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自我

    天边绽出大片花火。


    绚丽、斑斓、夺目、璨烂。


    暑期游客众多,琴城政府不负游客们的喜爱,每天晚上,只要天气好,都会公费放几束烟花。


    有那么一瞬间,那失灵的刹车,恢复了功能。


    朱时宜不禁闭上双眼。


    火树银花,纷纷扬扬,沸反盈天。


    她好像是捕捉到了。


    人的感知力,总在身体契合到灵魂的那一瞬间,被无限放大。


    可当思想欲要按下快门,这种感知,却一下,烟消云散。


    朱时宜睁开了眼。


    有种虚浮的情绪,叫作,得而复失。


    最后一团烟火,转瞬即逝。


    心里的昙花,好似有一现,不过弹指一挥间。


    是那种,得到的感觉。


    如烟火般,稍纵即逝,无可弥留。


    却刻骨铭心。


    是欲望。


    朱时宜忽然确信。


    感受自我,的欲望。


    正视内心,的欲望。


    两眼迷离,她望向夜空。


    烟火鲜艳,却盖不住温柔的月亮。


    月明星稀。月亮快满月了,星星好像眨不动眼,只有一颗不知身在何方的孤星,还能依稀看清。


    “有我之境,以我观物,故物皆著我之色彩。”


    人总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


    可山明明就是山,水明明就是水。


    为什么,昨晚的喧嚣是寂静的,今夜的明星是孤独的?


    ——因物皆著我之色彩。


    所以,“我”,是谁?


    朱时宜虚了虚眼。


    她好像听到了风。


    风起,浪声大了;云涌,黑云散了。


    她还听见了行人的脚步,忽明忽静,似乎是踮了踮脚,差点还没站稳。


    烟火逝去,透出最亮的星星。


    她连眼睛都忘了眨。


    月亮的光晕愈发模糊。


    明星一旁,闪现出无数颗星辰,时明时暗,影影绰绰,细小又微弱。


    却真确、实在。


    朱时宜眨了眨眼,星子突然不见了。


    她不甘,更睁大双眼,又一次,努力去,盯着那颗亮丽的星星。


    其他星辰再次显现。


    “你们看,”朱时宜双眼发酸,却不舍得眨眼,她指着天上那颗明星,“星星。”


    林昶任看去:“我怎么没看到?”


    “一直盯着那颗星星,就能看到旁边的好多小星星!”朱时宜发现新大陆,“我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多星星。”


    “我看看,”林昶任虚着眼,语气陡然上扬,“还真有!”


    潘岳也看向了那颗星。


    只要看向那一个,就能找到不孤独。


    “放点歌吧,”朱时宜摸寻出手机,“戴耳机更有感觉,手机外放音质没那么好。”


    “用我的,”潘岳解锁开屏幕,“全景音效。”


    朱时宜没客气:“你有会员吗?”


    潘岳:......


    潘岳:“现在充。”


    朱时宜:“没事,我有,用我的。”


    潘岳拨弄两下,侧头,把手机一递:“好了。”


    朱时宜:......


    “效率。”她竖起大拇指。


    朱时宜找了几首歌放进列表,循环播放。


    “默许时间让皱纹蔓延了,对在意的事手也握紧了。”


    星眸闪烁。


    身体稳稳接触大地,像一棵树。虽然不大,却能向下,向上,生根、发芽。


    一直伸向宇宙,链接星空。


    “妈妈,你看那边的三个人躺在地上在干嘛呀?”隐约之间,朱时宜听到一个小女孩的疑问。


    确实,很奇怪吧,直板板地躺在大街。


    “他们呀......哥哥姐姐,躺在海边冥想,你想不想试一试?”出乎意料,小女孩妈妈这么说。


    “想!”小女孩奶音绵软兴奋。


    嗯,可能是奇怪吧。


    但那又如何,又没碍着谁,想躺就躺了,自己舒服就好。


    “因为,你会,垂直活着,水平留恋着。”


    人不能违背规律,躲不开时间,只能垂直活着。


    但水平留恋的,是年少。


    是永恒。


    ......


    林昶任接到一通电话。


    他姥姥说他到琴城都不给她打招呼,生气了,喊他明天必须回去吃饭。


    “完,明天还得工作呢,”林昶任有些无奈,“我家离这远的很,开车得快俩小时,就是怕我姥儿喊我去吃饭,才没和她说。”


    “老太太准备那么多饭菜,吃不完又舍不得丢,这一顿吃完,不知道她和我姥爷两个人,又要吃几天。”


    “老一辈舍不得浪费粮食,又怕我们这些小辈饿着,”朱时宜轻轻皱眉,“但我真是看不得他们吃那些剩的。”


    “是啊,每次都劝,但没办法,”林昶任起身,拍着身上的沙,“只能明天早点去,在他们没做饭之前就阻止住。”


    “老潘起来了,”林昶任搓搓沙子,给潘岳腿上踢了脚沙,“明天一起,咱租个车,去吃午饭,下午再回来咖啡馆这边。”


    “我们事情很多。”潘岳皱了皱眉。


    “我姥儿开的口,”林昶任蹲下,不由分说扯了扯潘岳,“得给这个面子啊。尝尝老头老太手艺。”


    潘岳手一挣:“别整这出,拉拉扯扯。”


    他起身:“你开车,我在路上看方案。”


    朱时宜也跟着站起来。


    地上当躺板的风筝,皱了吧唧,卖相有些许邪恶。


    朱时宜嫌弃捡起:“这风筝,你们要吗?”


    25块呢,丢了老可惜。


    拿着又没用。


    “不要。”林昶任摇摇头。


    倏地,他朝另头看了几秒。


    “给我吧。”林昶任朝她伸手。


    朱时宜就这么看着,林昶任,拿着她给的风筝,朝着一个牵着小男孩的老人走。


    朱时宜眉梢惊挑:“这么社牛?”


    潘岳眼神一瞥。


    朱时宜解释:“万一人家以为是拐小孩的咋办?或者人家不想要,多尴尬。”


    “解决了,”林昶任拍拍手上的沙,“回酒店了,打车去。”


    朱时宜:......


    佩服。可真是迅速。


    “时宜,”林昶任抬手看看表,“你怎么回?”


    “我打车。”朱时宜答。


    “好,注意安全啊,大晚上你一个人的。”林昶任点头。


    “一起吧。”潘岳低头看手机。


    林昶任:?


    “你住伴山吗?”林昶任看向朱时宜。


    朱时宜点点头。


    “这么有缘吗,”林昶任悠悠扫了眼潘岳,“那正好一起,安全点。”


    虽然交过心,但朱时宜也不放心上陌生人的车。


    到密闭空间里,不像这大马路,就他们几个的,还真不安全。


    她正准备拒绝。


    “省点打车费。”潘岳忽然递上手机,上边显示着打车订单。


    前方等车人数,47人。


    “看好,目的地是酒店。”潘岳点了加价叫车。


    朱时宜微怔,反应过来,噗嗤一笑。


    --


    司机是个大叔,车里,正激情放着dj。


    潘岳在后座,习惯性刷掉手机软件后台。


    指尖滑触音乐软件,他一顿,收紧力道,鬼神差使,点了进去。


    歌单静静躺着,海滩上放的歌。


    除了后面两三首,是林昶任心血来潮要点的,其他,都是朱时宜的。


    潘岳往下划了划。


    歌不多,但他基本都没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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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有首歌,歌名看着眼熟悉。


    还有点滑稽。


    《大聪明》?


    什么歌起这名。


    定睛一看,哦,是《太聪明》。


    潘岳无意识轻勾唇。


    他想起来了,这是朱时宜在咖啡馆唱的歌。


    像是忽然想到什么。


    身体早在脑子之前,诚实地,点开了相册。


    第一个,就是朱时宜唱歌的视频。


    他随手点了进去。


    轻灵女声飘浮。


    潘岳手一抖,下意识长按音量下调键。


    dj声很大,稍稍掩盖这声响。


    可第一声音量,加上沙滩上开好的音响环绕模式。


    副驾的朱时宜回了头。


    “我怎么好像听到你在放歌。”朱时宜眼神带点疑惑,圆润星眸明亮。


    她虽然有点没听清,但那个声音,和她好像。


    潘岳轻嗯。


    他伸出手机:“刚刚忽然想起,在咖啡馆,录了一段你唱歌的视频,想着用来做后续宣传。”


    “抱歉,忘记和你沟通,也没有经过你同意,”潘岳抿唇,“你介意的话,我们马上删除。”


    林昶任怪异瞥一眼。


    什么叫“我们”,拉上他算个什么事儿?


    “我看看。”朱时宜接过手机,调高点音量。


    视频视角不正,镜头时不时轻抖。


    微远处,逆光下,她的脸看不大清。


    一阵海风拂过,几缕碎发,飘忽忽,斜斜轻扬。


    镜头一晃,对焦骤然模糊。


    再聚焦起,山海,黯淡下来。


    日暮余晖却暖亮,如粉虹。


    女孩剪影如墨,隐约间,鬓角长发轻贴面庞。


    清音透亮,浇柔了天光。


    世界,像一幅油画。


    “好看啊!”这东西发朋友圈,不正好装波大的,“这也太有氛围了,你是故意这么拍的吗?”


    潘岳眼皮轻掀,又落下,轻轻嗯声。


    “可以可以,能发我吗?”


    她上镜巨丑,这美照,过于难得。


    “......好,”潘岳拿回手机,“我加你。”


    朱时宜嗯嗯两声,翻开微信二维码给潘岳。


    潘岳手机猛然跳出电量警告,倒计时着,就要自动关机。


    他轻皱眉,退出相册点开微信,打开扫一扫。


    车内灯光昏暗,什么都扫不上。


    手机自动关机。


    “没电了。”潘岳眉头皱得更深。


    “没事儿,放音乐,太耗电了,”朱时宜安慰着,“我加你吧,你电话多少?”


    “我名片上面有。”潘岳眉头展开。


    车稳稳停在酒店前。


    朱时宜下车:“对了,车费多少麻烦你跟我说下,我A给你。”


    “顺手的事,”潘岳关上车门,“就当视频宣传费。”


    顺手的事?


    朱时宜反问:“你刚不是这么说的。”


    “我说什么?”潘岳脑袋轻轻后靠。


    “你说省点打车钱。”朱时宜笑得狡黠。


    她明白了,潘岳这个人,嘴冷心热。


    潘岳移开眼:“我说。”


    他转身:“给你省点打车钱。”


    ......


    回到房间,朱时宜一头扎进沙发。


    好累,想摆烂。


    洗澡卸妆,再拖拖吧。


    发朋友圈,再说吧,不想p图,明天一定。


    还有啥事没?好像没啥了。


    真想直接躺床上......


    但身上还有沙。


    悲呼一声,朱时宜捂着太阳穴。


    好赖话哄着自己洗完澡,她连头发都懒得吹,就瘫倒在床上,刷起了视频。


    某件事,被某个拖延症患者,一股脑地,就这么抛诸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