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暂缓新法
顾襄沉吟了片刻，试探的说道，“您担心陛下还未有做好充分准备，朝局仍有可能出现变化？”
“顾大人这么说，那便是您心中也有此担心，对不对？”
于承宗敛去了脸上的笑容，沉声道，“陛下亲政之后，对于朝局不满，九边战事屡屡受挫，想要有所革新，却又面临重重阻力，而起复任用老朽则是为了破局。~卡.卡_暁·说¨枉. ￠庚￠辛/醉!筷!”
“如今朝廷中枢重要的官员，有一半是老朽的同僚，另一半则是我的后辈，陛下是期望我能成为一块砝码，让天平向这边倾斜。”
“然后，在九边再取得几场不大不小的胜利，让北辽稍稍收敛，以此为抓手，推动政体、军制的改革，让天下焕然一新。”
顾襄不禁一怔，想不到于承宗虽然久在乡野，对于朝局的敏感性如此之高，其阐述的陛下意图竟然比自己领会的更深了一层。
但于承宗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心中发凉。
“陛下的想法虽好，但却很难实现！”
“少保何出此言？”顾襄急切的说道，“陛下励精图治之心甚为坚定，朝中官员也有近半数倾向新法，更重要的是太后也保持中立，再加上于少保出山相助，难道还不够吗？”
“差远了！”
于承宗远离朝堂七年，在乡野之间反而看的更清楚了，因此言语分外犀利，“支持新法的大多是年轻官员，他们之中有多少是真正拥护、认真执行新法，有多少是为了自身前途，想要借此获得天子的青眼，恐怕后者反而更多。￠1\9·9\t/x?t,.·c·o,m^”
“这才造成了新法的理念虽好，但真正推广起来却弊病重重，没有发挥出好的效果，不仅让百姓获益甚微，甚至给予了旧党许多攻讦指责的把柄。”
对于这一点，顾襄不是很认同，脸上不服气的表情泄露了他的想法，但于承宗没有理会，而是继续说下去，“太后如今保持中立，既可以说是对天子的支持，也可以理解为冷眼旁观新法的效果。”
“其实从先帝晚年开始，有些新法便己经尝试推行，迄今为止也己经有八九年时间了。若是这种状况再持续一两年，难保太后不会改变立场。”
“一旦太后明确表示反对，那朝中超过半数的重臣便会立刻全力阻止，陛下的大计多半就会折损于半道了。_h*o?n`g\t\e·x?s~..c~o~m/”
最后一句话触动了顾襄，他明白目前的朝局只是暗流涌动，说到底还是因为太后没有介入其中，重臣们不便公开反对而己。
“少保所言很有道理，晚生受教了！”
顾襄却还是有些不服气，说道，“但就晚生来看，实心任事、拥护新法的臣子很多，在各地的推广中也是尽心竭力，只是求快心切，难免有所疏漏。”
“顾大人身在朝堂，终究离百姓太远了！”
于承宗慨然长叹道，“以我亲身体会，己经实施的新法之中，只有三成是好的，却至少有七成是不合时宜，加重百姓的负担，民怨己经不浅了。”
“无论是天理会，还是关帝庙的那个吴海山，为什么能够煽动百姓？固然有其威逼利诱、巧舌如簧，但也有现实状况的影响。”
“江南是天下最富庶的地方尚且如此，塞北、南疆那些贫瘠荒凉之地又当如何呢？”
顾襄一时之间无言以对，原本陛下的谋划、皇后的交代很清楚，他思量之后也认为无懈可击！
此刻被于承宗一番言语剖析，惊觉事情远远没有这么简单。
“少保既然这么说，想必己经有了应对之法，还望您不吝赐教，以解当前之困局。”
于承宗心中暗自点头，这位顾大人虽然年轻了一些，做事有些操切，但反应机敏、应对得当，倒也算是个人才，不能单纯以裙带之臣视之。
“老朽的应对之策只有西个字：缓行新法！”
此言一出，顿时令顾襄目瞪口呆，气血翻腾，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被天子寄予厚望、视为新党旗帜的于承宗竟然是如此态度！
若真是如此，于少保进京还有什么意义？自己这一趟岂不是白跑了？
“你，你，于少保，你这是何意？”
顾襄也顾不得体面，怒目而视，“莫非你己经投向旧党，你如何对得起先帝的厚恩，如何对得起当今陛下的殷殷期待？”
于承宗却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当年无论在九边身陷重围，还是在朝堂明枪暗箭都没能让他皱一皱眉头，更不用说面对顾襄一人的愤怒不解。
“事有轻重缓急，必须谋定而后动！”
于承宗此刻己经不像是寻常老翁，声音之中充满了威严，“新法既然短期内无法见效，倒不如将其暂停！这样一来，既可以缓和与太后的关系，也能让朝廷重新进入顺畅运行的状态。”
“只有先解决了九边的问题，陛下才能获得前所未有的声望，也才能腾出手来、全力以赴的推行新法！” 原来这才是于承宗的整体战略！
“与北辽的战争必须取得胜利，这是朝廷上下所有人的共识！”
于承宗语气之中带着一股凛冽的杀气，“老夫只要在九边用兵，新旧两党都会全力支持，否则便会成为众矢之的。”
“若是事权统一、粮饷充足，老夫有把握在三年之内再度重创北辽，振奋天下人心，也能为陛下赢得时间。”
若是旁人说这话，顾襄肯定有所怀疑，但于承宗这么说，就算是他最顽固的政敌也无法提出质疑，因为满朝上下只有他一人对北辽打出过大胜的战绩。
“在这三年中，顾大人应该牵头再度审视新法，体察民情，根据实际情况进行调整，使其更为适合。”
“三年之后，太后己经年过六旬，无论精力还是体力必然大为衰退，无力再对朝政时时干预，而那些年迈的重臣也开始致仕荣养，陛下所受的束缚掣肘大大减轻。”
“三年之后，顾襄大人多半己经入值中枢，就到了你大展拳脚、革故鼎新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