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他再也没有醒来......

他将门关上,将剑放回远处,回到屋里翻了许多药吃下,有止痛的、止血的、去瘀的,他不知要吃多少,但是很痛,所以他吃了比较多的药。

他挪动沉沉的步子回到床上,听见屋外传来脚步声,垂头见自已身前沾了血,急忙把衣服脱下,换了件干净的衣服,把带血的衣服藏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他才爬上床躺下,用被子将自已裹得严严实实。

门被推开,他转头看去,来的人是云枫尧。

云枫尧拧着眉,沉沉开口:“你刚刚出去了?”

云宴目光混沌看着他,摇了摇头说:“没有。”

云枫尧见他躺在床上,一副刚睡醒的样子,便也觉得是自已多虑了。

外面妖魔横行,云宴怎有胆子出去?

“殿内下了结界,妖魔进不来,只要你别出去便不会有事。”旁人已经提前嘱咐过,但想到刚刚余光瞥见的身影,云枫尧又嘱咐了一遍。

“嗯。”云宴点头。

云枫尧像是无法与云宴同处太久的模样,脸色不是很好地离开了房间。

身体的疼痛让云宴无法思考,恍惚中觉得自已是不是快要死了。

又觉得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旁人随意的一招就不经意地杀死了他?那他未免也太没用了。

不过幸好,药效开始发作,云宴昏昏沉沉地便睡了过去。

意识再次清醒时,耳边传来熟悉的嗓音,这是他自小便眷恋的嗓音。

“药灵根留在你身上也仅会引来杀机,不如便毁了。”

云宴睁开眼,却什么也看不见,眼前一片漆黑,云霁筠的掌心遮住了他的双眼。

下一瞬,剧烈的疼痛席卷了云宴全身——自他药灵根的位置传遍五脏六腑!四肢百骸!

宛如被抽骨头剥皮,云宴疼得瞳孔骤缩,睁了眼睛,大声尖叫、翻滚着身体,蜷缩着、满头冷汗、战栗着。

他拼了命躲闪,却也逃不开云霁筠的手。

云霁筠俯下身轻而易举将他抱进怀里,不允许他闪躲分毫,往日令他觉得安心的手心此刻残忍地摁在他的腹部,将他体内与他融为一体的药灵根一点点摧毁。

“没事的,很快就结束了。”

云霁筠淡漠冰冷的嗓音落在他耳边。

云宴的嗓音吼得嘶哑,他拼命地叫着,却发不出来半点声音,唇瓣没有丝毫的血色,像失去灵魂的人偶在云霁筠怀中无声挣扎。

他如此瘦弱、无力,怎敌得过云霁筠?

云宴被疼痛麻痹,仿佛堕入了地狱。

他唇瓣开合,无声地问:为什么这样对我?

云霁筠垂着眸,眼底墨色如深渊,看不出半分情绪:“比起被万人折磨而死,不如做个普通人。”

云宴无法再思考,彻底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去了多久,光亮重新进入他的视野,却只是模糊的,看不清的。

云宴望着天花板,感受到自已灵根处已经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了。

泪水涌上眼眶,奔溃感将他吞没,他难受地想要大喊大叫,发泄心底的所有愤怒、不快和委屈,可是全身都没有力气。

他刚得知自已是药灵根时,本以为自已终于有用了,虽然陌生但也激动,他觉得自已是否可以摆脱如今被众人厌恶的场面,回到往日的生活。

可是紧接着他便被宗门弟子们强行抽了血,那时他便知道原来即便是药灵根还是无法像云阑那般受到崇拜和敬仰。

因为他往日对云阑的针对,弟子们已经厌恶他,并不会因为他是药灵根便尊重他。

他好似一摊烂泥。

他身体虚弱,无法动弹,床边有小仆在照顾他,给他喂药。

他迷迷糊糊听见其他弟子的声音:

“我总算知道为什么这云宴这般没用,宗主和长老他们还是将他留在宗门,原来是为了这药灵根。”

“云阑师兄为他背了药灵根的身份,以至于被妖魔两族盯上,现在重伤在床,不得已霁筠师兄只能将他的药灵根摧毁,如今药灵根的气息消失,算是救了云阑师兄了。”

“真是的,本以为有这药灵根乃是我们青云宗的好事,没想到这家伙连药灵根的身份都藏不住,竟被妖族知晓,只会给我们青云宗招来祸端。”

“有他在我们青云宗真是倒了大霉了。”

云宴感觉一股股冷意钻入他的骨髓之中,如冰冷刺痛的网将他彻底吞噬,拉入无尽的寒冰之渊。

透明的泪水从他的眼尾流下,浸湿云锦的枕头。

身边的声音逐渐消失,他什么也听不见了。

明明他盖着厚厚的被子,却还是觉得很冷、很冷,难道师兄送他的云锦也是假的吗?

他拼命将自已蜷缩起来,恨不得消失在这一片天地之间。

之后几日,云宴都没能从床上起来,而除了小仆给他送药、送饭,屋子里都没有其他人来过。

他向小仆打听了下,外面的局面依然混乱,人妖魔三系谁也不敢松懈,大战还未结束。

云宴有好几次以为自已身体好了,想下床走,可就是怎么也动不了,他也不愿让小仆扶他,总表现得自已已经无事一般。

这一日,师父来了,云宴依然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他甚至想不到师父是来做什么的。

难道又是来责骂他的?

可他已经很久没有与云阑作对了,也没有干坏事。

师父来到他床边,似乎见他状态不算好,难得宽慰他说:“你的药灵根留在身上也无用,霁筠毁了便毁了,等这场大战过去,你便留在山中做个普通人吧,也可让你安稳度日。”

云宴听见这话,想有所反应,却没能做出反应。

随后,师父将他体内的元丹取了出来,对他说:“灵根既然没了,这元丹很快也会消失。”

就在他的元丹被取走的那一刻,云宴突然意识到——他要死了。

他感觉到自已的灵魂被剥夺,肉体被重重地留在这张冰冷的床上。

他像是迅速枯萎的花朵,再没有了生气。

他没了力气,缓缓闭上眼睛,耳边依然是师父的声音:“你若不想在山里,我便送你下山为你找个普通人家,日后不要总是与云阑争,你和他本就不是一路人。”

“若还是不听话,为师日后不会再管你分毫。”

......

云宴以为自已会死,没想到他又醒来了一次,可是屋子里还是空空荡荡,没有人气,他看见小仆进来给他收拾屋子,便让他不要再来了。

小仆走后,没多时,那只银狐从窗户钻了进来,它又来偷东西,往日云宴总要生气追着银狐打,可这时却只觉得银狐触不可及。

他小声对那银狐说:“柜子里还有一些金子,送予你吧,反正我也用不着了......你日后可不要去其他弟子那偷东西,你的本事也就只能欺负我了......”

那银狐似乎觉得他有点古怪,金色的瞳孔盯了他几眼,最后还是毫不客气地把他的金子全部偷走。

云宴看着银狐的尾巴消失在窗口,再次缓慢地闭上了眼睛,落下长睫。

而这一次,他再也没有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