
我要冷静，我要镇定，这没什么可奇怪的。
一点也不奇怪，嗯，就是这样没错。
“你们怎么在一起了？”胡亥站起来，向他们走近。
——
邯郸。
嬴政的扭伤已经恢复自如，只剩胳膊还在慢慢痊愈。
不影响基本行动，做事也更快乐。
这位积极的工作狂从头开卷，在场公卿纷纷热泪盈眶：回来了，我们的大王回来了！
中老年热血在沸腾。
小年轻则比以往清闲许多。
赵昌例行去看一看同样在养伤的甘罗，两人聊上一会，正要告辞。
甘罗突然想起什么，道：“方才说到在易市中的经营……其实我最初并不是因为喜好才去看守摊位。”
赵昌停下，问：“那是为了什么？”
以他的家产，确实没必要守在一个小摊上当最普通的小商户。
“易市在邯郸的推行，实际上比秦地要受到更大的阻力，从人的角度，艰难不必多说。在物的角度，似乎也有阻碍。”甘罗起身取出
自己运货时一起带来的钱，捏着一枚半两，“譬如这个。”
赵昌接过他递来的钱，低头看，问：“伪的？”
“大概是吧。”他微微点头。
赵昌转头就带着甘罗，将这事转告老爹，往上甩任务。
嬴政皱眉看了一阵，问甘罗：“之前怎么不告诉我？”
私人关系有别扭就算了，正事上也对我搞歧视？
公私不分，我要记小本本了。
甘罗的语气充满感慨，喟叹道：“与您在一起的惊险经历，让我的心神揪紧，一直未曾松懈。直到今日，我才算从当初的险境中脱离，有余力考虑其他事项。”
把这几句翻译作人话，就是：
不好意思哈，本来想说的，一受惊就忘了。
他潜伏摸线索摸得好好的，突然碰上一个微服的始皇帝，被迫把剩下的货物都卖出去，跟着送货上门，倒霉遇到打劫，躲避时还被孤狼走位的上司撞翻，摔得七荤八素。
昏沉地养了几天脑子，现在脑仁还在疼，原本想做的事情也忘得一干二净。
赵昌沉默。他知道在这俩人眼里，包括各自叙述事件的时候，都是对面那个在拖后腿。要他来说，谁的思路都没错，一个想单带，一个想打团。只是因为太没默契。
反应都很快的同时，果断选了相冲的选项，误伤友军。但凡他们俩有一个在判断的时候稍作迟疑，都不可能出事。
嬴政面无表情：所以……怪我咯？
甘罗保持笑容：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