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死前
他看见云宴被关了禁闭,受到宗门上下的诋毁和排斥,之后便不再敢放肆任性。
看见云宴挨了师父的骂,眼泪朦胧地跑来找他,委委屈屈地想要他的安慰,可他却避而不见。
看见他同云阑、云霁筠和邬墨走在队伍前方,云宴跟在他们身后,又想上前与他们说话,又不敢。他回过头见云宴偷偷对云阑露出憎恨的表情,重重皱了眉,云宴见他这表情,有些畏缩地垂下了头。
看见云宴站在人群中间,一无所依,表情涣散而迷茫,却不再敢叫他的名字,不敢渴求他的帮助。
“二师兄......”
“云枫尧!”
“枫尧师兄......”
邬墨看见云宴与云阑作对,自已却站在了云阑那边;看见自已向云阑求爱,对云宴视而不见;看见云宴信任了他,而他却欺骗云宴,以至让云宴被众人责骂;看见自已同所有人一样远离了云宴。
云莲看见自已亲手取了云宴好不容易生成的元丹,看见自已自小带大的徒儿在他面前永远闭上了眼睛,而他却以为他只是睡着了。
......
云阑见他们所见,还看见他们所不见,他看见自已处处与云宴作对,云宴对他做一些小把戏,他却惹得他浑身疼痛、受尽嘲笑。
他看见云宴被自已逼得情绪崩溃,做了许多不似从前的云宴会做的事,看见云宴想让云霁筠他们讨厌他,却没有一次得逞,反倒是让自已受到厌恶。
他看见自已丑陋得像怪物,一边让云宴众叛亲离,无人接近,一边又死死攥着云宴不放。
他看见云宴好几次不肯在他面前屈服,却对着云霁筠他们委屈不已,次次委屈、解释、放下身段,只想得到云霁筠他们的注意。
傅衾看见自已伪装模样,一边以真身接近云宴,处处逗弄他、找他麻烦,一边又故意伪装以银狐的模样天天跑到云宴屋子里叼走他东西。
他喜欢看云宴笑的模样,又喜欢看云宴气急败坏的可怜模样。
他看见自已帮着云阑将云宴绑架带到后山,将他囚禁寺庙,逗宠物一样强迫他笑、强迫他吃东西,强迫他只依赖他。
看见云宴自百般娇宠变得众叛亲离,日日在后山、在房间哭泣。
看见那一日云宴脸色苍白、身形瘦削躺在床上,见他又来偷东西后,不再似往日那般跳脚、气愤,而是放弃了般说把东西都给他......
他看见自已隔天再来,云宴还是那姿势在床上一动不动......
无数画面在青云宗弟子面前拂过,他们看见了另一个自已,看见了另一个陌生的云宴。
看见在一场邪魔战役中,人妖共同对抗魔族后众多弟子深受重伤,身中剧毒,而云宴药灵根之事被发现,他们为救宗门,协商由妖邪占据他们的身体,抽了云宴的血炼药,救了众人,之后被长老发现此事,又以被妖邪附身为由,摆脱干系。
南骏目眦欲裂地看着云宴为了救他,割了自已的皮肉,将自已的血给他喝,而自已却在之后看着其他弟子强取云宴的血,袖手旁观。
他们看见在今世还未发生的又一场更加庞大的人妖魔夺法大战中,云宴因为修为低弱,被他们独自留在大殿之中。
可待大战结束数日过后,他们却再未见云宴从房间里出来。
......
云宴也终于忆起了那段重生后被他模糊的记忆.......
——
云宴被抽了血之后状态愈发糟糕,整日郁郁寡欢,他满脑子都是弟子们抽他血之时说的话:“你在宗门十几年,可有一用?身为宗门弟子,你连一只妖都打不过,宗门有难,你只会躲在身后!有何用?现在众弟子为救宗门而身中剧毒,你竟然还想袖手旁观?你怎如此自私?我们今日抽你的血,是给你立功的机会,你别不识好歹!”
他本不愿,可听了这些话之后意识就变得更加混沌,更加没有反抗的力气。
他天生愚钝,自小被宠大,从未受到过这些对待,现在所有人都说他错了,都要他做,他一边觉得自已没有错,一边又觉得好像是自已的错,最后也只能被逼着这么做。
过了一些时日,忽然传闻有一惊天灵宝现世,这灵宝威力极强,据说能得此灵宝,必将翻云覆雨,无论哪一族得到此灵宝都必定压另一族一头。
为此,原本和平商议要共绞裴炤渊的人妖两族为夺得此灵宝先打了起来。
没想在中途,魔族突然侵犯,人妖猝不及防,全宗门所有弟子都被调派应战。
大战爆发时,云宴被独自留在殿内,自邪魔之战后,他被安排在住在主偏殿休养,毕竟他住的那院子实在离得较远,若不是特意找去,基本不会路过。
其实他的病已好,可以回他的小院,只是他觉得那院子冷,所以不太愿意回去。
屋外打得剑气乱飞,而他一人独安,他想起那些弟子说的话,想起被宗门上下嫌弃的模样,最后无法安稳待着,混乱中他拿着剑跑出了屋子。
大殿之外打得凶猛,随意一道剑气便能劈开大殿玉石,若非有修为之人根本无法抵挡。
云宴贴着墙走,他想找机会让自已派上点用场,没跑多远,他远远地便看见了云霁筠、云阑他们配合默契,将妖魔击退,气势非凡,不由地愣住。
心中想,云阑的确比他有用,难怪他会落得此下场。
就在这时,空中忽然一道骇然剑气劈来,重重地打在云宴身上,他摔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感觉五脏六腑都被击碎。
他转头看去,根本无人注意到他,原来只是旁人打斗将他误伤。
余光瞥见似乎有人朝他看来,云宴急忙擦了嘴角的血,爬起来跑回了殿内。
他不想被任何人看见他狼狈的模样,免得又被数落。
只是他的身体好痛,痛到没有办法呼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