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 木兰花（23）

陈蓉蓉不是陈东的亲生女儿，而是马明月与当铺掌柜所生。

“这当铺掌柜又是谁？”徐亿年忍不住道：“陈东这事儿，怎么比我听的那些话本子还曲折复杂。”

是挺复杂，坏人的事儿都挺复杂。慕笙轻咳一声，为徐亿年解惑。说起那当铺掌柜，与马明月家还有些关系，算是远房亲戚。

地牢里，陈东看到马明月随身携带的遗物，认出她是自己与村妇的女儿。难怪初次见面，就觉得有些眼熟。说不尴尬，不难堪是假的。怕惹出麻烦，陈东让人给马明月熬了药。随后，动用关系，把马明月送出大牢。

那个时候的陈东还不像现在有这么大的能耐，只是连夜把马明月送到镇子上，给她留了银子，让她自个儿想办法生活。陈东的人前脚离开，马明月后脚就被蜷缩在墙角的地痞惦记上。不光银子被抢，人也差点儿被那帮地痞侮辱，是路过的当铺掌柜救了她。

当铺掌柜姓马，跟马明月是一个村里出来的。他认识马明月，多多少少也知道些她家里的事情。见她落难，就伸了把手。

当铺掌柜的出现，犹如浮木，让马明月牢牢抓住。马明月心甘情愿做了当铺掌柜的外室，生下了他们的女儿蓉蓉。

徐亿年：“那这陈蓉蓉应该跟当铺掌柜的姓啊。”

慕笙：“当铺掌柜是入赘的，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他夫人做主，连他的孩子随的都是他夫人的姓。”

徐亿年不解道：“那这外室生的更应该跟自己的姓啊！难不成，这当铺掌柜是嫌陈蓉蓉是个女孩儿。”

陈蓉蓉：“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才不是什么当铺掌柜的女儿，我是陈东的女儿，我姓陈！”

慕笙勾唇一笑，看向陈蓉蓉：“你的确不是什么当铺掌柜的女儿，因为你根本不是陈蓉蓉！”

还有隐情啊！徐亿年的眼睛又睁大了。明明是扎着耳朵听的，没有漏掉任何一句话，怎么就听不懂了。

“当铺掌柜没让陈蓉蓉随自己的姓，不是因为陈蓉蓉是个女孩儿，而是因为他胆小，识趣。”慕笙道：“他原本只是当铺里的一个小伙计，靠着一张生得还不错的脸，得到小姐垂青，入赘当铺做了女婿。老掌柜死后，他接手当铺，成了新的掌柜。”

徐亿年：“按照话本子的套路，他应该谋害亲妻，霸占家产，扶正外室……想起来了，马明月死了。他应该还有别的外室吧？像这种养外室的，有其一便有其二，绝不可能钟情于一人。”

慕笙：“你错了，他还真没有！当铺掌柜多是人精，既招婿，自然会给女儿留后路。老掌柜不仅在族中留了遗言，还在官府留了备案。他将名下当铺，以及家中所有的资产都记在女儿名下。若女儿久病不愈，意外身亡，或不到暮年寿终正寝，其钱财一半归族里，一半归官府，一半归儿女，一半归女婿。若女儿与孙辈皆亡，钱财则一半归族里，一半归官府，一半归女婿。若女儿还在，中年丧子。则在女儿故去后，钱财一半归族里，一半归官府，一半归女婿。”

徐亿年琢磨了会儿：“这当铺的老掌柜有很多钱财吗？”

慕笙：“没有，只是间普通的当铺而已。此外，还有两间宅子，数十亩良田。搁在镇子上，也就是个普通的富裕户。”

徐亿年：“那这老掌柜……”

慕笙：“老掌柜赌的是人心！于官府而言，无需做任何事情，便能得一笔意外之财。于宗族而言，也是一笔意外之财。于老掌柜的女婿而言，则是全部。为了维护自己的钱财和利益，他必须要让自己的妻儿好好活着。”

徐亿年：“妻儿活着，当铺，宅子，还有良田都是自己的。妻儿没了，这些东西就少了三分之二。田地银钱都好分，当铺和宅子如何分？总不能劈成三份吧？我要是那当铺掌柜，我也得护着妻儿，让他们长命百岁。”

“钱财只是一方面。”慕笙道：“老掌柜的女儿也是个极其厉害的。这个厉害，指的是手段。她外柔内刚，善用怀柔之术，把丈夫以及一双儿女拿捏得死死的。”

“拿捏得死死的，还不是找了马明月做外室。”徐亿年翘着嘴角，不置可否：“男人最会演戏，只是有人演的多，有人演的少。慕姐姐，听我一句劝，婚后对沈大哥也得多个心眼儿。”

“你沈大哥不敢！”伸手，在徐亿年的脑门上戳了一下：“当铺掌柜对他的夫人也是真心的，然是人都有弱点，只要拿捏住弱点，就能使其乖乖就范。当铺掌柜的弱点是他的身份，赘婿这两个字如鲠在喉。”

徐亿年又不理解了：“因为不喜欢赘婿这个身份，就要养外室？养了外室就不是赘婿了？”

慕笙：“自然还是赘婿，毕竟他舍不得赘婿这个身份，但男人至死是少年，总会藏着一丝叛逆。马明月靠的便是这个。她抓住了当铺掌柜这个弱点，于他说，在那个家里他是赘婿没错，但在她这里，他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她与当铺掌柜原是本家，为二人声誉着想，断不会将他们的关系公之于众。”

徐亿年：“赘婿？男子汉，大丈夫，若我是当铺掌柜，听见后面几个字，也会被迷惑动摇。慕姐姐身边没有赘婿，不知道当赘婿的心里有多苦。我有个远房堂弟，爹死的早，娘又是个靠不住的，为了生活，干脆把自己卖了当赘婿。那日子简直不是人过的。若那个时候有人站出来，给予他关心，想必也会背着他那强势的岳母，又懒又馋的媳妇儿找外室。”

慕笙：“你就说你那个远房堂弟活没活吧？他本就是为了生活才把自己卖了做赘婿的，做了赘婿，又想像寻常人家娶亲那样，让岳父岳母哄着自己，让妻子敬着自己，听着自己，惟命是从，怎么可能？”

男子入赘，就像女子嫁人。女子可以在嫁人后，侍奉公婆，照顾丈夫，可以洗衣服做饭，任打任骂，男子为何不可？同样的事情，发生在女子身上视为正常，落在男子身上就是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