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4章 解决之道
针对武装征税这件事,朱由校已经想了很久,先前税警总署干的事,在朱由校看来力度还是不够强。
然而考虑到全局,朱由校没有进行扩大,而是选择耐心等待一个契机,继而叫该制逐步推行扩大。
按着朱由校构思的整体设想,大明税收体系必须经历一次调整与完善,牵扯到税收的层面,要逐步归拢到国税之下,这其中就包括户部职权的剥离与重划,今后的户部要负责起草决议,草拟法案,管控、统筹财政等方面职权,而如征收各类税收等具体性事务,则交由国税专司负责。
这件事真要能办成的话,将直接影响到大明格局。
朱由校要将征收各类税收的实际权,从各个层面进行剥离集权,在构建起完整体系后再进行分权。
这样做的好处太多了。
别的暂且不提,仅是具体到县、乡、村三级的实际征收模式,就能有效避免底下的人勾结起来,去侵占属于国朝的利益,并无节制的盘剥底层群体。
按着朱由校所想,如果大明能够在对外开拓一事上,可以有长久且有效的推进,他会在何时的时机下,逐步削减涉农方面的税收,如田赋,如摊进田亩里的丁税,继而以真正减轻底层群体压力。
当然了。
这一政策的惠及是限制在一定土地规模下的,而超过这一规模的土地,非但不会享受该项政策,还会因此多缴纳对应税目。
而这是为了打击土地兼并,与之配套的是对应的土地法案。
等到修订的土地法案问世,在大明本土治下,不管是任何群体都要遵守该制,对应有司在对应事宜上,也要遵循该制执行才行。
就像宗人府这边,针对宗藩群体名下土地,而制定的宗税。
而除了上述所提到的种种,朱由校会明确海关税收体系,榷关税收体系,税关税收体系等,如此才算构建起一个完整的本土税收体系。
有了本土税收体系,就会有海外税收模式,一内一外两套完整税收体系,才算构成完整的中枢财税体系。
甚至在构建上述体系模式之际,大明中枢与地方都将经历对应改革,以实现从旧秩序向新秩序的靠拢与迈进。
朱由校当然知道上述种种想要实现,必然会面临重重挑战与困境,但是这件事他必须要做成了。
只有做成了,大明国祚才算真正延续了。
等到那个时候,大明将清晰的划分出行政、监察、税收、司法等体系构架,以此紧密围绕皇权来运转起来。
而针对于税收方面的改革,朱由校将官绅一体纳粮一体当差的试行,视为一次极其重要的转折。
这绝不止是破除特权那样简单,更是奠定武装征税的坚实基础,朱由校可以预见待该策开始试行之际,必然会有大批群体反抗与掣肘,所以朱由校要在那之前就初步构建起一套体系来,待到面临这等严峻挑战时,不至于说没有对应的构架去对付。
等到一批批反抗的群体,被武装征税的铁拳无情镇压,流下数不清的鲜血后,这一基石才算真正构建了,那样大明中枢财政才算彻底盘活了。
也正是因为此事如此重要,所以朱由校才会将此重担交给毕自严,只有这位大明财相,才能把此事的根基打牢。
朱由校需要的,不是一个缝缝补补的中枢财政,他需要的是一个健康的,保持活性的中枢财政。
也是如此,大明需要一段特殊的时期,来从上到下,从下到上的收紧才行,任何不能适应该风向的群体,注定是要被淘汰的。
朱由校要展开更铁血的统治才行!!
因为朱由校所做的种种,说是重新打一遍江山都不为过,甚至要比打江山还要难,毕竟朱由校所想的很多设想,都是在推翻过去长久塑造的思维,这稍不留神下,是会惹来天大麻烦的。
忙碌之下,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西苑,玉熙宫。
“西北时局真是够难为孙传庭他们了。”
朱由校御览着所持密奏,眉宇间透着感慨道:“受中枢及漠南的影响,还有西北多地出现的灾情,孙传庭这帮西北督抚的压力,不是一般的大啊。”
“陛下英明。”
南书房大臣陈明遇作揖道:“今下在西北诸省多地,时局是处在不稳趋势下的,尤其是边陲诸镇众卫所,似有一些群体察觉到异常,所以有人在暗中推波助澜。”
“这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西
北治下的粮、布、油等涉及民生的价格,正以缓慢的趋势涨幅。”
“而进出西北的要道虽不少,可最主要的那条是经潼关进关中,继而转运到西北各地而去,而经潼关,就必须要经风陵渡。”
“对于今下的情况而言,牵扯到民生的各项所需,必须要大宗的进入到西北去,这样才能缓解西北局势,特别是粮食。”
朱由校眉头微蹙起来。
粮食,不管是在任何时期下,都是极其重要的战略物资!
治理一个国家,难就难在资源调配上,尤其是幅员辽阔下,这地势地形也极其复杂,在没有便利的交通基础下,有些事一旦选择做了,是需要付出对应代价的。
“南书房是怎样解决的?”
想到这里,朱由校放下密奏,表情严肃道。
“禀陛下,针对我朝一北一南双线作战的实际,结合多省集约型手工制造业的推进,鉴于当前的整体国情,南书房草拟了一份决策。”
陈明遇不假思索,掏出一份奏疏,便作揖禀道:“其一,是从榷关总署方面,发布针对西北方面的商运,想要从张家口堡、杀虎口等边陲榷关进出展开草原贸易,必须要携带对应规模的各项民生所需,当然,为了提高往返草原的商贾积极性,榷关总署要推行对应的减免惠政。”
“其二,责成四川、郧阳、湖广等地,在确保本地各项需求以外,组织进行一场官督民运的贩运行动,对此在茶马古道、盐税等方面进行一定的减免,由于这是属于一个较长期限的行动,所以针对这部分的减免,力度不必像……”
在听陈明遇讲述种种之际,朱由校御览着南书房草拟的决策,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书房所肩负的职责与担子,也变得愈发重了起来。
原因很简单,大明跟过去相比,已然是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别的不说。
单单是集约型手工制造业,早就从北直隶一地走出去了,唯一存在区别的,就是规模大小了。
但不管怎样说,因为该制的逐步推行与扩大,使得在大明治下,脱离农耕的群体规模在不断增加。
想要解决好不断在变的大明,就必须要改变思维模式,不能停留在旧有的那套,去治理现在的大明。
这也使得两书房的规模在不断增加。
朱由校当然知道这样不好,毕竟两书房的定性是智囊团,但是现在呢,或多或少已有偏离这一设想的趋势。
但是没办法。
即便是想改变两书房,也必须要等阶段性改革取得成效,针对于中枢有司的改革,进行一次调整与细化后,一部分群体是要分流到对应有司去的,等到那个时候,大明中枢就能以更强有力的姿态推动改革,直到下一个卡点出现,再与之做出对应的调整。
改革这杆大旗一旦竖立起来,就没有说后退的可能,必须要顶着层层压力,不断地向前迈进才行,否则就会功亏一篑。
这也是为什么越到改革后期,面临的形势与局面越复杂的原因,因为这是在逐步的触底,是直击根本所在的。
“就按这份决策来办。”
朱由校认真看过以后,在思量刹那后,拍板说道:“不过对于各项监察,必须要落实到位才行,朕不希望在为西北输送各项所需,确保西北时局安稳,以为孙传庭他们争取更多时间下,存在任何有猫腻的事。”
“所以针对各项监察,必须要有对应的有司负责好,南书房这边,也要抽调人手专门盯着。”
“臣等遵旨。”
陈明遇一行当即作揖应道。
在漠南、东南相继生乱的态势下,朱由校不希望西北有任何状况出现,如果双线作战变成三线作战,即便大明先前积攒了些底蕴,也必然会被耗费殆尽的,真到了那一步,即便大明取得了最终胜利,但是却也无力去深入改革了。
这绝不是朱由校所想看到的。
“陛下,臣有本要奏。”
而在此事敲定后,王家彦上前作揖道。
“说。”
朱由校放下奏疏道。
时间对于朱由校而言,实在是太过重要了,所以一些既定的事,正在推进的事,朱由校都会让专人来盯着,一旦在这期间出现任何状况,必须第一时间呈报御前,也正是因为这样,对待这部分群体,朱由校都是经过层层考验与筛选才明确的。
朱由校可不希望在自己身边,出现想要蒙骗自己或者封
锁消息的人,一旦出现这种事情,那就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战时机制推行到现在,仅限于中枢层面,尽管有一些有司奉行该制了。”在朱由校的注视下,王家彦组织着语言,谨慎的禀明情况。
“但是有一些有司,表面上虽说在奉行该制,但实际上却在暗中推诿,或者干脆糊弄了事,而内阁这边,因为有不少事务要做,所以……”
朱由校眉头微皱起来。
对于这种情况,他事先就已经预料到了。
还是那句话,任何有损利益的事出现,必然是会有反对与掣肘的,哪怕是曾经作为新政推行的一员,坚定不移的向前迈进,但是在达到一定的位置,身边聚拢的群体多了,这难保就会出现掉队,或者干脆扯后腿的事出现。
对于这类群体,朱由校的态度向来明确。
那就是坚决的剔除掉!!
任何敢违背他意志的人,那下场都不会好。
“名单整理出来没有?”
想到这里,朱由校声音低沉道。
殿内气氛有些微妙。
陈明遇、王家彦他们无不感受到天子的怒意。
想想也对,今下的中枢承受多大的压力,但偏偏在这种态势下,却有一帮人干这种事,这不摆明是跟天子对着干吗?
“有。”
王家彦如实禀道,与此同时,一份整理的名单被王家彦掏出。
“不必呈递御前了。”
朱由校却摆手打断道:“直接将其移交给信王,叫信王看着办。”
“臣遵旨。”
王家彦强压惊意,当即应道。
这句话代表着什么,王家彦太清楚了。
兼领监察的信王,手里有着钱谦益案,而因为这件要案,中枢也好,地方也罢,前前后后不知被传讯了多少,逮捕了多少,处决了多少。
问题是这件要案,即便是到现在还没有结束的趋势,这其实叫很多人都感到惶恐的,因为谁也说不准,这种事是否会落在自己身上。
而这恰是朱由校的高明之处。
凡是反对或针对新政的群体,即便是跟钱谦益案没有关系,但为了整体局势的推进与维系,朱由校并不介意将一部分人牵扯到其中去。
洪武四大案,这前后不知波及到多少人,关键是时间维系的还很长。
那么在天启朝,也必须要有这样的要案才行。
在朱由校御极登基之初,有红丸、移宫两案,有重审萨尔浒之案,这前后不知有多少人被抓被杀,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朱由校发现不继续掀起大案要案,有些事就不能有效推进下去。
所以钱谦益案的出现,不仅是简单的打击东林党那样简单,这背后还牵扯到了新政的推行。
“还有别的事没?”
朱由校撩撩袍袖,扫视殿内诸臣道。
对于朱由校而言,他必须要把握好整体节奏才行,以此才能确保大明在今下这种特殊境遇下,才不至于走歪了路,任何想阻挠他前进的人,别管是什么出身,什么来历,都将会为他们做出的抉择付出对应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