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白观宁晦涩难懂的面色和语气让长孙策心里一个咯噔:问题似乎很严重的样子, 祝云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长孙策顾不上查看琉璃罩里面的东西,一个缩地来到了无情道院门口。他火急火燎地往院内闯,殊不知无情道的院规刚被副院长江隐舟“改良”了一次。

前日, 江隐舟闭关之时遭遇瓶颈, 放出灵识回到无情道院寻找浣尘真君寻求帮助,结果却在院内感觉到了不属于无情道院的灵识。

当世天下第一的江院长出手一向果决,此次也不例外。院规一经“改良”,像长孙策这样的“闲杂人等”如果硬闯,便会像泼水一样地被“泼”出去,就像现在——

咚。

长孙策一屁股坐在地上,怀中抱着琉璃罩,望着敞开却无法进入的无情道院门, 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没办法, 过去一年鬼界各种幺蛾子已经把他们这一伙人搞出阴影来了。

这时,一个声音在他身旁响起, 他的视野中出现了一抹拖长的红衣裙摆:“刚才那一声清脆响亮,恰如惊雷落下,甚是好听。”来人打趣他, “好听便是好头。”

“绯月真君?”长孙策一个起跳站了起来,紧张道:“您听说了吗?祝云被浣尘真君留堂了!”

绯月真君打量了短发少年两眼,不禁感叹这个年纪的孩子果然怎么看都很有朝气, 眉梢眼角里全是生机和活力,再加上混天道校服也藏不住的块块分明的腹肌,若是将其放去合欢道女院, 指不定多讨女孩子喜欢呢。

“听说了, ”绯月真君道, “沈絮之今夜要给祝如霜补习《机关学》。”

长孙策愕然:“补习?这不对啊, 如果只是补习,白观宁为什么会是一副天塌了的表情?”不等绯月真君解释,长孙策就用自己偶尔聪明得过分,大多时候不怎么灵光的脑子想明白了:“哦,我懂了。”

绯月真君故意问:“所以,你是来接如霜下课的?”

“算是吧。”长孙策摸了摸额头,“嘶”了一声道:“您呢?您怎么也来无情道院了。”

绯月真君笑道:“本座自是和你一样。”

长孙策的脑子开始不灵光了,奇怪道:“您也是来接祝云下课的?”

“……”绯月真君轻叹一声,伸手在少年的黑色短发上揉了两把,语带怜惜道:“可怜的孩子,方才莫不是被撞傻了,白瞎了这张俊朗英挺的脸。行了,别傻站着了,本座带你进去。”

江隐舟对无情道院规的改良竟然没有拦住绯月真君。长孙策跟着绯月真君来到归虚谈室,祝如霜的课刚好上完。

“经略?宋院长?”祝如霜十分惊讶,他的惊讶大多来自于竟然有“闲杂人等”能无视江院长新下的院规,绯月真君还真是深藏不露啊:“你们怎么来了?”

长孙策不想让祝如霜知道自己头撞结界的事,怪丢人的。他用轻飘飘的语气道:“路过,来接你下晚课。”

祝如霜在师尊那拘谨了一夜,又被《机关学》折磨了一夜。他不得不承认,当他满心疲惫地踏出归虚谈室,看到短发少年一袭黑金束腰劲装站在月下雪中,肩宽腿长,剑眉星目,朝气蓬勃,确实眼前一亮。

但——

“是吗。”祝如霜盯着长孙策的脑袋,冷冷道:“你头上鼓起来的包是怎么回事?”

长孙策:“……”

绯月真君“噗”地笑出声,摇头感叹:“唉,年轻就是好啊。”绯月真君笑着朝归虚谈室走去,推门之前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过头对策云两人道:“才从时雨头上摘下来的小粉花娇贵得和刚出生的婴儿一般,你们切记要细心照料,让它尽快化成剑形才是。”

“小粉花?”长孙策这才想起自己手里还捧着绯月真君赠送他们的东西。他打开琉璃罩一看,花盆里种的竟然是贺兰熹的嫡次花!

长孙策:“!!!”

祝如霜立即明白了绯月真君的意思,刚要婉拒就听见绯月真君笑眯眯道:“师命不可违。”

这五个字对太华宗的每一个乖宝宝来说都是不同抗拒的力量。祝如霜只好将婉拒的话咽了回去,带着长孙策一起向绯月真君和归虚谈室的方向行了一个大礼:“多谢两位真君。”

“不必谢我,”绯月真君一手一个,将两个少年扶了起来:“要谢就谢时雨吧,花是他开的。”

长孙策牢牢地抱着花盆,祝如霜站在他身边,两人同时低头看着那一株粉色的小花,目光一个炙热如火,一个温柔似水,仿佛注视着一个宝贵易碎的珍宝。

绯月真君调侃道:“瞧你们的样子,和初为人父有什么区别。”

祝如霜抬起头,有些羞赧地问:“敢问真君,我们该如何照料小粉花呢?时雨和玄机最近在鬼界为铺设传音网一事忙碌,我们一时无法传音给他们询问此事。”

“如何照料么。”绯月真君想了想,勾唇一笑:“你们可以去灵植道院问问,最娇贵的灵植需要如何照料,你们便如何照料小粉花。”

长孙策感觉自己的肩膀上瞬间有了千斤重。他想起灵植道院那些珍贵的品种都是需要用顶级的灵泉来浇灌的,当即大手一挥,豪情壮志地表示:“来啊,上灵泉,我西洲长孙家不差钱!”

绯月真君拍拍短发少年的肩,委以重任:“好好干,少年,本座等着喝你们的喜酒。”

两人一脸感激地目送绯月真君离开。等绯月真君走进归虚谈室,祝如霜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无情道院对“闲杂人等”的进出均有限制,绯月真君不在的话长孙策根本出不去。

祝如霜不想再去打扰二位真君,只好将某个混天道领回了自己仙舍。

但愿今夜许师兄不会来查寝,否则长孙经略又要登上他的违禁品名单了。

回到仙舍后,祝如霜丢给长孙策一小块浸了冰水的方巾让他按在头上冰敷,随后便一刻不耽误地翻阅灵植类的书籍。

长孙策原本还指望着孤男寡男共处一室能亲个嘴什么的,不想祝如霜的心思全放在了小粉花上,就只在给他扔方巾的时候正眼看了他几眼。

“我记得时雨刚开花的时候经常去翠微仙阙,”祝如霜喃喃道,“我们是不是也该带着小粉花去翠微仙阙暂住一段时日?”

“你不觉得我们应该先给它取个名字吗?”长孙策忍不住用指尖碰了碰小粉花的花瓣,被祝如霜啪地一声打得缩回了手:“小粉花小粉花的叫,也太不符合我们混天道和无情道的院风了吧!”

祝如霜难得地赞同了长孙策的话:“有道理。”

既是神剑,一定要有个与之相配的名字。

于是,花是贺兰熹在宋玄机的浇灌下开的,到头来却是长孙策和祝如霜在仙舍挑灯夜读,翻遍群书为小粉花取名字。

经过大半个时辰的努力,长孙策洋洋洒洒地写满了一张纸,上面全是他给小粉花取的名字:天崩地裂剑,霸道乾坤剑,龙吟破浪剑,暗影冥魂剑……

祝如霜按了按眉心,长叹一声,道:“经略,你和别人不一样,以后千万别把时间浪费在给剑取名字上。”

“又来了,”长孙策在祝如霜面前竖起一个夸赞的大拇指,“我发现你和宋浔真不愧是同门道友。”

祝如霜:“怎么说?”

长孙策:“宋浔是对除贺兰熹以外的人都毒舌,你是对除我以外的人都不毒舌。”

祝如霜怔愣住了,一时间竟然无法反驳。一个不经意,祝如霜余光瞥见一本诗集的一角,心中一动:“‘春光作序,万物和鸣’。叫‘春光作序剑’如何?”

“什么意思?”长孙策皱着眉思索,“春光来了,万物就变得井然有序了?”

祝如霜点点头,温柔缱绻地看着灯火中的小粉花:“嗯,你不觉得很适合用来形容时雨吗?”

“那我们两呢?”长孙策指着自己道,“这花是贺兰熹送给我们的不假,但这名字听起来和我们没什么关系啊。”

祝如霜稍作思考,道:“可以再加‘云策和鸣’四字。”

长孙策:“!!!”

他听见了什么——云策和鸣!

——和鸣!!!

长孙策一边为策云终于能“和鸣”了窃喜不已,一边问:“等等,为什么不是‘策云和鸣’?”

“因为无情道比混天道排名高。”祝如霜一个斜眼过去,“你有意见吗。”

长孙策只恨自家道院技不如人:“没有。”

小粉花的名字已经有八个字了,祝如霜却还是觉得不太够:“但我们能拿到小粉花,除了要感谢时雨和玄机,还要感谢绯月和浣尘两位真君……”

大半个时辰又过去了,一通来自鬼界的传音让两人暂时获得了休息的机会。

贺兰熹:“祝云,你听得见吗!我现在在鬼界的第一站——土地庙通往人间的传音网已经铺好啦!”

祝如霜:“太好了时雨!”

长孙策:“厉害啊兄弟们,居然这么快就成功了。”

贺兰熹顿了一顿,警觉道:“是传音网出问题了吗?都这么晚了,我为什么能在你那边听见长孙策的声音?”

祝如霜告诉了贺兰熹今夜发生的事,而后迫不及待分享:“时雨,我们给你的小粉花取好名字了!”

“是吗是吗?”贺兰熹见祝如霜终于接受了他的花,高兴得都忘了追究长孙策在祝如霜仙舍过夜的事情:“你们准备叫它什么呀?”

祝如霜:“春光作序·礼问玄机·浣月之襄·云策和鸣·万世永流芳剑。”

贺兰熹笑容僵在嘴角:“……啊?”

祝如霜重复了一遍小粉花的名字,问:“这是我考虑了方方面面,最终决定的名字。时雨你觉得怎么样?”

表面上的贺兰熹:“不错不错,你们开心就好。”

实际上贺兰熹的内心——

虽然我已经把小粉花送给你们了,理论上来说它已经不属于我了,但是我还是好为它痛心啊!

一个糟糕的名字会对一个人的人生和剑身造成多大伤害,沂厄真君的例子还不够吗?!

东方既明,东方鸡鸣,沂厄真君到现在一听到鸡叫还要变脸呢!

完了完了,我的小粉花以后要被后人嘲笑一辈子了呜呜呜……

祝如霜:“你没意见的话,我和经略改日就带着春光作序·礼问玄机·浣月之襄·云策和鸣·万世永流芳剑去阆风塔登记在册了。”

贺兰熹:“你们……开心……就好。”

宋玄机扫了贺兰熹一眼,不出意外地看到宝贝脸上全是生无可恋。他问策云:“可有简称。”

祝如霜:“简称?暂时还没有。”

宋玄机:“现在简,登记时用简称。”

长孙策:“你们不介意的话,简称便是【云策和鸣剑】吧!”

“没意见没意见!”贺兰熹登时如获新生,险些喜极而泣:“谢天谢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