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木兰花（7）
听到都不是三个字，徐亿年一愣，下意识道：“不是吓唬，不是想要我们的命，是什么？”
慕笙看着那株木兰花轻声道：“它，快要死了。?s-o·s^o￠x!s!w*.*c·o+m+”
三百年前，一只小鸟，栖息在冷宫的木兰花树上。因为腹中饥饿，啄食了木兰花的种子。秋去冬来，小鸟迁徙，落在山谷里。它病了，没有力气再飞，干脆在山谷里安了家。半个月后，小鸟死了，身体被枯叶覆盖。冬去春来，在小鸟埋骨的地方在长出一棵木兰花树。又过了几十年，木兰花树长得郁郁葱葱，开始吸收日月精华，天地灵气。又过了一百年，木兰花树修出人形。
徐亿年：“这就变成人了？”
慕笙摇头：“哪有那么容易？不管是草木还是动物，想要幻化成人，都需天时地利人和。就像这株木兰花，若非种子刚好被小鸟吃了，若非小鸟脱离了鸟群，落在山谷里。若非山谷里蕴含天地灵气，它也不可能幻化出人形。”
“话本子里的妖怪都很漂亮，比如蛇精跟狐狸精。”徐亿年咽了咽唾沫，巴巴地问：“木兰花我见过，我们家别院种的就有。花很漂亮，那它幻化出来的姑娘是不是也很漂亮。+w`d?s,c￠w¨.·n￠e_t^”
慕笙蹙眉：“你刚刚不是看到了吗？”
徐亿年一脸懵：“看到什么了？”
慕笙：“木兰花精啊！那么大一个呢？真被我打傻了？”
徐亿年挠头，磕磕巴巴地问：“慕姐姐说的该不是那个往山上跑得木兰树吧？它不是成精了吗？不是化成人形了吗？怎么还会是树的模样？”
慕笙：“树会自己从土里拔出来吗？会自己跑路吗？会寻找目标杀人吗？”
徐亿年“嗯”了一声摇头。
慕笙说话本子里的故事当不得真，精怪化形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比如木兰花，得天地灵气孕育方才有了化形的迹象。所谓化形，也不是像话本子里描述的那样，嗖的一下就变成了人的模样。
木兰花在山中修了两百年，才长出像人的眼睛和鼻子，想要彻底幻化成人，还需经历雷击，也就是民间所说的雷劫。
渡过了，不仅能幻化出人形，还能提升修为。渡不过，就得看运气了。木兰花没有渡过，被那天雷劈得外焦里嫩，半死不活。若非遇到进山采药的，阿香的曾祖父，木兰花会跟当初带它进山的那只小鸟一样，死在山里，化为腐木，滋养一方天地。\x·q?i+s,h￠e*n￠.?c_o′m￠
没有渡过雷劫的精怪，想要恢复修为并非易事，况且它还离开了那座灵气充沛的山谷。幸得阿香的曾祖父，祖父，父亲以及阿香四代人的精心照顾，才得以恢复些许。
徐亿年：“些许是多少？”
慕笙：“三成！原本修为的三成，也就是你在幻境里看到的那个样子。会借助月光，从地下连根拔起。会乘着风上山，会将自己的根须布满整个山脉，会将自己的力量注入根须，通过根须控制恶徒，使他们变成向村民复仇的傀儡。
人间有句话，叫做恶人自有恶人磨，叫做狗咬狗一嘴毛。在木兰花看来，害死阿香和她丈夫的那四名凶徒是坏人，听到阿香和丈夫的哀求声，却因为那三十两的欠银，对他们小夫妻不管不问的村长是坏人。还有村长的媳妇儿以及村里那些因为个人利益，选择隐瞒不报，填埋尸体，瓜分阿香与他丈夫财产的村民也是坏人。
精怪不能直接杀人，会遭天谴。所以，它要那四名恶徒和村民自相残杀。它要他们承受恐惧，要他们在无尽的恐惧中等待死亡，要他们眼睁睁看着自己最在意的人或者事物一点点消失。
报仇也好，报复也罢，都是要付出代价的。木兰花的代价，便是它好不容易恢复的修为。
徐亿年挠着头：“明白了，精怪的修为是它们的命，修为没了，命也就没了。这株木兰花是想要我们给它收尸。”
徐亿年为难道：“给人收尸的流程我懂，给成了精的木兰花收尸要怎么做？把它的枝蔓收起来放进棺材里，让它入土为安？我看那树挺大的，一个棺材怕是装不下。”
慕笙无语：“想什么呢？它是树，就算成了精它也是树。生自天地，长自天地，毁于天地，葬于天地。装什么棺，入什么土？棺是什么做的？木。木是什么？木是树。你让它躺在用它同伴做成的棺材里，为安？”
徐亿年嘿嘿一笑，摸着鼻子，没有做声。
慕笙：“她不是找到了我们，是找到了我……或者，是我找到了它。”
徐亿年挠头：“慕姐姐，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当然知道。”看了他一眼，慕笙道：“是你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时候不早了，回庙里睡吧。放心，不会做梦，你会睡得很安稳。”
徐亿年看了看黑漆漆的神殿，刚刚燃的那堆火已经灭了。车夫还未醒，倒在神殿门口。院墙边儿，马儿不知何时停止了嘶鸣。低着头，在那边活动前蹄。徐亿年不敢回去，抱着胳膊搓了搓：“慕姐姐……不睡吗？” “不睡，我要处理它的事情。”慕笙看着那株木兰花：“用你的话说，为它收尸。”
“我也去，我给慕姐姐帮忙。”徐亿年举手：“我保证，绝不给慕姐姐添乱！”
慕笙眯着眼睛看他。徐亿年点头，闭紧嘴巴。慕笙勾唇，微笑，抬手，冲着他的后颈轻轻一劈。徐亿年翻了个白眼，向后倒去。眼见着就要挨着地面，一些藤枝快速出现，把徐亿年稳稳托住，送往神殿。藤枝很温柔，把徐亿年放在早前铺好的干草上，轻轻拍了拍，方才离开。
木兰树从栽种的地方移到门口，冲着慕笙行礼：“慕姑娘，好久不见。”
“是挺久了，上回见你，还是遭雷劈前。”用手指拨了拨它的藤蔓，“原以为雷劫是你此生最大的劫，没曾想，竟是情劫。”
“是我辜负了慕姑娘。”木兰花颤着枝头：“是姑娘把我从鸟腹中刨了出来，也是姑娘将我栽种到了土里。还是姑娘，给了我一滴血，助我快速成长，吸收天地灵气。没有姑娘，就没有木兰。木兰本应报答姑娘，却让姑娘看到木兰这副模样。”
慕笙敲了敲它的枝头：“挖你出来，是为好玩。把你种到土里，是因为无聊，想看看会长出什么来。那滴血，是我的手指被鸟骨划破后无意间滴落的，你未曾承恩，无需报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