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范隐,但我就是狂爱吃柑橘的小胖子

第258章 范隐告知沈重原因

“要不,沈大人来我们南庆?”

范隐这句轻飘飘的问话,在沈重耳中却重若千钧,瞬间引爆了他胸腔内积压的所有情绪。

那是一种信仰被撕裂,忠诚被践踏的极致愤怒。

轰!

沈重猛地一拍桌子,整个人从凳子上弹射而起。

桌上的碗碟被这股巨力震得哐当作响,酒水四溅。

“不可能!”

他的声音因为过度激动而变得尖锐,甚至带着一丝破音的颤抖。

“我沈重生是大奇的人,死是大奇的鬼!”

“绝无可能叛国!”

范隐连忙抬起双手,掌心向下,做出一个安抚的手势,姿态轻松得仿佛在逗弄一只炸毛的猫。

“别激动,别激动啊,沈大人。”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戏谑,似乎完全没把对方的滔天怒火放在眼里。

“在下也只是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嘛。”

沈重对此置若罔闻。

他的一双眼睛死死地钉在范隐脸上,那眼神里燃烧的怒火,几乎要将范隐吞噬殆尽。

“有无此事,我自会前去面见陛下!”

他咬着牙,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耳声响。

“范隐,你若是敢居心不良,挑拨我大奇君臣关系,我不管你是什么南庆正使,也不管你是什么九品高手,我沈重,定要将你斩于我上京城!”

话音未落,他猛地转身,大步流星地就要往外走。

那决绝的背影,透着一股玉石俱焚的惨烈。

“那我说的是真的呢?”

范隐不紧不慢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这声音轻得没有重量,却又沉得让他无法迈出下一步。

沈重的身体僵在了原地,没有回头,背影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无比孤寂。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整个房间,只有他粗重的呼吸声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回响。

许久,他决然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是这一次,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悲凉与苍茫。

“若你所言是真的……”

他停顿了一下,喉结上下滚动,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将后续的话语挤出喉咙。

“那我会去求见太后,请太后看在我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保我妹妹一命。”

“随后,我会自尽。”

“绝不会脏了陛下的手。”

说完,他再次迈开脚步。

这一次,他的步履间带着一种奔赴死亡的沉重,每一步都像踩在自已碎裂的心上。

范隐的声音再次悠悠响起,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从容。

“你现在去质问你们陛下,你觉得你们陛下会如实相告吗?”

沈重的脚步,又一次顿住了。

是啊。

他会承认吗?

他怎么可能承认自已勾结敌国使臣,谋害自家大臣?

那可是皇帝,是君主,是天。天,是不会错的。

范隐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诱导,像魔鬼的低语,钻入他混乱的脑海。

“其实,沈大人你如今的状况,也不是没办法解决。”

沈重没有回头,只是从齿缝里挤出冰冷的字句:“怎么解决?叛国,跟你去南庆?”

“当然不是。”

范隐的笑声传来,清晰地落在他耳中。

“都说了,刚刚只是在开玩笑。”

沈重终于缓缓地转过身。

那张曾经总是挂着虚伪笑容的脸上,此刻只剩下冰冷的麻木和深不见底的困惑。

他盯着范隐,一字一顿地问:“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范隐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再次伸手指了指他对面的那个位置,那只孤零零的粗瓷碗还摆在那里,碗沿上沾着他刚才溅出的酒滴。

“不急,夜还很长,咱们慢慢聊。”

沈重盯着他看了许久,眼神从戒备到挣扎,再到最后的空洞。

最终,他全身的力气仿佛被瞬间抽干,像一具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的木偶,颓然地走了回去,重重地坐下。

范隐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在你们小皇帝求我弄死你的那个下午,我给出那个夺你权的计划之前,其实先给他讲了节课。”

他看着沈重那副“你他妈在耍我”的表情,无奈地摆了摆手。

“算了,具体内容不讲了,太复杂。”

“那节课的大致意思是,想解决任何问题,就要先去调查,把问题的前因后果、所有相关的因素都调查清楚,解决问题的方法,自然而然就出现了。”

范隐话锋一转,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但现在,我懒得等你自已去调查了,太慢。”

“我就直接告诉你,你家小皇帝非要对你赶尽杀绝的真正原因。”

沈重眼皮猛地一抬,声音冷得掉渣。

“不就是我朝如今帝后相争,而我,在太后门下效力。”

范隐竖起一根食指,在面前轻轻摇晃。

“no,no,no。”

又是这个古怪的发音。

沈重已经懒得去问是什么意思了,他知道,这是否定。

“那是什么原因?”

“其实,你只是在太后门下效力,你们小皇帝还不至于对你赶尽杀绝。”

范隐慢悠悠地说道,每一个字都敲在沈重紧绷的神经上。

“毕竟,说是帝后相争,可别看她们母……”

他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然后换了个说法。

“‘母子’两个怎么争权,怎么夺利,但说白了,人家是亲生的,而且一直相依为命,这争斗,终归有个限度。”

范隐本来想直接说出那对母女是在演戏,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毕竟答应过人家要保守秘密的。

他继续说道:“所以,如果你只是太后的鹰犬,小皇帝最多只会夺你的权,绝不会想要你的命。就算他想,太后也会拦着。”

“但如今,你们小皇帝可是明确对我说过,要让我直接杀了你。”

“他还告诉我,太后,默许了。”

“轰——!”

沈重感觉自已的脑子彻底炸开了,眼前一阵发黑。

太后……默许了?

这个消息,比小皇帝要杀他,带来的冲击还要巨大百倍。

小皇帝杀他,是政见不合,是权力斗争。

可太后……那是他效忠了半生的人!

“怎么可能?为什么?”

“太后也要杀我?”

“为什么?”

范隐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那笑容在沈重看来,残忍至极。

“这,就得问沈大人你自已了。”

“我?”

沈重更加不解,声音都有些变调,充满了荒谬感。

“我忠心耿耿,为了太后鞍前马后,可以说奉献了所有!我有什么过错?”

范隐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仿佛能穿透他的皮肉,直视他灵魂深处的记忆。

“沈大人,你之前是不是杀过一个嬷嬷?”

“一个……陪伴了太后很多年的嬷嬷。”

沈重瞳孔骤然一缩,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这个你怎么知道?”

“别问我怎么知道的。”

范隐打断了他,语气不容置疑。

“沈大人,你就说,你承不承认吧?”

沈重沉默了。

那个嬷嬷的脸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随即被他强行抹去。

片刻后,他还是点了点头,声音干涩。

“我承认,我确实杀了一个嬷嬷。可那个嬷嬷是个叛徒,她家里收了陛下一笔良田巨款!”

“沈大人承认就好。”

范隐的语气依旧平淡,却让沈重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那你杀这个嬷嬷之前,有没有向太后请示过?”

沈重不以为然地说道:“这点小事,我请示太后做什么?平时这种事我都直接交给手下去办,这个嬷嬷,还是看在她身份特殊的份上,我才亲自动的手。”

“也就是说……”

范隐拖长了音调,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砸在沈重的心上。

“沈大人没有向太后请示,就自作主张,杀了太后身边一个陪了她多年的老人。”

沈重还想辩解:“我只是杀了一个叛徒!”

范隐却根本不理会他的辩解,而是连续抛出了几个问题。

他的语速不快,但每一个问题,都像一把锋利的尖刀,一层层剥开沈重自以为是的忠诚外衣。

“哦?沈大人怎么能确认,那个嬷嬷就一定是叛徒?”

“沈大人又怎么能确认,那个嬷嬷不是太后故意放给你们小皇帝的鱼饵?”

“沈大人再怎么能确认,即便那个嬷嬷真的是叛徒,你们太后会不会念及旧情,想饶她一命?”

最后一个问题,范隐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穿透一切的力量。

“沈大人,你何不再仔细想一想,一个陪伴了太后多年的老人,区区一笔良田巨款,真的能收买吗?”

一连串的质问,让沈重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变得惨白如纸。

冷汗,从他的额头、后背,疯狂地冒了出来,浸湿了内衫。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些他从未深思过的细节,此刻化作无数只手,死死地扼住了他的喉咙。

他猛然想起,当初自已向太后禀报此事,说已经将那嬷嬷处死时,太后脸上那一闪而过的惊愕。

那惊愕之后,是更加复杂的某种情绪。

当时他只当是太后对身边人背叛的震惊,从未深思。

现在想来,那惊愕之中,分明还藏着一丝……惋惜?

不,甚至……是愤怒?

自已一直以为,自已是太后最锋利的刀,最忠诚的狗。自已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太后清除障碍,巩固权势。

可那把刀,在没有得到主人命令的时候,就擅自斩断了主人布下的线。

那条狗,在没有得到主人许可的时候,就咬死了主人或许另有他用的猎物。

范隐的声音还在继续,如同魔鬼的低语,一点点撕开他最后的防线。

“遥想几天前,在下和沈大人第一次见面时,沈大人曾说,自已的一身荣辱,皆系于太后一言之间。”

“可沈大人为何还要透过内帑走私,为你们北齐高层各方输送利益,构建一张属于你自已的利益网呢?”

沈重急忙辩解:“那是为了稳定朝堂,让太后的政令能更好地实施!”

范隐置若罔闻,继续问道:“那沈大人又为何要豢养一群只听你号令的死士?”

“你怎么知道?!”

沈重再次震惊。

“沈大人,承认与否?”

范隐反问。

沈重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辩解道:“朝中高层,谁不养几个心腹死士?况且我养的那些人,都和我一样,是一心为国,随时都能为大齐奉献生命的忠勇之士!”

“好,上面的两项,沈大人都能辩解。”

范隐的语气变得更加锐利。

“那沈大人又为何,要往皇宫里安插自已的人手呢?”

沈重下意识地反驳:“那是为了皇宫安全,为了保护太后和陛下!”

“是吗?”

范隐的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那为何还要监视太后和你们小皇帝的一举一动,事无巨细都要向你沈大人禀报?”

“弄得你们小皇帝都不敢在自已的宫殿里会见我,每次召见,都只能选在外面空无一人的亭台楼阁?”

这一句话,如同一道九天玄雷,彻底击碎了沈重所有的伪装和防备。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是啊……

他一直以为,自已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太后,为了大齐。

他以为自已构建利益网,是为了更好地推行政令;他以为自已豢养死士,是为了在关键时刻力挽狂澜;他以为自已监视皇宫,是为了保护君主,洞察先机。

他一直以为,自已是那个为了国家社稷,不惜弄脏自已双手的孤臣。

可是……

当这些行为被范隐一件件赤裸裸地摆在面前时,他才惊恐地发现,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走得太远了。

他手中的权力,早已超出了一个臣子应有的界限。

他所做的一切,究竟是为了太后,为了大齐,还是为了他自已心中那份对权力的渴望,那份不安全感?

他已经分不清了。

他只知道,自已已经变成了一头让主人都感到畏惧和失控的恶犬。

而一头失控的恶犬,最终的下场,只有一个。

沈重眼中的光芒,一点点黯淡下去,最后化为一片死寂的灰烬。

他颓然地靠在椅背上,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

他用一种近乎梦呓的声音,喃喃自语。

“看来……闹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沈某……自作自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