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助手
被墨微辰点名做助手,众多羡慕的目光,一时间全数落在蓝儿身上。
要知道,方才那“博大”仿如神迹,淮西王大悦,重赏了启动机关的所有兵士;如今轮到“精深”,若展示成功,又将得到多么丰厚的奖赏?
这是独一份的荣耀!
艳羡的目光之下,蓝儿却握紧了冰凉的指尖,慌忙福身:“大王明鉴!奴婢愚笨,比不得大王帐下精锐,只怕、只怕无法担此重任,免得耽误大事…”
“倒也没那么难,”墨微辰声音平静,“只需站定即可,简单得很。”
她不说还好,一说更教蓝儿起疑。连紫苑夫人也蹙眉,对上蓝儿抗拒的目光,终究还是怜惜:
“蓝儿确实不如。”
“可蓝儿姑娘已是我望君山最伶俐的婢女了,若她不行还有谁行?”墨微辰眨了眨眼,“这次的助手,淮西王的兵士可充不了,必须是姑娘家。”
这话一出,便堵死了所有。放眼全场,除了蓝儿,只有淮西王帐下的无影猫是姑娘了。
紫苑夫人默了默,沉声道:“蓝儿,既看得起你,你便好生配合,莫要丢了望君山的脸面。”
蓝儿心中一沉,无法违逆,只得一步步挪到场中,眼睁睁地看墨微辰素手一指——
正好是墨微辰身边的机关弩,与远处的当靶子的土墙之间。
虽有心理准备,可事到临头,蓝儿还是声音发颤:“你…这是何意?”
“你说呢?”
话音刚落,弩机“咔”一声巨响,弩机带着“哒哒”地转动声,缓缓转向。
调试着弩机的墨微辰明媚一笑:“别怕呀?方才你也见过了,机关启动,朱雀门陨,龙亭的大门可是毫发无伤的。”
寒光闪闪的巨大弩箭几乎戳到鼻尖。蓝儿忽觉着被一个钩子拉住脊背,将她整个人吊了起来。
她颤抖着道:“门是门,人是人。我是血肉之躯,若是出了什么差迟,那不就…”
“咔嚓。”墨微辰说话轻似吹气,“你不说我还没想起来。我听说,人被弩机贯穿的时候,骨头就会这么响。”
蓝儿几欲瘫倒:“不…我不…”
墨微辰顺手将她捞起,不再逗了,目光冰冷道:“两个选择。一,站好不动;二,现在去淮西王处告诉他你是孬种。自己选。”
蓝儿脸上透出恐惧,尖声道:“我若返回求饶,不也是死么?这不是选择!你不能这样对我!”
墨微辰走近一步,凑近她耳畔,声音压得只有她们两人能听见:“那你是怎么对罗阿虎的?你给他的,又何尝是选择?”
蓝儿浑身剧震,脸色瞬间灰败。
看着弩机一点点就位,墨微辰脑海中回想起昨夜。
自离开望君山后,她内力大有恢复,耳目愈发灵敏,因此当两个下人以为夜深人睡,在她廊下驻足聊天时,她便听到了许多荤素不忌的话。
她无语地翻了个声,可大约外头两位特别上头,对静夜里明显的动静充耳不闻,继续大聊特聊。墨微辰正待弄出更大的动静赶人,却忽然听到“罗阿虎”的名字。
一人道:“那罗阿虎也是愚蠢,和那美女夫人对着干,不是找死么?”
另一人道:“可不是!只不过是要他去消遣消遣那个漕帮二帮主,比起饲虎,有何不可?一开始我还以为是个多难下嘴的差事,特地溜去看了,哟!不得了,谁想到堂堂漕帮二帮主,竟然是个漂亮女人!”
第一人补充道:“天降艳福却不享,不如让给我。”
另一人道:“可不是!让给我也行!我可看真切了,那面皮细嫩得很,比那窑姐儿还…哎哟!谁打我?”
“这是什么?哪儿来的木头?…哎哟!谁?”
接二连三的呼痛声传来,越来越遥远。直到打无可打,墨微辰气得死死抓住被天工手撕破的床榻,才忍住踹门而出的怒气。
所以,蓝儿竟是用这种卑劣之事逼迫于罗阿虎。
墨微辰再无犹豫,迅速启动弩机,天工手暗暗在关键机括上一拍!
嗡——咻!
弩箭离弦,带着破空之声,直射向蓝儿!
“不要!”
强烈的死亡气息扑面,蓝儿终究无法克服本能,在最后一刻尖叫着抱头蹲了下去!
弩箭擦着她的头顶飞过!
“轰隆!”
一声巨响,那面厚实的土墙应声崩塌,扬起漫天尘土!
碎了!全碎了!威力无穷!
劫后余生的蓝儿瘫坐在地,好一会儿才抬起手,哭着指向墨微辰,控诉道:“她想杀我!她就是想杀我!我若没躲,此刻便已经死了!”
又惊又怒的哭喊在广场回荡,惹得高台上的人皱起了眉。
淮西王将眼神从破碎的土墙上收了回来。这“平平无奇”一幕,却不是他想看的。
他连声音也冷了几分:“秦夫人,你所说的‘精深’…只是如此?”
墨微辰瞥了眼无人在意的蓝儿,一字一句道:“淮西王以为,我为何会挑她下来?”
这还用说。
淮西王哼了声,露出不感兴趣的表情。
墨微辰朗声道:“淮西王心急了。不若请蓝儿姑娘上前一看土墙罢。”
惊魂未定的蓝儿被兵士强行搀起,颤巍巍地走到崩塌的土墙废墟前。起初只见碎土烂砖,并无异常,还是兵士眼尖,发现了弩箭的不同之处。
深深嵌入砖石的核心弩箭箭杆上,竟然完好无损地挂着一枚精致的玉钗环。
那正是蓝儿今日戴在发间的首饰之一!
墨微辰朗声道:“巨弩可毁城,亦可不伤微末。这便是我墨家机关之‘精深’。”
片刻的寂静。
称奇声突然爆发!
在如此威力巨大的弩箭冲击下,墙体尽毁,而脆弱的玉饰竟丝毫无损?
这是何等的精准与控制力!
赞叹声中,墨微辰又对蓝儿微微一笑,用口型道:“孬种会躲,意料之中。”
“你!”
蓝儿一跺脚站起,忽然收获了全场人的目光。
寒风吹过,头顶心似乎发凉。
“怎么了?”蓝儿不明所以,四顾间,发丝接连滚落披散,她的手不受控制地摸上头顶——
“噗嗤!”
不知是谁先忍不住笑出了声,随即引来一片压抑不住的哄笑。
蓝儿也摸到自己秃了的头顶。方才那支弩箭虽未取她性命,却以极其精准的角度和力道,齐齐削断了她束发的金环及顶心的一缕头发。此刻发髻散落,头顶正中赫然缺了一块,露出光秃秃的头皮,极度滑稽!
“啊——”
羞愤欲绝的尖叫中,蓝儿捂住脸,瘫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