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木兰花（22）

徐亿年揉着脑袋，越发委屈：“没忘，慕姐姐交代的事情不敢忘。”

“那你说说，离开地牢时，我都与你说了些什么？”慕笙走到小姑娘跟前，将她手里的匕首拿过来。匕首很精致，上面还刻着一个陈字。

“慕姐姐说，凡是从地牢里救出来的，要好生照料，严加看管。”徐亿年压着声音：“她们常年被关在地牢里，受尽欺辱与酷刑，除了表面伤痕，还有内里的。慕姐姐怕她们突然发疯，自伤或者伤害别人。我都依着慕姐姐的吩咐，将她们安置在不同的院落里，有不同的人看管。此外，我还命人连夜请了附近的大夫，还让人去最近的府衙报官，我都是依照慕姐姐你的吩咐做的。”

“她呢？”慕笙转动匕首，指向小姑娘：“不是从地牢里出来的？”

“是，可她受伤很轻，都只是皮外伤。且她进入地牢的时间不长，没有受到陈东那厮的摧残。庄子上人手不够，她又长的乖巧可爱，主动提出帮忙，我就……”徐亿年心虚地低下头：“慕姐姐，我是不是做错了？”

“你说呢？”慕笙反问，调转手中的匕首。

徐亿年赶紧捏住耳朵，跪下求饶：“慕姐姐我错了，我不该中了她的美人计。她是坏人，不仅利用我对她的信任下毒害我，还想用那把匕首扎死我。慕姐姐，我差一点儿就去阎王殿报道了，你可得替我好好教训她。”

“少说这些没用的，仔细想想错在哪里，免得以后还做同样的蠢事。”把小姑娘从地上拎起来，慕笙厉色道：“逼死陈东的人是我，你想为他复仇，应该找我，而不是找徐亿年那个软柿子。”

徐亿年举手：“我不是软柿子，我就是太善良了些。”触及慕笙的眼神，立马将脑袋缩回去，小声道：“我反思了，我应该先将她们的背景查清楚，不该随随便便的相信一个人。”

“你忽略了一个细节，地牢里所有的姑娘都是衣不蔽体，破破烂烂，唯有她，不仅穿戴整齐，头上还有朱钗，手腕上有一只款式简单，但成色很好的银镯。”

慕笙抓起小姑娘的手腕，让徐亿年看她佩戴的镯子。

光面的，没有特殊花纹。银子很亮，不是世面上常见的那种发黑的银子。这种银镯，只有官家背景的首饰店才有，专供官家夫人及其子女购买。商人也可以买，毕竟官商一体，但需要通过中间人。他娘亲的首饰盒里就有不少这种成色，都是他爹，青州首富利用自己的关系买来的。

蓉蓉，一个身世凄苦的小姑娘，哪里来的银钱和渠道购买这种品质的银镯。

徐亿年眯着眼睛走到二人跟前：“我是跟在慕姐姐身后进入地牢的，一进去就被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吸引住了。我没去过刑狱，但听说书的讲过，刑狱里面用来审犯人的器具五花八门。地牢里的那些比着传说中的刑狱不遑多让。”

“该看的不看，这么好奇，回头让你沈大哥送你去进城的天牢里待两天。”慕笙扭头，瞥了他一眼。

徐亿年讪讪道：“不必了，天牢那种地方岂是我一个小民能进的。再说了，我也不是只看了那些，我还看了别的东西。就比如，那些姑娘不是被绑在，吊在各种刑具上，就是关在那种大铁笼子里。因为经受过酷刑，那些姑娘，饶是神志不清，也会下意识聚在一处。唯有蓉蓉，是独自一人蜷缩在角落里的。”

小姑娘冷笑一声，“蜷缩在角落里是因为我害怕，不愿意与那些人在一起。”

“害怕？你在怕什么？”徐亿年的脑子终于恢复正常运转了：“是怕她们认出你来，活吃了你？还是你嫌弃她们浑身伤口，破破烂烂，是疯癫痴傻之人，不愿与其为伍。”

小姑娘一脸不屑：“是又如何？她们不过是阿爹的玩物，怎配与我待在一起！”

“阿爹？”徐亿年拉长了声音：“这陈东不是不行吗？既然不行，又哪里来的孩子？慕姐姐，你知道吗？”

“他的身体不是一下子坏掉的，而是日久天长，日积月累。除了陈碧莲，他还有两个女儿，一个是逃荒路上生的，名为陈宝珠，也是他唯一付出过亲情和父爱的女儿。一个是落户村子后生的，跟一个死了丈夫的女人。怕被外人知晓，那女人谎成肚子里的孩子是丈夫的遗腹子，故生出来的孩子随了其丈夫的姓，叫马明月。陈碧莲是他的三女儿，也是他最小的孩子。”

“我也是我爹生的。”小姑娘气咻咻道：“我姓陈，叫陈蓉蓉。我爹说了，我生来就是享受荣华富贵的。我头上的珠花，手腕上的镯子都是我爹给我买的。那个陈碧莲有什么？她在我爹眼里就是个傻子，连最简单的事情都办不好。”

徐亿年：“你娘是谁？”

小姑娘一怔，下意识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我娘是谁跟你有什么关系？”

徐亿年：“慕姐姐，她娘亲是谁?这么藏着掖着，定是个见不得人的。”

小姑娘明显有些慌乱，反驳道：“你娘亲才见不得人，我娘亲是……我娘亲是谁，关你何事？”

慕笙：“她娘亲是马明月。”

徐亿年睁大眼睛，失声道：“马明月，是方才提到的那个马明月吗？她不是陈东跟村子里的妇人生的吗？这陈蓉蓉，依照辈分，应该是陈东的孙女吧？”

慕笙：“十五年前，马明月的母亲去世，唯一的兄长因为知晓她的身世将她赶出门。无处可去的她，想要拿着母亲的遗物去找陈东，却被那位官员的手下捉到了庄子里。那个时候的陈东还不是管事，只是负责看管地牢的小头头。马明月为了少吃些苦头，诱惑了陈东。事后，陈东看到了她的遗物，才知她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闻听此言，小姑娘顿时脸色煞白。显然，作为陈东的“女儿”，她是知晓这些事情的。

徐亿年自语道：“父女成夫妻，母女成姊妹，爷爷和孙女成了父女，天雷滚滚，天雷滚滚啊。”

慕笙：“陈蓉蓉不是陈东亲生的！陈东与马明月只有那一次，得知她是自己的女儿，想方设法把她送了出去。马明月难产而亡，留下一个女儿。那个女儿便是陈蓉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