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8章 凉州战起

景平十年，秦州使用火蒺藜收服关远郡，并挡住了回鹘的侵略。

至此，火器各大势力都纷纷效仿秦州钻研火器。

大炎原有的火器被竞相改造，并运用在战场之上。

并州的霹雳炮虽比不上火蒺藜、震天雷有名，威力却不容小觑。

高坚麾下十万大军，听着很唬人，可有将近七万士卒皆是没有上过战场的新兵。

高坚说道：“顾氏留下了大量军械，其中床弩的射程和威力能够比肩并州军。杨先生，你认为使用床弩反攻并州火器，可行否？”

杨玄业说道：“去年秦州攻打灵州，联军面对秦州的火器，曾尝试过许多方式，甚至单独打造军械试图拦截秦州火器，可效果却不尽人意。

某一直都有关注秦州与联军的战争。联军之所以无法有效应对秦州的火器，主要原因是秦州投射火器的军械射程太远。”

“据我所知，并州投射火器的军械射程与床弩相当。只要操作得当，床弩未必就不能摧毁并州的火器。”

高坚点点头，继而问道：“秦州陈兵三万在边境，意欲攻打平顺郡，该如何应对？”

杨玄业沉声道：“无需理会。”

无需理会？

高坚面露疑色。

杨玄业解释道：“从并州及秦州出兵数量便可知，侵略凉州乃是以并州为主，秦州为辅。某所料不差的话，秦州攻取平顺郡后便会停止进攻。

并州则是会一路北上，直至将凉州其余四郡收入囊中才会罢休。高将军，对现在的凉州而言，秦军对凉州造成的威胁绝对比并州军更大。

并州军的霹雳炮可以使用床弩进行反制，秦军的火蒺藜和震天雷却无法反制。故而，某认为何不干脆一些，放弃平顺郡。”

高坚感到很心疼。

凉州才下辖五个郡，直接放弃一个郡，未免太大方了。

可联想到秦军的强大，高坚不得不叹气一声。

高坚与杨玄业商讨了将近半个时辰，才确定最终的应对策略。

石大青统率五千士卒坐镇兴庆城，高坚则是亲率大军南下迎战并州军，战略性放弃平顺郡。

随后，高坚叫来刘羽和石大青两人，并下达了军令。

高坚看着石大青凝声道：“倘若凉州的豪族大商不安定，你可采取必要的手段进行镇压。本将只有一个要求，保证兴庆城的安稳。”

石大青正色道：“臣领命。”

灵州，广卫郡。

北陈县。

广阔的荒地上，密密麻麻的营帐。

这是一个临时安置点。

从凉州逃难而来的百姓，暂时安置在这里。

营帐、粮食以及日常用品，皆由官府提供。

百姓只需要在这里暂住半个月的时间，便可分配得到土地。

新任广卫郡丞章青正在巡视营地。

他来到办理临时户籍的营帐前，挥手将书吏叫到跟前。

“近几日登记造册，迁移的凉州百姓中有多少是匠人？”

“回郡丞的话，近五日，一共登记了十七名匠人，其中铁匠最多，有八人。”

章青微微颔首。

十七名匠人已经不少了。

这年头，匠人是手艺人且注重传承。

一般是父子或师徒之间传承，很少外传他人。

在别的州，匠人或许是贱籍，可是在秦州匠人却能够得到重用。

不论是军械司还是营造司，乃是工司，皆缺少匠人。

这时，营地外传来骚动。

很快，一队秦军护送着上百名衣衫褴褛的百姓进入营地。

章青快步走过去。

“吴校尉，还有凉州百姓逃来灵州吗？”

一名魁梧汉子翻身下马，道：“还有非常多。据军情处探查，高坚派出军队巡视边境，发现百姓出逃便当场斩杀。

可即便如此，依旧有大量百姓铤而走险，不惜走山林小道逃来灵州。”

章青叹气一声道：“倘若有凉州百姓进入灵州边境，还望吴校尉将他们护送带回来。”

魁梧汉子笑道：“章郡丞宽心，这本就是某的职责所在。”

随后，魁梧汉子低声道：“章郡丞，官府可以准备更多的物资，马上就要开战了。”

章青严肃的点头。

开战的时间，他自然知

晓。

根据主公的命令，秦军夺取平顺郡之后，会将百姓全部迁移至灵州，平顺郡将成为一个军事缓冲地。

……

三月初五，清晨。

密集的火光在平凉郡东庄县城上炸开。

蛰伏已久的三万并州大军，摆开架势，仿佛想要生吞这座小县城。

县城上的凉州守军亦是吓破了胆，稍作抵抗后，果断弃城而逃。

十万并州大军兵分三路，以横扫之势朝着平凉郡城扫荡而去。

另外一边，秦军的进攻步伐更加顺利。

高坚在平顺郡只部署了一万大军，而且这一万大军全部驻守在平顺郡城。

秦军进入凉州境内后，犹如秋风扫落叶，横扫平顺郡。

让秦军无奈的是，平顺郡各个县大部分百姓已被凉州军转移了，剩下的百姓则是躲在深山老林中不敢出来。

高佑旋即做出应对，三万大军兵分三路。

五千士卒负责收拢平顺郡各县的百姓，五千士卒北上追击凉州军残部，两万士卒杀向平顺郡城。

平凉郡城。

高坚坐在上首，听着斥候的汇报，脸色阴晴不定。

实力的悬殊在开战后便显现出来。

并州军所过之处，凉州军根本来不及做出反抗，县城便被攻破。

不过，高坚心中并不是特别慌张。

早在南下亲征之时，高坚和杨玄业便料到会出现这种局面。

所以两人在商讨过后，将七万五千主力全部部署在平凉郡城周边。

平凉郡城共计部署五万五千大军，由高坚亲自统帅；平凉郡右翼的严顺县城部署两万士卒，由刘羽统帅。

高坚问道：“凉州军还要多久便能抵达平凉郡城？”

斥候回道：“预计还有五天，凉州先锋军便可抵达平凉郡城，而后六天左右，凉州大军便会抵达。”

高坚微微颔首，看向杨玄业。

杨玄业开口：“高将军宽心，凉州最快要等到三月底才会回暖，平凉郡各地的冰雪还未消融，并州粮草辎重运输必定困难重重。

只要我军能够撑过三月，待到四月，突厥必定按耐不住，并州军进攻压力陡增。”

随后，杨玄业沉声道：“高将军，事已至此，征兵不能停，且需要加大征兵力度。哪怕平凉郡被并州占领，我军亦能退守平罗郡、红木郡和定北郡。

倘若我军能够撑到四月底，并州军只能冒天下之大不韪继续侵略凉州，否则必须停战，且还需帮助凉州抵御突厥。”

杨玄业的策略是引狼驱虎。

凉州难以抗衡并州这头恶虎，那便引诱突厥这头恶狼侵略凉州。

一旦突厥侵略凉州，并州便陷入两难的境地。

所以眼下争取时间非常重要。

只要渡过三月和四月这段艰难的时刻，将拨开云雾见光明。

高坚非常支持和认可杨玄业的策略。

只是，真的能够撑过两个月的时间吗？

集议结束，高坚一个人坐在营帐之中，皱眉沉思。

不知过了多久，高坚仿佛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他写好一封密信，并叫来一名亲兵。

“立刻将这封密信送到石大青手中。”

“领命。”

兴庆城。

石大青接管州城之后，旋即下令严进严出。

任何人进出兴庆城，皆需受到严格的盘查，城门开放时间更是缩短至每日两个时辰。

并且，酉时之后，街道上不允许有行人走动；戌时之后，全城戒严，军队上街巡逻。

整个兴庆城风声鹤唳。

韩府，书房。

韩渚慢悠悠的喝着茶水，问道：“依旧不见你？”

一名老者弓着腰，苦笑道：“石将军说军务繁忙，实在抽不时间面见老奴。”

韩渚冷笑一声：“石大青此人对高坚颇为忠心，他不见你，倒也正常。”

老者犹豫片刻，道：“今日回府的路上，老奴被一个外地人拦下，口音怪异。”

韩渚眉头一皱，放下了手中茶杯。

“突厥人？”

“从面容来看不是突厥人。”

韩渚不由得一笑：“突厥的暗探岂会是突厥人？他把你拦下，说了什么？”

老管家说道：“那人说想要

与老爷见一面。”

“无需理会。”

顿了下后，韩渚凝声道：“你派人盯住那人，倘若那人与其他豪族接触，立即汇报。”

“老奴明白。”

韩渚是一个自私自利，以家族利益为重的人，但不是一个分不清轻重的人。

……

秦州，河西郡。

二月二十八，秦牧便离开了咸阳城，一路北上视察。

去年年底的集议，工司便提出要扩建咸阳至拒北关的官道。

西域商道重开之后，这条官道有过简单修缮。

可随着这两年，秦州与西域之间商旅往来过于频繁，导致官道越发破烂。

每到下雨天，道路泥泞不堪，车辆难以通行。

秦蜀商会改组之后，许多商会成员便向商业司提出申请，希望能够上奏都督府衙修建官道。

今年开春，罕见的下了一场不小的雨。

官道上，一下子十多辆马车、牛车或驴车陷入泥泞。

商队的护卫和劳力身穿蓑衣，淋着雨，奋力的推动满载货物的车辆。

秦牧站在官道旁，看着混乱却又热闹的场景，眉头微皱。

徐虎从侍卫手中接过雨伞，道：“主公，臣询问了一番，从玉兰镇到两当县城之间的官道几乎都堵塞了。”

秦牧看向侍奉一侧的两当县令于化，问道：“这段官道时常堵塞吗？”

“回主公的话，去年六月之后，凡是雨天，这段官道必定堵塞，商旅难以前行。”于化紧接着道，“臣曾上报河西郡府，管太守支持两当县府修缮管道。

只是当时临近秋收，百姓忙着抢收，县府亦抽不出官吏。去岁腊月，臣再次上报郡府，计划今岁开春后，招募劳力修缮道路。”

秦牧微微颔首，却没有责怪于化。

在古代，秋收大过一切。

秦牧对着随行的书吏招了下手，道：“让都督府衙和工司尽快组织官吏，协调安阳郡、河西郡和关远郡各级官府。

咸阳与拒北关之间的官道，情况如此糟糕，修缮和拓建标准要对照秦蜀大道。”

秦蜀大道的修建，更多是政治因素，确保对益州的绝对控制。

咸阳与拒北关之间的官道修建，则是经济因素导向。

修建这条官道，短期来看，付出的成本将会非常巨大；长期来看，却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俗话说得好，要想富先修路。

这句话在交通落后的古代，更是体现的淋漓尽致。

大炎立国之后，国力能够迅速登上顶峰，得益于大炎太祖和高总卓越的目光。

前者下旨在京畿和中原地区开挖短途运河，后者下旨开挖上京城与江南之间的运河并放开鼓励海贸。

运河的蓬勃发展，以及海运的兴起，直接助力大炎经济起飞。

高宗时期，大炎真的是威振四海，万邦来朝。

下着雨，秦牧也没有在外面停留太久。

道路不通，便在路边找了家客栈歇息。

客栈之中，秦牧刚坐下，地文星便疾步走来，低声道：“主公，凉州军情。”

秦牧接过折子，随后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高坚是真的不到黄河心不死啊。

部署将近八万大军驻守平凉郡，并且还在疯狂的征兵，誓要与并州决一死战。

忽而，秦牧眉梢一挑。

天闲星汇报说，在兴庆城发现了突厥暗探的行踪。

并且，突厥暗探接连接触凉州豪族士绅。

秦牧说道：“告诉天闲星，将突厥暗探的行踪透露给墨斋楼和谍报司。”

“诺。”

秦牧担心的事情，发生的可能性越来越大了。

高坚疯狂的行为，让凉州成为了一个火药桶。

百姓心中积压的愤怒，稍有不慎就会爆炸开来。

突厥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秦牧没记错的话，距离凉州最近的突厥部落是苏农部落，族长是额图索。

虽说此时草原还未开春，冰雪尚未消融，可倘若突厥下狠心，苏农部落的突厥骑兵出动袭扰凉州，凉州局势将瞬间发生变化。

就看李氏作何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