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最卑贱的人
第一十一章 最卑贱的人
褚云蘅身体一晃，只觉得天塌了。
她马上跪到褚成蹊跟前：“我不要禁足，爹，我求求你……我不可以禁足，马上就到春日宴了，我，我……”
她还想大放异彩，她还想跟皇帝讨个彩头，请求赐婚。
怎么可以禁足呢？
褚成蹊低头看着她，也是满眼心疼，可这会也只能冷下心肠：“这件事没得商量。”
“来人，把小姐压到祠堂——”
“且慢，谁说只是跪个祠堂就行了？”
翟曜忍不住破口大骂：“你们当我傻吗？在你们褚家跪着，我一走，你们不就把她放出来了？话还不任由你们说？”
“真是没想到，褚家啊，名门世家啊，书香门第啊，结果，如此罔顾礼节，这要是传出去了，我看褚大人以后怎么做官，以后您的五位公子如何在朝堂上立足。”
翟曜每一句话都踩在褚成蹊的底线上，字字句句都是讽刺。
让褚成蹊的理智摇摇欲坠。
若只是一个翟曜，他挥挥手也就打发了。
可偏偏，他背靠翟家，又是容殊的人。
各种利益纠葛，他不得不多考虑。
“那你究竟想如何！”褚成蹊压着自己的脾气。
翟曜斜了一眼褚云蘅，不急不缓的说：“把她送到城郊的尼姑庵好好管教管教！”
褚云蘅瞳孔一颤，只觉得呼吸都是停滞了，她摇着头，渴求的看着自己父亲。
“爹，进入那个尼姑庵就没有能活着出来的……爹，不可以的，求求你……”
褚夫人心下微惊，先是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褚泱，也是急忙过去劝说：“老爷，这可是我们的女儿啊，她小时候就受了那么多的苦，你要是把女儿送去尼姑庵，连带着我一起送过去吧！”
这话一出，已经有些威胁的成分在了。
褚成蹊一直都在容忍褚夫人。
他难得冷了脸：“若不是你把她教的如此不顾礼义廉耻，又怎么会有这事？！”
“就按照翟曜说的办，送去尼姑庵里好生教养一番，你若想去，那便随你。”
褚成蹊一甩衣袖，声音冷漠，亦不挽留。
褚夫人是静安侯府出身，是世家嫡女，历来自视甚高，往日哪怕是褚成蹊也要给她几分薄面的。
今天竟然沉下脸，一振夫纲。
褚夫人冷笑一声：“亏你还贵为刑部尚书，却连自己的女儿都护不住，任由一个晚辈牵着鼻子走，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褚成蹊：“你——你放肆！这已经牵扯到了朝堂之事，岂是你一介内宅妇人能懂？”
“为了女儿，五个儿子的前程就不要了？”
褚夫人心里堵了口气，话虽如此，可那城郊的尼姑庵是什么地方？
说是尼姑庵，其实就是一群没人要的寡妇，惯会磋磨人，而且那里的女人，没一个好人。
她女儿娇生惯养，怎么能去那样的地方？
思及此，她愤懑不平的看了眼褚泱：“你生来就是克我们母女的！”
褚泱扯唇一笑。
这笑，几乎晃了褚夫人的眼。
“看到蘅姐儿这么惨，你是不是很开心？！”
褚泱：“凑合。”
这才哪到哪。
只是去了尼姑庵而已，不及她当年的十之一二。
她要的，是总有一天，褚家护不住褚云蘅！
尼姑庵只是第一步！
褚云蘅知道自己尼姑庵非去不可，眼前一黑，都不等顾太医来到府中，就彻底晕了过去。
一阵兵荒马乱。
褚泱冷眼旁观，片刻后施施然起身：“我今天回来，是要把人带走的，她在哪里。”
褚夫人：“你——”
她深吸口气，暗骂了一句，那人现在对她而言也没用了，就说了句让章嬷嬷带着她去找人。
当年把褚云蘅送回来的人，自称是褚泱的亲生母亲。
她说她当年起了歹心，想要让自己的女儿过的好一点，可是随着时间的增长，她越发思念女儿，不得已，才想来认女儿。
可是当年的说辞也并不能站得住脚。
只是在褚成蹊同褚云蘅和褚泱彼此滴血验亲后，也由不得他不信。
去找人的路上，章嬷嬷身上的伤还没好，走得慢，嘴上一直骂骂咧咧。
“竟然敢这么欺负大小姐，你小心以后遭报应。”
“你就跟你那娘一样，天生的下贱命。”
“怎么不死在外面。”
褚泱停下脚步，看了眼陶苏：“我不想在听到她说话。”
陶苏走上前，一脚踹在章嬷嬷的膝弯，然后抬起她的脸，她也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的刀片，快狠准的割了章嬷嬷的舌头。
“啊，呜——”
章嬷嬷疼的浑身打滚，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褚泱从她身边路过，一个眼神也没给她。
自然有别人重新带路，只是这会，大家战战兢兢，不敢多说一言。
丽娘住在府中最偏僻的柴房。
褚泱推开柴房门的时候灰尘四起，外面亮眼的光照进室内阴暗的空气，把里面的污浊都照的一干二净。
空气里的味道并不好闻，潮湿，霉气，腐臭。
突如其来的光亮让里面的人很不适应，她缩在一堆柴火里，身体不断发抖。
褚泱张了张嘴，娘是叫不出口的，她缓缓出声：“丽娘，是我，褚泱，我来接你回家。”
“你是泱泱？”
“你如何回来的？褚夫人知道吗？别让她看到，她会杀了你的，你快走……”
她甚至还没有四十岁，却身行佝偻，褚泱站在她面前，甚至比她高出一个头。
丽娘是府里最低贱的人，褚家人都恨她，恨她换了孩子，又恨她虐待褚云蘅。
可他们又偏偏不让她死。
最过分的时候，褚夫人让人羞辱她，在她的眉，眼上刺字，以墨写之，从此水洗不褪，再也没脸出去见人，她自觉低人一等。
丽娘习惯了苟且偷生，即便是见到了心心念念的褚泱，短暂的欣喜之后，就惶恐的如同惊弓之鸟。
她一直催促着让褚泱快点走。
“是我的错，你快走，他们会杀了你的……”
“你快走……”
她推着褚泱。
褚泱却主动握住了她冰冷的手。
丽娘瘦骨嶙峋，皮包骨一般，褚泱能摸到她手上清晰分明的骨节。
“我这次回来，就是接你走的，以后，你不必在住在褚家了，当年的债，也还清了不是吗？”
褚泱声线温柔肯定。
她看着地上老鼠的尸体，甚至还有牙印，想来是丽娘饿急了……
“我们走吧。”
褚泱带她出去见了太阳。
丽娘咳嗽着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