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0章 你到底在怕什么……
香炉里的香梗已经堆得像座小山,最高处几乎要碰到雕像的指尖,有些香梗已经被压得弯折,却依旧保持着向上燃烧的姿态,灰烬在顶端积成小小的圆锥,随时都会坍塌。
“我知道你在里面!”杨轶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长棍砸门的节奏越来越快,“再等下去,我们谁都跑不掉!你不是他们的人吗?你去谈谈行不行?哪怕……哪怕只是拖延几分钟!”
“哐!哐!哐哐哐!”
砸门声变成了密集的鼓点,门板上的裂缝越来越大,能看到外面晃动的火把光,还有杨轶握着长棍的手。
她的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虎口处已经磨出了血,长棍的木头表面沾着深色的污渍,不知道是血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风从裂缝里钻得更凶了,带着外面浓重的腥气,那是一种混杂着铁锈和腐烂植物的味道,闻起来像暴雨过后的沼泽地。
tangent已经点好了新的三炷香,他低头看着香头上跳动的火苗,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他的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香身,那里的竹纤维被磨得光滑发亮,显然已经被摩挲了无数次。
外面的砸门声、杨轶的呼喊声、远处隐约传来的尖叫声,像是被一层厚厚的棉花过滤过,听起来模糊又遥远,远不如雕像关节的咯吱声清晰。
雕像的蛇尾突然绷紧了,鳞片摩擦地面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所有的手臂同时加快了速度,屈伸的频率几乎赶上了砸门的节奏。
它的头颅微微低下,缺了半只耳朵的那边正好对着tangent,仿佛在催促他加快动作。
香炉里的香灰终于支撑不住,最顶端的那堆突然坍塌下来,带着一阵轻烟滑落在地,露出下面密密麻麻的香梗,像一片插满了针的沼泽。
“tangent!”杨轶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绝望的尖利,“你到底管不管,512可是你一手养大的,你就这么不要了?”
长棍砸在门板上的力道突然变了,像是失去了力气,每一下都变得拖沓而沉重,“哐……哐……”,长棍的一端偶尔会擦过门框,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tangent终于抬起头,目光越过雕像的肩膀,望向门板上的裂缝。
裂缝里透出的火光越来越暗,杨轶的影子被火光投在裂缝上,那个影子正在慢慢缩短,仿佛她已经要离开了。
但他只是看了一眼,就又低下头,将新的三炷香凑到烛火上。
火苗舔舐着香头,发出细微的“噼啪”声,他的手指在香身上慢慢旋转,动作稳定得像台精密的仪器。
雕像的手臂已经快得出现了残影,所有的手都在空气中划出连贯的弧线,白骨手指与青铜手掌交替着,在香炉上方织成一张无形的网。
外面的砸门声突然停了,只剩下杨轶压抑的喘息声,隔着门板传来,像风箱漏风的声音。
过了几秒,她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轻得像耳语,却带着穿透一切的力量:“tangent,你说过,你永远都是他们的老师,你到底在怕什么……”
tangent点香的手猛地一颤,香头的火星掉落在供桌上,烫出一个小小的焦痕。
他的喉结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将燃透的香梗举到眼前,对着光看了看,然后弯腰,将它们插进香炉里。
屋外的风突然变大了,门板上的裂缝被吹得发出呜咽般的声响,杨轶的喘息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低沉的、像是布料摩擦地面的声音。
但tangent像是毫无察觉,他已经拿起了下一组三炷香,指尖在香捆上顿了一下,然后凑向烛火,在这密不透风的屋子里,重复着永无止境的仪式。
门板发出一声腐朽的呻吟,tangent的手搭在门闩上,指腹按在那道被长棍砸出的裂缝上,轻轻一推。
门轴转动时的铁锈摩擦声像钝刀割着棉絮,缓慢地将门外的景象剖成两半。
杨轶的身影猛地撞进屋里的昏暗中,她手里的长棍还拄在地上,棍梢的木刺扎进青砖缝里,虎口处的血顺着棍身往下滴,在地面积成小小的血珠。
她的头发被风搅得乱蓬蓬的,几缕湿发贴在额头上,沾着泥点和草屑。
眼睛里布满红血丝,瞳孔因为过度惊恐而缩成针尖,看到tangent的瞬间,那点惊恐突然炸开,变成淬了火的愤怒,她刚要张口,却被屋里涌出来的香灰味呛得咳嗽起来,咳得腰都弯了下去,长棍在地上支撑着她摇摇欲坠的身子。
tangent就站在门内半步的地方,门框的阴影恰好切过他的肩膀,将他分成明暗两半。
他手里还捏着三炷没点燃的香,香身的竹纤维在他指间微微发颤,却被他捏得笔直。
他的目光落在杨轶握着长棍的手上,那双手在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用力过度,指节泛白得像要裂开,指甲缝里还嵌着暗红色的污渍。
“两种选择。”他的声音像从香灰堆里捞出来的,带着烟火熏过的沙哑,目光从她手上移开。
他侧身让开半步,露出屋里那座拼合雕像的一角。
雕像的蛇尾正贴着门后的墙根,鳞片在昏暗中泛着冷光,其中一只孩童手臂正悬在香炉上方,指尖离香灰只有寸许,保持着插香的姿势。
香炉里的香梗山又高了些,顶端的香灰被开门的风一吹,扬起细如粉尘的雾,落在tangent的肩膀上,他浑然不觉。
“进来,”他举起手里的香,香头在微光中泛着浅黄的竹色,“取三炷,点上。跟我和它一起。”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雕像那些参差的手臂。
杨轶的咳嗽停了,她抬起头,眼睛死死盯着tangent手里的香。
她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握着长棍的手突然收紧,指关节“咔”地响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