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阴影里的人
谢幸歌悄悄摸摸回到寝殿，沈慕风还在睡梦中。
她看着沈慕风的睡颜，叹了一口气，没想到沈慕风还挺能睡的。
别说刚才素闲刚才那一顿咋呼了，就算是昨夜里打雷下雨都没把他吵醒。
谢幸歌撇撇嘴，伸出手指往外边推了推他，自己的位置瞬间宽敞许多。
夜里，素闲悄声回到朝晖堂，只等着王妃闭关结束，一一汇报，事关郡王，不能马虎。
第二日清晨，日头都升起了，谢幸歌还未起床。
沈慕风倒是比以往起得早，拿着小水壶在浇花。
黎川见着的时候以为自己看错了，“世子，我没看错吧，您居然在浇花。”
沈慕风翻了大白眼，见四下无人，他把黎川招呼过来，“师兄，我正有事要跟你说。”
“何事？”黎川一脸不解地看着他。
“你忘了啊？”沈慕风又环视四周，再次确认院中只有他们二人。
他手指比画了一个圆形药丸的形状，没好气地说道：“你说什么事？我的药，药啊！”
眼下又到了一月一清毒的日子，沈慕风却还没有收到解药，以往都是师傅传信，让黎川带下山。
黎川反应过来，一拍脑门，“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了，可是这个月师傅没有给我传信啊！这可怎么办是好…”
黎川颇为担心，沈慕风体内余毒还需服药一年才可痊愈，每月定期一服，不可断药。
“师兄，能不能劳烦你回山一趟。”沈慕风阖了阖眼，眉头皱起，将希望寄托在黎川身上。
黎川凑近沈慕风，压低声音，小声在他耳边窃窃私语：“师傅若在山中，一切都好说，以前都是他传信于我，让我到山中取药，他这次未传信，就怕他出去云游，不在山中。”
沈慕风眼眸底晕出一片失落，黎川的话没有错，师傅做事从未有过差错，就算贸然上山，也会扑空。
见他有些泄气，黎川拍了拍沈慕风的肩膀，“你别慌，解药在下月中旬之前服下，来得及。明日我回山里一趟，寻一寻他老人家。”
沈慕风轻轻地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大哥哥！”沈九安在院门处站定，向里探身子。
“郡王殿下安。”黎川行礼，识相地退到后边。
“大哥哥，我带了你最爱吃的栗糕。”沈九安进了院子，激动地举起手中的盒子。
沈慕风兴致缺缺，强挤出一抹笑意，轻咳了两声。
黎川赶忙上前扶住沈慕风，“大哥，怪我，回府没有第一时间来看你。”
沈九安有些内疚，沈慕风拍着他的肩膀说，调侃他：“如今有了心上人了，倒想不起我这个大哥了。”
沈九安不好意思地笑笑，倏尔眼底闪过一丝愁绪。
沈慕风察觉他有心事，大概能猜中半分，试探地开口问他，“是那女子的身份？”
话只说了半句，便正中他的心思。
“大哥，不瞒你说，那女子还是我从你院里要来的。”
沈慕风轻挑着眉，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大…大哥，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沈九安略显局促。
“她只是个丫鬟，你不怕王妃……”沈慕风故意留了后半句没说。
“大哥，喜欢一个人，没有高低贵贱，位分尊卑之分，我对她是真心的。”沈九安撅着嘴，嘟嘟囔囔说道。
“王妃可不这么觉得。”沈慕风一针见血，扎在他的心上。
是啊，王妃在乎高低贵贱，位分尊卑。
沈九安瘫坐在石凳上，无精打采。
“王妃是绝不可能让你娶一个这样身份的女子。”沈慕风继续说着，似是不在乎沈九安的情绪。
“大哥，话是这么说，可是我……”沈九安瞬间觉得自己很无力，不知该向谁求救。
沈慕风打开折扇，坐在石凳上，认真地看着他，“九安，爱一个人也许并非你想的那般容易，你看着她漂亮，你心生喜欢，这不叫爱，王妃定然不会同意，今日就算我不直接告诉你，总有一天王妃会知道。”
沈九安出言打断他，“大哥，我是认真的，我对她不是一时兴起，不是冲动，我是真心想爱护她。”
“那你做好准备了吗？如何面对王妃？”沈慕风再次直问他。
“……没有，我没有做好准备。”沈九安抓起一块栗糕放进嘴里，用吃食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大哥，你知道吗，其实我很羡慕你。”沈九安垂丧着脸，低声说道。
沈慕风没好气地哼了一声，“羡慕什么？羡慕我这一身病？”
“不，是自由，是可以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没有母亲约束。”沈九安声音愈来愈低，到最后像在喃喃自语。
“你啊。”沈慕风宠溺地揉揉他的脑海。
“咱们三兄妹，你是她唯一的亲生儿子，王妃当然对你爱护加倍，不说别的，京中官宦人家的孩子，都是府中奶娘照看，你是王妃亲自带大的。” 沈九安越来越逆反，音量提高三分，“可是我不喜欢她总逼我，她从未问过我要什么……”
良久，沈慕风都不再说话。
黎川和谢幸歌在边上看着。
“世子，这么直接…不怕伤了郡王殿下的心吗？”谢幸歌小声对家关说到，语气颇为疑惑。
“你不懂，世子不对郡王说这些，郡王就听不到真话了。”黎川下意识地回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谢幸歌皱着眉头，这话中似有另一番意味。
察觉到自己说多了，黎川忙捂住嘴，拼命摇摇头，“没什么没什么。”
“肯定有事，难不成郡王都听不到真话吗？”谢幸歌自言自语道。
黎川不再回她，生怕自己哪句说错了，乱了沈慕风的计划。
石凳上的沈九安已经把头埋到地底了，他脑子很混乱，心中五味杂陈。
一边是母亲，一边是心上人，不知所措。
“大哥……”再抬头时，他眼眸猩红，噙着泪。
“就知道哭，又不是小孩子了！”沈慕风攥紧衣袖，替他擦干眼泪。
“九安，这关需要你自己闯过去，早些回去吧，我该喝药了。”沈慕风用折扇挡住视线，避免被阳光照到，倚靠在树干上。
“知道了大哥，你记得吃栗糕。”沈九安长舒一口气，胡乱抹了一把脸，又恢复了“体面”模样。
待沈九安离开清风阁后。
黎川悄声上前，揭开沈慕风的扇子。
顿时，强光闭眼，他不适地“啧”了一声。
都不用睁眼看，能这么胆大揭掉他折扇的人，只有黎川。
“干嘛？”他烦躁地喊了一句，旋即，转了个身位，用身体挡住阳光，手撑着脑袋，倚在石桌上。
“九安，可跟他那个恶毒母亲不一样。”黎川在对面石凳上坐下。
“还好跟她不一样，没长歪。”沈慕风睁开一只眼，闭上一只眼，看着黎川。
黎川尴尬地笑笑，“你这什么表情？”
“我在想，九安对衔月的感情，是不是也像……”沈慕风毫无防备，脱口而来，话到一半停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