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9章 老子绝不赴死!
断了!
刹那间,我感觉捆在手腕上的麻绳一松。
不经意间,我身体晃了一下,膝盖重重磕在笼底的水泥地上,疼得龇牙咧嘴,我却连哼都没敢哼一声,只能保持原样半蹲在地上大口喘气。
手腕子上被麻绳勒出的红印子还在火辣辣地烧,豆大的汗珠子顺脸往下淌。
此刻,我的两条腿早麻得没了知觉,脚尖僵得跟木头疙瘩似的,撅着屁股的姿势更是难看到家,裤腰基本滑到了膝盖的位置。
“咳..”
我偷偷抬眼瞄了眼旁边的大姐,而她也怯生生地盯着我。
“大姐..”
我其实特想让她帮我把裤子往上提一提,话刚到嘴边,就听见斜对面传来“哗啦”一声响。
几个原本正甩扑克牌的穿西装的男人全都“腾”地一下站起来了。
其中一个剃着寸头的家伙,西装外套皱巴巴地搭在肩膀头上,白衬衫领口敞着两颗扣子,露出脖子上一道青黑色的纹身。
“呸!”
他朝地上啐了口痰,痰星子砸在水泥地上,黏糊糊地滚了两滚,接着就冲我这边瞪眼睛:“操,味儿真埋汰?海亮啊!把水管子给我拖过来!咱给社会大哥好好的消消毒!”
“好嘞!”
叫海亮的同伙应了一声,转身就朝墙角小跑过去。
墙角丁着一堆杂物,黑黢黢的塑胶水管就盘在其中,他拎起水管子就走了回来。
“唰!”
紧接着,冷水从管口喷涌而出。
就那一瞬间,我感觉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拔凉得水流如同冰碴子一般,顺着我的衣领往怀里灌,贴在皮肤上,冻得我牙齿直打颤。
我下意识的刚想抬手挡,突然间反应过来,如果露馅了,那就真特么功亏一篑,只得被动的保持原样蹲坐地上。
旁边的大姐吓得赶紧把孩子往怀里紧了紧,一只手护着孩子的头,另一只手挡在孩子身前,可管子的里的水,水压太大,水花溅得到处都是,依旧有不少冷水落在了孩子身上。
孩子“哇”的一声就哭开了,小胳膊小腿在大姐怀里乱蹬,脸憋得通红,眼泪鼻涕混在一起往下流。
“宝宝乖,不哭啊,马上就好了...”
大姐急得眼圈都红了,想替孩子擦眼泪,可俩手都护着孩子,根本腾不开手,只能一个劲地哄。
她的声音发颤,带着浓浓的哭腔,却不敢太大声,生怕惹恼了笼子外面的那些西装男。
脸上的泪珠混在水中,根本看不出来。
看着那孩子哭得快要抽过去,我心底的怒火几乎快要烧着。
老子被他们折腾就算了,这么点大的小孩儿招谁惹谁了?真没人性呐!
“咣当!”
只见寸头男摆摆手,滋水的混蛋马上停止,他抬脚往铁笼上踹了一脚。
笼子晃了一晃,锈渣“簌簌”的往下脱落。
“你他妈还敢瞪我?”
寸头男又一脚踹在铁笼上,这次用的劲更大,铁笼的栏杆都被踹得往里面弯了点。
“你叫啥来着?哦对,樊..樊龙是吧?进了这地方,还把自己当个人呢?我告诉你,别管你以前是什么社会大哥二哥,现在就是待卖的货!不想遭罪就给我老老实实的窝着!”
他说话的时候,唾沫星子顺着嘴角往下流,眼神狠得能吃人。
旁边另外两个西装男也围了过来,一个双手抱胸,一个单手插兜叼着烟卷,全用看表演似的眼神盯着我,嘴角挂着冷笑。
虽然他们停了滋水,可我身上的衣服已经完全湿透,贴在身上沉甸甸的,风一吹,冻得我浑身发抖,关键裤子还在腿上耷拉着一半,那模样就算不看也知道有多丢人。
孩子还在哭,哭声越来越小,估计是哭累了,只剩下断断续续的抽气声。
大姐的肩膀在微微发抖,她紧紧垂着脑袋,不敢面视几个西装男,好像只要她不抬头,就能躲开这一切。
我心里那点硬气瞬间软了下来,跟他们硬刚?纯属找乐!
我特么得先服软,等他们放松警惕了,再想其他办法。
于是我赶紧挤出个讨好的笑,声音放得又软又低,还故意咳嗽了两声,让自己听着更加可怜:“大哥,我错了,真知道错了!我不该拉屎瞎折腾,您大人有大量,抬抬手,饶了我这一回成不?”
寸头男朝着铁笼里打量一圈,目光在我和大姐还有孩子身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我身上:“给我老实点,别再让我看见你瞎动弹,下次就不是浇冷水这么简单了。”
“是是是,大哥,我肯定老实,一动不动。”
我赶紧点头,头点得跟捣蒜似的。
同时故意往地上蹲了蹲,将姿态放到最低。
寸头男见我趴窝了,脸上的凶狠劲儿少了些,刚准备转身招呼其他人继续打牌。
猛然瞅见大姐怀里的小孩儿,不知道哪根神经没搭对,几脚猛烈的踹在笼子上吆喝:“哭哭哭,烦死人了。”
“不哭了,我孩子不哭了..”
大姐惊恐的赶紧将孩子抱得更紧了,连大气都不敢出。
似乎很满足自己的淫威之下,我们全都俯首称臣,寸头男这才摆摆手呼喊同伙离开。
“你他妈会不会打牌?这牌也能出?”
“到底谁叽霸不会玩啊,操!”
不多会儿,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泛起,我偷摸瞄了一眼,那几个西装男因为打牌的事吵得面红耳赤,没人往我们这边看。
我赶紧趁机活动了一下手腕,刚才被麻绳勒得太狠,现在隐隐作痛,不过最起码没有束缚了,这就是我生还的希望。
又看了眼笼子外的锁头,那是个老式的“铁将军”,锁芯已经生锈,看起来虽然不是太结实,可咱手里没有技术活,够呛能撬开。
现如今,只能等着外面的人主动开锁给我拽出去。
就在我琢磨的时候,寸头男突然往这边看了一眼。
我吓得赶紧低下脑袋,双手紧紧背在身后,生怕对方瞧出来一丝端倪。
过了一会儿,没听见动静,我才又偷偷抬头,见他又转过头去打牌了,心里这才松了口气,完事又趁机给裤子赶紧提溜了起来。
旁边的大姐抱着孩子,轻轻拍打孩子的背,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儿歌,想让孩子睡得安稳点。
孩子的呼吸虽然平稳下来,但毕竟浑身都湿着呢,很难睡着,不安分的来回蹬腿、伸手。
大姐望着孩子,眼神里满是心疼和无奈。
没人会乐意在地狱里带着,她的家里人此刻估计都快找疯了吧!
想到家人,我脑海中瞬间出现那群同甘共苦的兄弟们,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是否能猜到我被抓了,大概率不会吧,谁也不可能往这方面琢磨,哥几个恐怕都以为我跟着钱坤正吃香喝辣!
“钱坤!”
当这个名字猛不丁出现我的脑海,我一下子通了!
我烦躁的思绪和那些自以为是的“不可能”,宛如堵了半个月的下水道被猛地捅开。
所有被忽略的细节、没琢磨透的反常,立时间变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打一开始,他就笃定我不可能活着离开,就已经做好了将我送出来当“礼物”的准备。
初次在他办公室见面,他送那把沉甸甸的手枪时,我还傻呵呵地以为是给我塞了颗“定心丸”。
现在想来,哪是什么兜底?那分明是赤裸裸的暗示。
想活,就得敢开枪!唯有敢杀人,才可能继续喘气。
可我那时候满脑子全是“遇到贵人”的臆想,压根没往深了琢磨。
再后来他请我什么本地特色,睡高档洗浴,也只是为了掩盖内心愧疚的幌子。
我当时被那点温情冲昏了头,将一切当做是“不见外”的亲近。
现在才懂,那哪是提携亲近?他是在替我“清洁”!
就像处决前给犯人擦干净身子,走个过场,好让我到了下面,也能“体面”点。
故意坐高客大巴车来“赴约”,是为了消除痕迹,他甚至心细到将车票也全都攥团丢出去。
来这之前,他带我和陈老大买了身新衣裳,我心里感动的要命,只觉得他连这种小事都能考虑周全,其实杂草的是在为我俩添置“老衣”也就是寿衣。
还有临进车间的前一秒,他突然回头复杂的看了我一眼,当时没想明白所以然。
此时此刻我才突兀明白,那眼神中有惋惜,有不忍,还有决绝!
是的,那是最后一面道别的决绝!他早就知道,但凡走进这个车间,我就再也没可能出去。
他问我“还有没有什么心愿”的时候,其实已经把我当成了死人。
钱坤啊钱坤!既然你要老子“赴死”,那我就偏偏要活给你看!
恨吗?我真的恨到骨子里,兴许他确实遇上了难处,代价就是用我的狗命交换,可为啥他连一句醒都不肯提,连个暗示都不肯施舍给我?
虽然不知道他要保的“帅”是何方神圣,但我一定要让你丫得亲眼看看,老子这枚被他遗弃的“车”,究竟能不能掀翻这盘错综复杂的大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