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宋清回来

宋湉想到那个插在脖颈上的竹管，因为那东西若是护理不好，伤口会感染，因此答应抽空跟张谦一起去查看一番。

　　宋翔英却坚持要先去县尊拜拜，毕竟录取他第一名是县尊宋邦国大人，这可关系他侄子前程问题，宋翔英比什么都看得重要。　　张谦听说宋湉要先拜访县令，也就住嘴。下午宋湉果真拿着帖子去拜访知县，宋邦国将他传进宅子里，宋湉进去见他坐在太师椅上身边茶几上放着一个紫砂壶，几个茶杯，一个丫鬟给他倒茶。　　宋邦国指着一个凳子让宋湉坐下，又让丫鬟给他倒了一杯茶水。　　道：“令尊当年比我还早发三年，在京城做了几年编修，便自告奋勇要去贵州任职，不怕路途遥远，可惜被恶人所害，英年早逝。”宋邦国说罢也叹息了几声。　　“如今你进了学，要好好读书，那些稻田养鱼就让你伯父宋翔英去做了。府考、院考之后还来见我。”说罢掏出一锭银子道：“这二两银子权做你府考、院考的盘缠。”　　说罢宋邦国又送他一本书，《科考墨呈探秘》嘱托他好好读读。宋湉辞别县尊，便赶往顺生家去。秃二娘一见宋湉便大声招呼着道：“神仙都请不来的宋公子来看我家男人了。”说罢她用袖子将凳子抹了又抹，叫她女儿倒茶送水。　　她女儿半天磨磨蹭蹭从卧室出来嗲着声道：“娘亲，茶壶就在桌子上，你自个给公子倒茶就是，还要将我叫来。”　　秃二娘道：“叫你来也是见见恩人，多亏了宋公子。”　　宋湉见她女儿有些不情愿也猜不出原因，女孩子家不喜欢见生人也是有的，因此说道：“先别急着喝水，临床看看你丈夫吧。”　　宋湉要去看顺生秃二娘倒是显得有点不好意思，进了卧室来旺正在给顺生用张谦做好的膏药敷脸呢，其实古代治伤有古代的方法，他的膏药有去腐生肌之功效，虽说没有现代外科切痂清创来得快，但确实可以治愈创面的。来旺做得很认真，顺生的女儿媛媛也过来看，端着凳几上一个小碗，碗里还有半小碗搅拌好的膏药，来旺手里拿着一根小竹板，竹板上粘着膏药，媛媛一会儿说这里没有涂到，一会儿说那里厚了一些，两人都轻言细语的，很是融洽。秃二娘指着脖颈上管子问宋湉：“这个何时可以拔了。”　　宋湉笑道：“我正来拔管的。”说罢细细地检查伤处，只见脖颈被宋湉划开之处已经结了一层痂，管子上偶尔流浓痰，都是从气道里面流出来的，说明气道市通畅的，而且这种伤口已经符合拔管条件了。　　“拔了吧！”　　秃二娘说道：“阿弥陀佛，拔了甚好，带着这个也很不方便，话也说不出来。让张相公给你打下手，我去灶房弄点东西。”说罢便去灶房做点东西招待宋湉。　　媛媛瞪着眼睛问来旺道：“这个插管到底是谁做的啊？”　　来旺道：“如今你爹好了，需要拔掉了。”　　媛媛嗔怒道：“我刚才的问话你怎地不回答我？”　　来旺低头道：“是宋湉和师父一起操作的啊。”　　“你不是说是你跟你师父做的吗？是我听糊涂了还是你在骗我？”　　“你问问宋湉，当时我也在场，帮着拿东西，找绳子固定。”　　媛媛望向宋湉问道：“宋公子，是不是他说的那样？”　　宋湉本来对媛媛印象不好，想必来旺在媛媛面前说了大话，才导致媛媛生气，冷冷地说道：“此事你问问你母亲，她亲眼所见！”　　媛媛跑进灶房，没好声气地问她母亲，她母亲在灶盘生火，添了一把柴道：“救你爸爸是宋公子的功劳第一，没有他你爸命就难保！”媛媛回来对来旺愠怒道：“以后不许骗我！”　　他们两个人吵着嘴的时候宋湉啵地一声已经拔出管子。看了看管子尖端并未见堵塞，将管子扔在地上，媛媛问道：“张公子，插管子这里还要缝合吗？”　　宋湉没有作答一则她说错姓名了，二则她有几分傲气，对宋湉爱答不理的。　　媛媛大着声音说道：“我问你，你怎么不搭理人呢？”　　宋湉冷笑道：“你问我，我可没听见！”来旺知道她叫错姓了扯了她衣服道：“你说错姓名了，他是宋湉，宋公子！”　　媛媛自辩：“我刚才不是说的宋公子吗？”　　“哎呀，你说的是张公子。人家姓宋。”　　宋湉不想听她解释，早已去灶房找秃二娘洗手去了。灶房里摆着一些七七八八的桶子、盆子。秃二娘在灶膛生火做饭，火焰红红的映着她布满细小皱纹的脸。　　宋湉洗完手后秃二娘从灶膛跑出来，拿起一块半新不旧的帕子给宋湉擦手，宋湉看其他的帕子倒是有几分乌黑，而手里的帕子是白纱帕还绣着蝴蝶。秃二娘道：“这可是我家丫头洗脸用的手帕，干净着呢。”　　宋湉道：“还是用她爹的或者你儿子的帕子吧。”　　其实做事的人帕子并非那么肮脏，而是使用的是粗布麻料，颜色较深，看上去有点黑糙而已。要是弄脏也看不出来，而女孩子那种白色的帕子，一弄脏就可以看见一个印儿，那会犯了她的忌讳。秃二娘收了她女儿的帕子，仍旧放在竹竿上凉起换上另外一块帕子，凉帕子的时候媛媛飞地跑了进来，见她母亲在竹竿上凉她的帕子，问道：“娘，你怎么又拿我的帕子了？我跟你说了多少回了，每人有各自的帕子，你就不听。”　　秃二娘笑道：“刚才想拿你的帕子给宋公子洗脸，宋公子不要，没有动你的帕子，你看这不好好的，还干着呢。”　　媛媛粗略闻了闻道：“下次再这样我可要卖新手帕了！”说罢又跑到宋湉面前道：“宋公子，刚才是我不对，给你道个歉！”说罢扭扭捏捏跑开了。　　秃二娘骂道：“你这个丫头，恁地对宋公子无礼，他可是你爹的救命恩人。”　　于是打开锅盖，热腾腾水蒸气把秃二娘的脸淹没了，她拨了拨雾气，舀了一瓢汤吹了吹道：“媛媛收拾东西，拿出家里窖藏的老酒来招待宋公子。”　　宋湉笑道：“不用了，还是留着吧。”宋湉说罢就离开了，秃二娘慌脚鸡似的跑出来拽宋湉，宋湉挥动着袖子走得更快了。　　宋湉忙着读书备考，鱼池便交给伯父打理，看看考试将近，择了一个日子与李沐阳、魏雪岩、沈思桓、应候亭、庄长青、李景上等人去省城参加府考去了。伯父择了一个天气晴朗的好日子，请了邻居要捉鱼去市场卖，正忙着捉鱼呢，那池子里面鱼儿打着浑水，扇子大的尾巴，划动这泥水，宋翔英的老婆唐碧玉站在田埂上，拿着箩筐，递给请来的邻居汉子，只见他手里捧起四五斤的草鱼，宋翔英手里捧起一条鳙鱼，那鱼儿在手臂弯弯里扇动着尾巴，唐碧玉笑得乐开花了。他们忙着只见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汉子穿着粗麻布衣服，走上田埂上，对着田里捉鱼的宋翔英喊了一声爹。　　宋翔英定睛一看原来是宋清回来了。宋清一直在隔壁县做人家赘婿，已经有三年了，一年也难得回来一次。今日父子两个相见甚是惊喜。宋翔英在浑水中洗了手上了田埂，拿着儿子的手细细看了看，只见宋清黝黑地脸上泛着光一双手起着厚厚的老茧，宋翔英苦笑道：“我儿在外面受苦了！赘婿终究不是什么好事儿。”　　宋清道：“听说弟弟宋湉回来了，一直没得空回来瞧瞧，今儿回来的路上又听人说弟弟上了学中了秀才，真的也替他高兴。”　　宋翔英笑道：“你弟弟的本事大着呢，人家种稻子最高四百多斤已经是登峰造极了，他一个娃儿，今年种了两亩八分地，足足打了二千多斤谷子，这鱼池的鱼儿也是他放养的，只怕也有七八百斤。目前家里条件也不差，我琢磨着让你回来种地种稻子，也养些鱼儿强似你在老丈人家里卖竹篓，家里还有几十亩地，给你十来亩地也是应该的。”　　“姨娘同意吗？”　　“她有什么不同意的？两个儿子，将你放在外面让人家说闲话，宋湉是侄子，如今我们住着他的房子也没有跟我计较，我看你湉弟发了，那瓦房索性不会要了，那边房舍宽敞，分两间给你又何妨呢？你种田养鱼，平时做点小买卖，过日子强似你那边爹娘家。”　　“姨娘同意就好，三天两头跟她吵闹也不是话儿。”　　“这个你甭管担心，她如今很怕你弟弟，你湉儿弟弟说一她不敢说二，逢人就在外面夸他侄儿会读书，又受到县尊大人接见，最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之处你说是什么？”　　宋清摸摸头道：“难不成有人拿着他说嫁闺女给他？”　　宋翔英笑道：“你也说到点子上去了，说来也是原来你叔叔在世时跟沈家指腹为婚，当时定的是二丫头沈思姌。”　　宋清插话道：“难不成沈家同意这门子婚事了？他们要钱有钱，银子堆着有山高，要权有权，怎么会看上穷弟弟呢？”　　“我也不知道为啥，原本沈家福不同意这门子婚事，但如今沈家三小姐天天往塘边几间破房子里跑，见了你弟弟欢喜不尽呢，沈家也没个阻拦。还有河对面的甘翁的女儿甘雯雯，每日过来给你弟弟收拾房舍，张谦的女儿也过来玩耍，他这一辈子我是不用担心了。如今倒是担心你在外头吃苦受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