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真正的胜利
成功突围后的瓦剌部队并没有停下脚步享受片刻安宁，而是立刻调整状态全速向远离战场的地方转移，生怕追兵会马上赶到。
为了防止被敌人切断后方供给线或包围消灭，途中也仅派遣少数精锐战士前往位于宣府一带负责监视活动的情报员驻地传达撤离指令，以便尽快汇合主力继续北返。
这一连串反应迅速准确，再一次验证了也先作为逃跑领域绝对高手的实力。
至于现在那支队伍情况如何，已经不是也先当前所能够考虑的问题了。
此时的他正陷于自己的困境之中，无暇顾及外界的情况。
而另一边，李承影此刻正处于极度的痛苦中，这并不是一场小伤所能形容的状态，对于一个常年征战沙场的战士来说，这种程度的伤害几乎等同于生死边缘的挣扎。
只见他被两位随从小心地扶持着从高大的战马上慢慢滑下，每移动一步都伴随着难以抑制的闷哼声，豆大的汗珠密密麻麻地布满了额头，原本笔直如松的身体现在却显得如此脆弱无力。
更让人心疼的是，透过破烂不堪的衣服缝隙可以看到，其双膝以下的位置已被血迹浸染成深红色，血液顺着伤口缓缓流淌而出，在地面留下了几道淡淡的印记。
“先生！”
旁边传来了两声急切而又充满敬意与关切的呼唤。
听到呼唤声后，尽管内心深处满是痛楚与疲惫，但为了了解战斗结局，李承影还是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勉强睁开紧闭的眼睛看向来人，然后强打精神问道：
“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话音刚落，一旁满脸通红、眼中闪烁着兴奋光芒的年轻将军——天顺帝立即上前回答道：
“报告先生，咱们打赢了！不仅打退了敌军主力部队，而且伤亡比例远低于预期啊！这真是一场值得庆贺的大捷呀！”
闻言，一向沉稳冷静甚至有些严厉刻板形象的李承影不由得皱起眉头表示出了不满，“行了行了，这些废话不用再说了。
具体点，详细汇报！”
战场之上仍旧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残兵败将和横七竖八倒下的尸体。
但是通过战场上那些尚未散去欢呼声以及四处飘扬的我方军旗不难看出，大明朝军队确实取得了胜利，而且是一个久违的彻底胜利！
“先生，请问我们下一步该做何打算？趁势追击至大草原腹地，并设法生擒那狡猾至极的敌人首领也先吗？”
感受到此次大战胜利带来的前所未有的激情与鼓舞，天顺帝几乎是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满怀希望地看着李承影等待答案。
“不去！”
李承影紧咬着牙关，声音中带着坚定与痛苦。
此时此刻，他的身体极度虚弱，双腿已经彻底失去了知觉，仿佛不再是自己的一部分，沉重得如同被无形的铁链锁住了一般。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非常糟糕，连站立都需要极大的意志力支撑，更别提长途行军了。
但身体上的不适只是其次，真正令他犹豫不决的原因还是出于对整个战局形势的考量。
此次战斗已经达到了预设的目标：
成功缴获了大量的马匹物资，极大削弱了敌军的力量，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胜利。
然而明军始终是一支以步兵为主的队伍，在草原这种环境下，面对那些自小便与马儿为伴、能够在马背上自由奔跑的游牧民族来说，速度上的劣势注定无法弥补。
如果现在强行追击敌人进入草原深处，不仅会因为补给线过长而导致后勤压力增大，更容易落入对方设置好的伏击圈里，那样的话局势将难以控制。
就在他思量之际，一名亲卫吴春全匆匆赶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身穿瓦剌服装、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人。
那人满身泥土，显然是刚从泥水中挣扎而出。
“先生，这个人自称是您之前派出执行特殊任务的密使。”
话语刚落，那名衣衫褴褛者立刻单膝跪地，用标准的汉话恭敬回道：
“属下张大牛，前来复命！”
听到这个名字，李承影的眼中闪过不易察觉的惊讶。
原来眼前这个脏兮兮的人就是当时主动请缨深入敌后搜集情报，并且成功混入了瓦剌内部充当耳目的张大牛啊！在那之后，虽然偶尔能够得到一些消息反馈，但由于战争期间通信条件极为恶劣，大家早就已经把他当作牺牲者来对待了。
望着昔日英勇无比而现在却疲惫不堪甚至有些憔悴的部下，李承影忍不住感慨万千，“真没想到，你竟然能平安归来，真是太好了。”
见此情景，张大牛更是激动不已，他猛地站起身来，高举右拳至左胸位置，大声说道：
“谢先生关怀！小人虽经历无数艰险磨难，所幸最终不负众望顺利完成使命，请允许属下汇报所掌握的一切情报吧！”
李承影微微点头，示意其继续讲下去，并温和地说道：
“好，这次行动你的贡献巨大，理应受到嘉奖。”
当初，张大牛怀着满腔热血，坚定地来到战场求战，希望能够一展身手。
然而李承影并没有立刻将他们编入战斗序列。
一方面，他不确定这群人是否真的像他们表现的那样单纯——李承影担心他们中混有瓦剌人的暗探。
另一方面，他心中早已筹划了一个大胆而危险的计划，急需一些勇敢且愿意为之付出生命的人来执行。
这个计划的具体细节，即使是现在，也只有极少数人知晓。
为了迷惑敌人并确保计划顺利实施，李承影特意安排了包括张大牛在内的几个人乔装打扮成为溃败下来的瓦剌士兵。
这并不是一个简单的过程，不仅要在外表上做出逼真的假扮——涂抹灰土、弄乱发丝，还得在行为上完全模仿敌人，甚至学习几句简单的瓦剌语以备不时之需。
经过数天准备后，他们悄悄潜入也先的大营内部。
在这里，每个人都被指派了不同的任务：
一部分负责分散敌人注意力。
另一些则小心翼翼地接近存放huoyao的地方，设法将其转移到李承影早就选定的位置上。
这里隐藏着已经埋设好的zhayao。
正当夜深人静之时，一场突如其来的爆炸让整个营地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这正是他们努力成果的真实写照。
接下来的任务更为艰巨——他们不仅要安全逃离现场，还要再次冒充敌军成员深入其中。
张大牛一行人在经历了重重考验后成功混入到了瓦剌军内，并时刻等待最佳行动时机。
当李承影得知消息，特别是关于那个原本看似莽撞但此刻却展现出非凡智慧与勇气的小伙子——张大牛的故事时，不由得重新审视起这个人来。
"原来你是这样的人！"他在心里暗暗感叹，同时更加坚信这次战役有了张大牛这样的勇士加入将会变得更加有利。
面对将军赞赏的目光，平时豪爽大气的张大牛此刻反而有些脸红。
“大人过奖了，”他略带羞涩地说，“其实，在混入敌营期间我还找到了机会……直接朝那个叫也先的家伙身上捅了一刀呢。”
李承影听完先是惊愕得瞪圆了眼睛，“什么？！”
紧接着便激动地从座椅上站了起来，语气急切：
“你竟然杀了也先？！”
“那倒没有，小人无能，只是刺中了他的肩膀。”
那名传令兵谦逊地低下头，声音中带着无奈。
“那就好，你先下去吧。”
李承影长舒了一口气，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脸上的紧绷神情终于有所缓解，他对传令兵说道。
语气虽然温和，但难掩其中的庆幸与释然。
天顺帝微微蹙眉，眼中闪过不解。
他不明白李承影为何听到也先被刺的消息后表现得这般激动。
当然，他并不会怀疑自己的好友、信任的战友会有不轨之心——李承影是瓦剌人的暗探？这想法简直荒谬。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使得李承影会有这样的反应。
事实上，在这个瞬间，不仅是天顺帝感到疑惑，同样站在一侧的张辅脸上也浮现出几乎相同的表情。
而另一边，平时总是沉默寡言的邝野眼中却闪过了不易察觉的光芒，就像是平静湖面上突然掠过的一道闪电，转瞬即逝却又意味深长。
天顺帝并没有注意到身旁这些微妙的变化。
基于对李承影一如既往的信任，他选择暂时不去追问对方心中所想。
“我相信，等到时机合适时，李兄自然会对我全盘托出的。”
他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
“还好也先没死，”在传令兵离开后不久，李承影轻轻叹了一口气，语气中充满了复杂的感情。
“要是他也在这场战斗中丧命了的话，我们这场胜利便无法称之为真正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