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他以前是小粘人精
云莲忆起一岁的云宴。
那时候他下山与好友在酒馆喝酒,看见楼下一群官宦子弟打了起来,他本不在意,余光瞥见角落里有个穿着破烂的小孩抱着一个木碗,摇摇晃晃地想跑却摔在地上。
眼见那群喝了酒的官宦子弟要踩到那小孩,他飞身下楼,将那小孩抱进怀里。
他低头一看,这娃脸颊乌漆嘛黑的,但有着一双乌溜溜的又大又漂亮的眼睛,眼底似乎有些怕但还是直勾勾地看着他。
他抬头看向街角另一处,有几个年纪大点的小乞丐盯着他,显然和这小孩是一个乞丐窝的。
只是怀里的小孩看着也就一岁多点,竟然也出来乞讨?
分明连话都不会说,路也不会认。
他抱着这小孩远离了这群闹事的官宦子弟,一旁的妇人看热闹,认出他抱着的小孩,说:“这小娃是我那村的,父母出了事,就把他卖了,不知道怎么回事被乞丐捡了,现在在街上乞讨半个多月了,但你看他才一岁多点,恐怕连自已成了乞丐也不知道。”
之后云莲派弟子找到那乞丐窝,一共有十几个不到十三岁的孩子,最小的是八岁的男孩,他派人替那些小孩找父母,找到的就让他们送回去。
而怀中这小孩才一岁,既被弃养,定然是回不了家的。
他将小孩暂时带回了宗门,一边让人找找愿意领养小孩的家庭。
结果回了宗门几日,没想到这小孩极讨人喜欢,他一点也不怕生,看着娇气不让人逗,但谁要是抱了他,他也会乖乖地窝在那人怀抱中睡觉。
好似有防备心,但不多。
许多长老或玩笑或认真地劝他将孩子留下,说他与孩子有缘,思虑到最后,云莲决定收养他,将他留在宗门同其他弟子一起修炼。
“宴”之字,乃是他算命算出来的,虽有“享乐”之意,但也不算不好,因此他有了“云宴”之名。
之后的日子里,云莲除了修炼、管理青云峰之事,其余时候便是在带娃。
他从未带过小孩,难免让他事事操心。
不过云宴其实也比起别的小孩算是懂事许多了,他不在时,云宴很听奶妈和仆人的话,基本上没怎么闯祸。
但云宴看似对谁都亲近,其实还是最亲近他,也最信任他,偶尔云莲进洞修炼,云宴就会跑到洞门口抱一床被子在那睡觉,等他出来。
他第一次进洞五日后出来,看见云宴窝在那,还以为自已看花眼了,把人叫醒后,便见云宴满脸委屈哭着说五日没看见他......虽然云宴没有直说很想他,但云莲清楚小孩话里是这个意思。
那一刻,他心中软得不行,觉得自已好似真的做了父亲一般,原来有一个这么乖巧懂事的孩子是这种感觉。
他抱着养孩子的心将人留下,但面上依然以对待弟子的作为对待云宴,但没想到还是没能做到位,自已竟成了云宴眼里的纸老虎,不管怎么板着脸,云宴都一点也不怕他。
他忆起一岁半时,云宴尿床在他床上的模样,被他抓起来就哇哇哭,后来尿多了,被他抓起来就开始哇哇笑,奶妈都开始嘲笑他,说教了他包尿布的法子,也教他让小孩睡摇篮,怎么一样都做不成?
云莲那时只能挠头,满脸尴尬,这小孩老是自已把尿布扯掉,他能怎么办?让他睡摇篮,他就哭,他也没办法啊。
那时候杂事馆的洗衣处,最多的便是他送来的沾尿味的床单被褥。
还有他沾着奶味的衣服。
就因为身上老是飘着奶味,导致其他长老总是笑话他。
可虽然养孩子麻烦事多,但次次一见云宴笑,心中再多的烦闷都跟着消散。
云宴似乎有天生治愈人的能力,宗门上下无人不喜欢他。
云宴两岁的生辰是他给云宴过的第一个生辰,云宴生父生母不知所踪,生辰的日子是他派人找到云宴所在村落的族谱才找出来的。
因为是第一个生辰,过得比较隆重,许多长老、宗门弟子也都来凑热闹,给云宴送了许多礼物,几乎将半个屋子塞满。
他们还起哄让云宴来他们峰门,做他们的弟子,摆了一圈东西让云宴选。
各个峰门的长老都拿出了自已峰门标志性的东西,有好几个峰都是剑峰,谁也不依着谁亮出了六把剑,说选了谁的东西就做谁的弟子。
他们全都盯着云宴选,可云宴又不是刚满月的孩子,懂得都懂,他很懂事地选了云莲的剑,云莲当时可神气死了,嘴角都翘到天上去了,欣慰地觉得果真没白养。
之后每一年的生辰,云莲也都记得,都陪着他过。
后来云霁筠、云枫尧和邬墨相继来到宗门,云宴被他们拐去,缠着自已的时间都少了,他甚至还生出了醋意,觉得云宴怎么能有了他们就忘了师父?
他花了好些日子才说服自已孩子大了心也大了,有了属于自已的天地,不再事事需要他,不是粘人精了。
不过事实证明,云宴即便有了朋友也不会忘了他,还是小粘人精,一有事就跑来找他,不是告状就是要东西,天天一口一句师父,念叨得他耳朵疼。
但他也仅是面上嫌弃,云宴撒点娇,要的东西他还是会给他,告的状,他也都替他撑腰。
他作为长老平日里天天板正着,有个闹腾的小家伙在身边不由让他觉得有趣、鲜活。
要是有一日没了喊他师父的这声音,他还定会不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