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罗生门
“有一次我误入密林深处，差点溺水而亡，是义父将我救了出来。”
吴海山的声音变得愈加缓慢，“从此之后，我每天都会去陪他，义父也教我文才武艺，将他在前朝宫中的往事一一告诉我。”
“除了这些，大概那些前朝皇帝的画像也是他交给你的吧，还有金印，都是你后来装神弄鬼的道具！”
“大人所言，确是事实！”
吴海山没有否认，而是点头道，“他对我倾心传授十余年，临终之时只说了两件事。”
“第一件，便是要让林家为毁灭水月庵之事而付出代价！”
“第二件他只说了一半，是我后来才慢慢琢磨出来的，便是那张供桌所隐藏的秘密。”
听到此处，陈寻一拍惊堂木，喝问道：“据你所言，吴清远未曾让你干这些大逆不道之事，你为何要走上谋逆之路？”
“时势所迫啊！”
“我当时不过才二十多岁，并不以为自己学的东西有什么用，首到有一天被恶霸欺负之时，我只用三言两语便鼓动百姓一起动手，将其击退！”
“我才知道原来义父教给我的是真正的万人敌！”
“最初我也是想着走正常的路径，但屡屡受挫，根本没有机会，在无奈之下只有这一条路可走。·卡¨卡′晓/说`惘` ·最*新!章,結~更′辛-快*”
陈寻忽然打断了他的叙述，追问道：“据本官所知，你应该还有一位兄长吧，他也跟你一起学艺了吗？”
“确有此事！”吴海山供认不讳，“但他从来就反对我的所作所为，说是害人误己，因此很早以前便己经分道扬镳，不知所踪了。”
说到这里，吴海山发出了哦的一声，似乎如梦初醒，苦笑道：“大人来关帝庙的那一天，便有手下说在大殿之内看到我了，想必就是我那位兄长。”
“若非他提醒告知，恐怕大人也不会知道这供桌的来历吧。”
“说下去！”
“后来，我就网罗了一些人，比如早期的白虎、玄武，以及后来的青龙、朱雀，都是被迫害的穷苦人家出身，我就根据他们的资质，传授武艺，将我的理念灌输给他们，并且在宜城县建立了第一个基地。”
“而林家三子林轩璧的出现，更是给了我报复林家、获得财富支持的良机！刚开始我也只是想将他作为筹码，与林以升交易，但后来发现他的天资聪颖，倒有些喜欢，渐渐的便也真将其作为我的弟子对待！”
“后来这些事大人多半也己经知晓，林轩璧在我的怂恿之下，重修关帝庙，为我创建了第二个基地。\晓_税\C!m?s* `耕.辛.醉\筷?”
“如果一切顺利，等我取得翡翠观音，获得那笔巨大的财富之后，便是我举兵起事之时。”
“为了这一天我等了几十年，再等下去恐怕就没有机会了！”
他的意思很清楚，六十多岁的年纪，若是再等几年，恐怕就只能在坟墓里图谋大事了！
“永胜乡大火与你有关吗？为何又要劫持于承宗？”
“永胜乡大火，我并未参与，事先一无所知，首到我在山上见到火光冲天，才知道出了大事，而就在那一天于承宗上了翠微峰。”
“于承宗是本朝最杰出的将才，不管是得到他的帮助，还是将他进行交易，都能有利于大事。”吴海山从容答道，“既然都己经送上门了，当然不能放过啊。”
“于承宗怎么说？”
听到陈寻这么问，吴海山的神情第一次有些异样，因为他没想到陈寻竟然连如此显赫的元老重臣也敢怀疑，就连身后听审的杨进、马龙等人也觉得匪夷所思。
“哈哈哈，哈哈哈！”
吴海山发出了一阵大笑，一边笑一边摇头，笑的几乎接不上气来。
“大人，你听听自己问的是什么问题，若是于承宗答应了，还会被囚禁在密室中吗？早就好酒好菜，奉若上宾了！”
陈寻却没有笑，目光依旧冷峻，说出来的话还是一板一眼：“本官没有问你最终结果，本官只是问你于少保如何回答！”
“本官也不是怀疑于少保的忠诚，恰恰相反，是为了他的清白！”
按照惯例，如果在战场上被敌人俘获又被救回来的将领，朝廷必须进行严格甄别，避免此人投敌叛变，或是为了保住性命，泄露军机。
只有经过甄别的人，才能在朝中任职，但也多半会被褫夺兵权，不可能再亲自统帅大军。
吴海山虽然只是草寇，但毕竟头上顶了一个前朝宗室之后的帽子，难保于承宗回朝之后会被人攻击，旧党更是可以大做文章，谏阻授予他过重的权柄。
但是如果得到吴海山的供词，证明于承宗的清白，便能有效抵挡这些流言蜚语，陈寻这么问看似荒诞，其实却另有玄机。
“于承宗多年来抵御外侮，是百姓心中的英雄！”吴海山正色道，“虽然被朝廷贬谪，但他并无怨言，相反还严词拒绝了我的招揽，劝我早日幡然醒悟，不要成为祸乱江南的罪人！”
陈寻闻言点了点头，着意一旁的书吏必须一字不差的记录下来，随后转而问道：
“你与天理会可有什么往来勾结？”
“哼，天理会是北辽的奸细，我岂会与其合谋大事？”
吴海山语气中满是鄙夷，“我确实与叶定江打过交道，但也只是虚与委蛇、互通消息而己。”
“你知不知道天理会的真正首脑是谁？”
“叶定江不是首脑？他不是南面招讨司的将军吗，上面还有人？这一点老朽确实不知，若是知道，必定告知大人，将这伙人一网打尽！”
吴海山的反应不像是装出来的，“林家与天理会有生意上的往来，大人不妨问一问。”
“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到了此刻，吴海山脸上终于有了悲伤的神情，缓缓说道：“我这一生没干成什么大事，只能怨我时运不济，只是连累了青龙和朱雀，还有这么多年轻人，实在令我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