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6章:竹编,致富门路

徐爱军跟在后面,再看那些竹子时,感觉它们不再是无用的废料,反倒像一柄柄能斩断徐家沟困境的青锋。

堂屋里,徐爱军再也沉不住气,在桌前来回踱步,终于开口:“复兴,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李复兴却不慌不忙,慢条斯理地给自己的搪瓷缸里续上几朵菊花,说:“爱军,你跑一趟,把村支书请过来。人齐了,我一次性说清楚,也省得再说第二遍。”

徐爱军一听,立刻扣上棉帽,一阵风似的冲进了雪里。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院子里响起了纷沓的脚步声。

徐支书裹着厚实的黑棉袄,风风火火地跨进门槛,肩上的积雪还未抖落。

一眼瞧见李复兴,大步上前握住他的手:“同志,这么冷的天还让你费心,真是太感谢了!”

李复兴站起身回握:“支书客气了,我和爱军是老同学,分内事。”

跟在徐支书身后的徐爱军一个劲地搓着冻僵的手,一双眼睛却死死锁在李复兴身上。

三人各自落座。

徐爱军的母亲默不作声地端上三碗滚烫的茶水,又悄悄掩上房门退了出去。

屋内顿时陷入一片寂静,唯有炉膛里的煤块偶尔发出一声轻微的爆裂。

徐爱军和徐支书的目光都汇集在李复兴身上,等待着他道出那个足以扭转徐家沟未来的答案。

李复兴开口询问村里是否藏着竹编手艺精湛的匠人。

他的话音刚落,徐爱军就按捺不住激动,猛地站起身来:“复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我们支书的手艺就是一绝!”

徐支书的脸膛顿时涨红了,粗糙的大手在裤子上局促地摩挲着。

在李复兴的再三请求下,他才有些不好意思地从柜子深处拿出一个竹篮。

那篮子编得十分精巧,纹理绵密,提手上还系着一根讨喜的红绳,只是篮底能看出修补过的旧痕。

徐支书带着几分自嘲笑了笑:“都是些派力气活的粗笨家伙,能盛东西就算不错了。”

徐爱军动作更快,转眼就抱来了一摞竹筛和竹篓。

李复兴拿过一个,凑近了细看,当他看到一处接口竟是用细若游丝的竹篾编织出缠绕的藤蔓花纹时,眼中不禁露出赞许之色:“这手艺可真不赖!”

他放下竹器,话锋一转:“街道办下属的一家加工厂,正需要大批的竹编制品。我看你们村能拿出这手艺的,应该不在少数吧?”

“哐当”一声,徐支书手里的旱烟杆应声落地。

徐爱军抢先一步,声音发颤地问:“这事儿……当真?”

李复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拿起一个竹筛,迎着灯光,让那精巧的纹路透出光来。

“千真万确。我不会拿这种事来寻开心。”

徐爱军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长吁一口气,跌坐在一旁的条凳上。

徐支书抖着手捡回烟杆,抬起头,用一种近乎恳求的目光望着李复兴,声音沙哑得像是从地里刨出来的:“同志,那……那能劳驾您,给搭个桥不?”

这一句话,仿佛耗尽了他所有的气力。

李复兴看了看窗外已经沉下的夜色,说道:“当然可以。不过这会儿街道办已经没人了,我明天一早就过去帮你问问情况。”

徐支书仿佛才回过魂来,眼眶里瞬间蓄满了亮晶晶的湿意。

他霍然起身,一把攥住李复兴的手,掌心的厚茧硌得人生疼。“同志,太谢谢你了!要是没这事,我们村往后的日子真不知该咋过!”

话说到最后,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哽咽。

徐爱军也红了眼圈,正想说点什么,却被李复兴拦下了。

“老同学,跟我还说这些就生分了。”

他拍了拍徐爱军的肩膀,又转向徐支书,安排道:“天亮我就去街道办。你们今晚抓紧,把村里会这手艺的人,还有大概能做多少,都给我统计出个准数来。”

徐支书立刻挺直了腰板,响亮地应了下来。

凛冽的寒风卷着雪花,抽打在徐家沟那棵老槐树下每一张冻得通红的脸庞上。

村民们裹紧了打了补丁的旧棉袄,在徐支书那盏马灯摇曳的光晕里,汇成一片沉默的人海。

“都静一静!”

徐支书用铁锤敲了敲挂在树枝上的那片旧犁铧,清脆的撞击声瞬间压过了风声和人声。

他举起一个搪瓷缸,声音洪亮:“今晚上,有位贵人给咱们村送来了一条生路!”

这句话像一颗火星,瞬间引爆了人群。

一个婶子从人堆里挤出来,声音发颤:“当家的,这可不敢开玩笑啊!仓里的粮食都快见底了……”

她的话语,很快就被鼎沸的人声所吞没。

“千真万确!”徐爱军从老槐树的阴影里走了出来,“是我的老同学李复兴,就是报纸上提过的那个发明家!他联系了街道办的加工厂,那边急需一大批竹编活儿……”

这番话让空气都凝固了,随即爆发出的,是压抑不住的抽气声和低低的欢呼。

徐支书高高举起马灯,光芒扫过一张张激动得发亮的脸:“凡是会竹编手艺的,明儿一早都去队部报个名!只要手艺拿得出手,就有干不完的活!”

他晃了晃手里一个编得精巧的竹篮:“都把看家本事亮出来,就得是这样的手艺!”

人群带着新的希望,议论着渐渐散去。

那婶子拉着自家男人的袖子,声音里带着哭腔:“他爹,咱家那编灯笼的老手艺,总算有盼头了。”

徐支书目送着村民们远去的背影,眼眶不禁有些湿润。

这场深夜里的集会,仿佛为这个死气沉沉的村庄重新注入了心跳。

夜已经很深了,徐支书家的窗户还透着光。

一张牛皮纸在桌上铺开,徐爱军捏着铅笔,飞快地记录着。

“老钱家会编竹筛,老孙一手织鱼篓的绝活……”

徐支书吧嗒着旱烟,在缭绕的烟雾中盘算着村里的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