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灭村
暮色四合时,南屿三人途经一处山村。
村口的老槐树下,几个农夫正捶胸顿足地哭嚎。
田地里稻谷倒伏一片,泥泞中满是蹄印。
"天杀的畜生!"老农抓着折断的锄头,手上青筋暴起,"三天了!毁了我家三亩良田啊!"
莫蹲下身,指尖沾了沾蹄印旁的黏液,浓眉皱起:"不寻常。"
太岁从南屿袖中探出菌丝,轻轻点了点地上的痕迹:"有魂珠的气息。"
正询问间,远处突然传来轰隆巨响。
只见一头小山般的野猪冲进麦田,獠牙上还挂着半截篱笆。
它双眼赤红,周身萦绕着不祥的黑气,所过之处作物尽成齑粉。
"就是它!"村民们惊恐后退,"刀枪不入的怪物!"
野猪发现众人,后蹄刨地,竟激起一阵飞沙走石。
它獠牙对准南屿,鼻孔喷出带着硫磺味的白气。
"原来如此。"南屿左手按在幽冥剑上,剑身泛起柔和蓝光,"魂珠的邪气激发了野兽天性。"
野猪猛冲而来,地面为之震颤。
就在獠牙即将刺到南屿的刹那,幽冥剑出鞘,却不是劈砍,而是画出一道湛蓝光幕。
野猪撞上光幕,竟像陷入棉花般使不上力。
南屿轻语,剑锋流转间,光幕化作无数丝线缠绕野猪四肢。
太岁趁机弹出菌丝,精准刺入野猪鼻孔。
"吼!"野猪痛苦翻滚,一颗漆黑珠子从口中呕出。
南屿用剑尖挑起魂珠,对着夕阳细看。
珠子表面虽有裂痕,却意外地干净,没有沾染太多血腥。
"运气不错。"她将魂珠收入玉瓶,与另外两颗并排放在一起。
三颗珠子在瓶中轻轻碰撞,发出清脆声响。
村民们战战兢兢地围上来,老农扑通跪下:"仙姑大恩大德啊!"
"不必。"南屿扶起老人,看向正在消散黑气的野猪,"它也是无辜的。"
暮色中,恢复正常的野猪蹒跚走向山林,不时回头张望,眼中已无暴戾。
离开村庄时,太岁蹦到南屿肩头:"主人笑起来真好看。"
南屿摸了摸玉瓶,唇角微扬:"水月的魂魄未散,终有重逢之日。"
莫沉默地跟在后面,胸前的黑莲印记微微发热。
远处山巅,一只紫眼狐狸悄然隐入黑暗。
夕阳将群山染成血色,南屿正轻抚着玉瓶中的魂珠,嘴角带着久违的浅笑。
太岁缠绕在她手腕上,感受着主人难得放松的情绪。
"主人小心!"
莫突然暴喝一声,身形如电挡在南屿身前。
只见山路尽头,一个瘦小的身影踉跄而来。
那是满身血污的忘川,八岁孩童的道袍已成布条,裸露的皮肤上布满狰狞伤口。
他手中紧握着仙鹤道人的鹤头杖,杖尖铜铃沾满泥土,再也发不出清脆声响。
"忘川?"南屿瞳孔骤缩,急忙上前,"发生什么?"
她的手刚碰到孩童的肩膀,突然一阵剧痛袭来!
"噗嗤!"
忘川手中的鹤头杖竟弹出一截利刃,狠狠刺入南屿心口。
鲜血瞬间浸透白衣,南屿踉跄后退,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的孩子。
"杀了你!"忘川的声音嘶哑得不似孩童,"全村三十八口...师父...你都杀了!"
太岁的菌丝瞬间暴长,化作尖刺直指忘川咽喉:"小畜生!"
莫更是双目赤红,胸口黑莲印记剧烈闪烁,一拳轰向忘川面门。
"砰!"
令人意外的是,忘川竟以鹤头杖格挡,借力后翻。
他从破烂道袍中甩出三张符纸,在空中燃起幽绿火焰。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
火焰化作锁链缠住莫的手臂。
忘川趁机从腰间解下一个锦囊,抖出一张金丝网,正是仙鹤道人的"天罗地网"!
"莫!退后!"南屿忍痛掐诀,幽冥剑自动出鞘。
但剑身蓝光闪烁,始终悬而不发。
此剑不伤凡人。
金丝网当头罩下,莫怒吼挣扎却越缠越紧。
网上每一根金线都刻着镇魔咒文,正是克制他这种战魂的利器。
"你被利用了!"南屿左手结印,地面突然升起藤蔓缠住忘川双脚,"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们根本就没有伤害过神仙村。”
"住口!"忘川双目充血,从怀中掏出一把染血的桃木钉,"张叔临死前亲眼所见!"
就在桃木钉即将脱手的刹那,一道香风袭来。
紫衣女子突然现身,肩头趴着那只诡异的黄狐狸。她玉手轻扬,撒出一片粉色迷雾。
"小道士,现在还不是时候。"
迷雾中,南屿只来得及看到女子腰间晃动的玉佩。
与城主府那块寄魂玉一模一样!
"站住!"太岁暴怒追击,却被狐狸吐出的黑焰逼退。
待迷雾散去,忘川与那女子已无影无踪。
只剩地上几滴黑血,和忘川遗落的一只草编蚱蜢。
那是仙鹤道人生前最后给他编的玩具。
南屿拔出心口的短刃,发现刃上涂着抑灵散。
她望着忘川消失的方向,左眼金芒忽明忽暗:"有人在刻意收集仇恨。"
莫终于挣脱金丝网,胸前的黑莲印记已被灼伤。
太岁卷起那只草蚱蜢,菌丝微微发颤:"主人,那狐狸和抢魂珠的是同一只。"
山林深处,隐约传来铜铃破碎的声响。
莫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胸口黑莲印记剧烈闪烁,周身腾起骇人的煞气。
他抬腿就要追去,却被南屿冰凉的手按住了肩膀。
"别追。"南屿的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心口的伤处不断渗出鲜血,将白衣染成刺目的红,"那孩子是被利用了。"
她身子一晃,险些栽倒。
太岁急忙用菌丝缠住她的腰肢,小小的菌体急得直颤:"主人!你的伤口在泛黑气!"
莫立刻单膝跪地,小心地扶住南屿。
这个平日沉默寡言的青年,此刻眼中满是慌乱。
他笨拙地想用手捂住伤口,又怕弄疼她,粗粝的手指悬在半空,微微发抖。
"让我来!"太岁蹦到南屿胸前,菌丝顶端分泌出晶莹的黏液,"我的灵涎能解毒愈伤,就是……就是有点疼。"
南屿勉强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小蘑菇的菌盖:"来吧。"
当灵涎滴入伤口的瞬间,南屿咬紧牙关,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太岁的治疗确实不好受,那黏液如同活物般钻入血肉,灼烧感像是被烙铁烫过。
但随着黑气被逼出,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
莫始终半跪在一旁,像座沉默的雕像。
只有南屿注意到,他盯着地上忘川留下的血迹时,眼中闪过的痛楚。
那孩子用的桃木钉上,刻的正是克制战魂的咒文。
"我们得找到他。"南屿轻声道,手指抚过胸前新生的粉色疤痕,"那狐狸背后的主人,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太岁累得缩成一团,菌丝都黯淡了几分:"主人先休息,我去探路。"
南屿将它捧在手心,感受着小蘑菇均匀的脉动。
远处山岚渐起,暮色中仿佛又响起铜铃破碎的声音。
她握紧幽冥剑,剑身上的火焰纹路微微发烫。
这场阴谋,远比想象的要深得多。
“为什么那小子会突然攻击你?”太岁十分疑惑。
就连莫也在说:“我们走的时候,村子里面都是好好的,他怎么那样说?”
南屿也表示疑惑。
瞧着忘川被带走的方向,声音低沉的说:“你们有没有觉得,那个狐狸很熟悉。”
“还有那个女人!”
说到这儿,南屿的手忽地握紧,眼神之中仇恨涌动。
两个人看见南屿的样子,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莫重重点头:“不会错的,那个味道,根本就是木芙蓉的味道。”
“又是木芙蓉在搞鬼。”
南屿声音冷的可怕,恨恨道:“走,回村庄。”
当南屿三人踏进神仙村时,夕阳正将最后一抹余晖洒在村口的石牌坊上。
牌坊上"神仙村"三个大字已经龟裂,像是被什么利爪生生抓出来的痕迹。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混杂着焦糊的气息。
太岁的菌丝不安地颤动着,莫的拳头早已捏得发白。
村口的古井旁,陈爷爷的尸体仰面躺着,那双曾经教忘川画符的手被齐腕斩断。
井水早已被鲜血染红,水面漂浮着几张烧了一半的符纸。
"全死了……"南屿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他们沿着青石板路往里走,每走一步,心就沉一分。
李婶倒在自家门前,怀里还紧紧抱着针线筐。
教孩子们认字的老先生伏在书案上,毛笔折断,墨汁和鲜血混在一起,在宣纸上晕开一片暗红。
"连狗都不放过。"太岁颤抖着卷起一只小黑狗的尸体,小家伙的脖子上还系着忘川给它编的红绳。
莫沉默地走向村中央的银杏树。
那里曾经是孩子们玩耍的地方,现在却成了修罗场。
树下的石桌上,摆着半个没吃完的寿桃,那天正是忘川的八岁生辰。
南屿擦去脸上的血迹,开始一具一具地收敛尸体。
她的动作很轻,像是在对待熟睡的亲人。
莫用战魂之力在地上轰出一个大坑,每一拳都带着压抑的愤怒。
太岁则用菌丝编织成简易的裹尸布,小心地包裹每一具遗体。
当最后一抔土盖上时,天已经全黑了。
南屿用幽冥剑削了一块青石,立在坟前。
剑锋划过石碑,刻下"神仙村三十八口之墓"几个大字。
"愿你们能够安息。"她的声音哽咽了,左眼的金光在夜色中格外明亮。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时,一声微弱的呻吟从废墟中传来。
"救……命……"
南屿猛地转身,循着声音冲向一间半塌的茅屋。
在倒塌的房梁下,他们找到了奄奄一息的喜婆婆。
那个总是给忘川做糖糕的老人。
"婆婆!"南屿小心地移开房梁,太岁立刻分泌出疗伤的灵液。
喜婆婆满是皱纹的脸上全是血污,她颤抖着抓住南屿的手:"是……是凤凰城的人……"
"他们打扮成你们的样子,见人就杀,还故意留了个活口。"
老婆婆的眼泪混着血流下,“我在他们来之前,就被困在这儿,才没有被发现。”
“等他们杀完所有人之后,我才看见了他们的真面目。”
“只是我已经没有力气出来了。”
莫的胸口剧烈起伏,黑莲印记隐隐发烫。
太岁则蜷缩成一团,菌丝死死缠住南屿的手腕。
"忘川呢?"南屿轻声问。
喜婆婆突然激动起来:"他回来过一次,中计了。"
“我看他身边有凤凰城的人,也不敢发出声音。”
话未说完,老人突然剧烈咳嗽,大口大口的鲜血涌出。
太岁急忙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