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伤心

老家丁骂骂咧咧道：“还说是名士呢，一顶帽子都不带，哪里见过如此名士。”　　沈家福对家丁道：“修得如此！岂不闻名士风流不修边幅，随性而动吗？”，老家丁听了只得闭嘴。　　陆剑明见了沈家福也跑过来报上姓名道：“在下是陆剑明，是公子的师叔。”　　沈家福抱拳道：“久仰，久仰！犬子常在我面前提起先生，今日莅临蓬门生辉。”于是将二人延至家里，让老家丁找一顶帽子给汤覆庸带上，老家丁刚还与他吵架了，心想乞丐一般的人也称名士。于是进了杂房找了半天从柜子里翻出一顶破旧帽儿给沈家福，沈家福瞧了瞧觉得不妥，家丁道：“老爷，你看这顶帽子再合适不过的了，比他的衣服还要鲜亮呢。”沈家福拿着那顶帽子给汤覆庸戴上，领着他们进大厅喝茶闲聊。沈思桓觉得他是兰山名士厚待之。　　宋湉依旧每日读书，写字。农田的事儿去看看便可，涉及到技术层面便亲自出马，下面的活计多般是乡亲好友帮着完成，就是以前跟宋翔英有不愉快的王山谷也过来帮宋湉干活。当然宋湉回报他的技术也是令他满脸高兴。沈思妤几乎每日带着雯雯过来看望宋湉。宋湉教她们两个写字画画，读诗词。两个倒是也愿意向才女出发。　　雯雯在沈家也尽量不与沈思桓单独在一起，因为她平常除了跟沈思妤、沈思姌说话，便是劳动。这日沈思妤受宋湉的影响在夏房里练习书法，雯雯在一旁磨墨，偶尔也给沈思妤递茶送水的。沈思姌从外头回来，回到自己闺房，见房间天花板又添了蜘蛛网，窗台顶上灰尘也有了，恰巧那些粗使的丫鬟和婆子都去雅园打扫卫生，收拾房子去了，于是跑到夏房将雯雯叫来，打扫卫生。她先架起梯子，为防止梯子不稳妥，在梯子边又放了桌子，桌子上摆着一把椅子，靠着，若是从梯子掉下来也会在桌子上。雯雯爬上梯子先用鸡毛掸子掸去灰尘，因长时间没有打扫，灰尘较厚，还得要用抹布擦拭，沈思姌在下面到了一盆水，将一块白布打湿然后站上桌子上递给雯雯丫头，她便拿着湿漉漉的白布擦拭窗台最上层，楼板上灰尘少一些，用竹竿捆绑着布球将蛛网扫掉。她一层一层打扫下来，灰尘和蛛网纷纷坠落。沈思妤见雯雯去了久了也过来看看，对雯雯道：“你小心点，别掉下来了。”　　雯雯答应着道：“小姐，你忙你的去吧。公子还等着看你的大作呢。”　　沈思妤果然回夏房继续写字去了。　　沈思桓这些日子跟着陆剑明练习武术，刚从外头回来。找茶水喝，也没见一个丫鬟出来，于是大呼小叫一会，才听见沈思姌房里有回话的声音，便跑过来，见雯雯正在梯子上打扫卫生。　　“雯丫头，你下来给我煮点茶喝。”　　说罢便来摇动梯子，雯雯一见他就害怕，脚下不稳从梯子上滑下，又跨在椅子上，人和椅子一起跌倒在桌子上，她感到下身钻心的疼。双手扶着下腹部，趴在桌子上。半天没起来，沈思桓见她伤了也是有点急道：“恁般不稳妥，伤者哪里了没有？”　　说罢用手去摸，雯雯对他摆摆手，低声道：“不碍事的，公子你去吧！”　　还要挣扎起来给他煮茶水，沈思妤在夏房听见桌椅发出巨响，便过来看，见哥哥也在这里，瞪着眼问道：“你又造孽了！”　　沈思桓辩解道：“我又没打她，是她自己从高处摔下跌伤的。”　　一边的沈思姌也帮着他哥哥，对沈思妤道：“哥哥对雯雯丫头说话，不想雯雯丫头就滑下来了，跨在椅子上。”　　沈思妤道：“你没有大呼小叫的，雯雯怎么会从梯子上摔下来。”　　沈思桓道：“把裙子脱了看看，伤着了哪里，我带你去找庄长青那里看伤去。”　　沈思妤道：“哼，你想得美。人家一个女孩子干嘛脱掉裙子给你看？再说你上次打了她，她看见你就怕。”说罢搀着雯雯回夏房里去了。解开雯雯的裙子，见下身早已肿起来，还流了一些鲜血。沈思桓也偷偷进来窥看，沈思妤将雯雯裙子穿好，对沈思桓道：“你出去好不好？女孩子的房子你随便就进来。”　　沈思桓只得出去，他随便喝了冷茶，匆忙吃了点心便去清苑了，他要亲自告诉清苑的名媛桂香姐，沈家同意她参加游园诗会。　　宋湉今日在田边转了一圈，稻田的秧苗已经稳兜了，禾苗已经转青，稻田的鱼儿早已放了，手指大小的鱼儿争着抢食。甘翁家里事情多，宋湉让他忙自己的事情去，因此甘翁来的次数便少些了。沈思妤平常带着雯雯跟宋湉一起割草，抓虫子。沈思妤乐在其中，还觉得非常有趣。今日却还未见来。宋湉扯了一篮子青草散在水中，回去的时候见沈思妤已经在大树下拴马了。他却察觉有些异样，一般来说拴马多般是雯雯丫头干的，再看雯雯只见她已经坐在门槛上了。看见宋湉到了艰难地微微一笑。　　“怎么又被人打了不曾？”　　沈思妤笑道：“你还没回来就问雯雯的伤情，你都不怎么把我…”　　宋湉见了微微一笑，将她抱一抱，在她脸上印了一下，道：“我是看见雯雯丫头痛苦地笑着，心里就不是滋味。”　　“你先开门扶她进去吧。”　　两个人搀扶着雯雯进了房子，沈思妤道：“雯雯那里受伤了，都不好意思给你看。”　　宋湉把头偏向一边道：“不看就不看，我先把把脉吧。”于是两人将雯雯扶在床上躺着，宋湉坐在床边把脉，完毕叹道：“老伤未愈又添新伤。苦命的人啊！”　　雯雯听到这里已经哭了起来。　　宋湉突然站起来怒气冲冲地道：“你们持强凌弱，若是雯雯死在你家，你们要负全责的。”　　沈思妤听了他如此这般动怒也哭了起来道：“我刚到你就说我，雯雯丫头又不是我弄伤的。”　　雯雯见沈思妤哭了坐起来对宋湉道：“公子，是我自己摔伤的，不关小姐的事儿。”　　宋湉叹息一声道：“你怎么这般不小心呢。那些危险的事儿，那些重活沈家都是有粗使的丫头和佣人去做的。你就别操那份子心了，旧伤刚好就添新伤，我如何不生气。”　　雯雯安慰道：“公子休要担心，都是雯雯不好，没有照顾好自己。”说罢两个人都流下眼泪。沈思妤已经去灶房烧水做茶去了，他知道刚才自己的话太鲁莽了，自然要在行动上表示歉意便也挨了过去。沈思妤见宋湉挨着她，她便起身走进卧室。宋湉将茶水烧好，找到沈思妤送来的杯子，倒了两杯茶水，端着进来卧室。只见沈思妤也趴在床上哭泣。宋湉将茶水放置在凳几上，拿出自己的手绢给沈思妤擦拭泪水。沈思妤将头埋进被褥里面。宋湉将手绢塞进去又被她丢了出来。　　“好妹妹，刚才是我的不对。一时急了火气就上来了。”宋湉好妹妹叫了一千遍。沈思妤终于开口道：“不分青红皂白的骂人，我要是哪天死了，你又有什么好处”　　“你若死了，也许我也不会存在了。”宋湉突然想到贾宝玉说黛玉死了他做和尚之说。沈思妤死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在哪里。　　沈思妤擦干眼泪坐起来问道：“你为何不存在了？难不成你是狐精变的。我死我的，与你又不相干。你走了倒是丢下什么迎迎、媛媛，还有桂香什么的，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