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63章
这句话说的声音太低,卷着落在风里,盛怀宁听的并不真切,她回过头疑惑地刚要问,谢离已经拢了衣袖说。
“走吧。”
二人顺着路往前走,此时长街的人已经少了下来,谢离一路将她送到了盛府外。
刚进盛府,盛怀宁还没来得及走过长廊,身旁悄无声息出现一个人。
“宁儿。”
盛怀宁顿时吓了一跳,待及看到来人是盛相的时候,她有些惊讶地问。
“这么晚了,父亲还没休息?”
“宁儿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晚?这是去了哪了?”
虽然平日她也偶有出去回来较晚的时候,但盛相一般极少过问。
是以听了盛相的话,盛怀宁难得有些惊讶。
盛相并不催她,静静站在那等着她说话。
“今日……”
盛怀宁尚且在纠结着如何避开盛之珩的事情告诉盛相她去了景山,但这幅纠结的样子落在盛相眼里,他只以为自己心中的猜测落定,当即蹙眉问。
“这些事……也要瞒着为父吗?”
“不是。”
盛怀宁摇头刚要说话,盛相已经开口。
“为父见着你与太子一同回来了。”
见着她和谢离一起回来了?
盛怀宁一时想起今日和谢离的遇见,又想起自己头上多出来的簪子,不免有些心虚。
她刚要找补圆话,就听见盛相叹了口气。
“宁儿,你是不是还想着以身涉险利用太子去……”
后面半句话盛相没说出来,但盛怀宁自然想起当时两人在书房里说过的话。
盛相抱着和当时一样的想法,以为她今天接近谢离也是为了利用谢离除去谢家的基业改旧制。
盛怀宁手指微微动了动。
“为父知道你的想法不易更改,可太子……”
盛相对谢离这人一向敬而远之,自从他上次多少窥见女儿心中想做的事之后,便对她和太子的接近更担心起来。
多牵扯一人就多一人的风波,太子心机深沉立场不明,实在不是个合适的合作对象。
盛相忧心忡忡地想着,一边擡起头看着盛怀宁。
“你……”
“父亲怎么会这样想。”
盛怀宁一时哑然失笑。
“女儿和太子的合作,女儿自有打算,但是今日只是……只是偶然遇见,殿下才送女儿回来的。”
“当真如此?”
盛相半信半疑地说道。
最近这些天,他留意着自家女儿似乎和太子走的越发近了。
“我何必在这件事上骗父亲。”
盛怀宁一向也算乖巧,盛相微微放下心中的想法,点点头刚要离开,目光一扫看见她头上的簪子。
虽然盛怀宁屋里的首饰不少,盛相也少留意这些女儿家的饰物,可这白玉簪用的玉是月前才上贡到宫中的好玉,便是盛府也不曾得到。
“宁儿头上的簪子……”
“是姑母前些天遣人送来的。”
盛怀宁急中生智寻了个理由搪塞过去,盛相这才点头。
“早些回去歇着吧。”
“送父亲。”
盛怀宁屈膝送走了盛相,转头回了阮落居,悄无声息松了口气。
第二日过了酉时,盛怀宁刚在府中用过晚膳,坐在廊前的椅子上看书,忽然一片花瓣顺着上面悄然飘落下来,掉在她手里的书上。
盛怀宁本没在意,却又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她一擡头,看见有人正站在阮落居外的墙头之上,瞧见她发现,这人笑了一声,运了轻功轻飘飘顺着墙落下来。
一袭紫色长袍着在身上,谢离慵懒地半倚着身后的秋海棠树,风拂过吹起墨发晃在眼前,谢离伸手撩开,玉容之上勾起几分笑意,懒散地朝她伸手。
“瞧的什么书这样有趣?”
盛怀宁将手中的书递出去,一边道。
“这盛府倒让你如入无人之境了。”
好在她一个人在的时候一向不喜欢下人随在身边伺候,不然凭空出现这么个大活人,岂不是要将她院子里的人吓着?
前些天翰林院案子的时候,谢离还说自己不喜做梁上君子,前后不到半个月,倒是偷偷摸摸跑进她这院子三次了。
盛怀宁心中如是腹诽,谢离不以为意地翻了翻手中的书,意有所指地说。
“沅沅若不在意,我自然能从正门进来。”
盛怀宁闻言一咯噔,顿时想起盛相昨夜的盘问,当即毫不犹豫。
“你还是翻墙吧。”
如今正是要商议景山骑兵的事,这要是隔个几天谢离就往盛府跑一趟,莫说盛相,只怕上京的流言要先将她淹了。
“啧。”
她这话毫不犹豫地说出来,谢离啧了一声似有不满。
“我这般见不得人?”
“哪能呢,您是太子,怎么会见不得人。”
盛怀宁漫不经心从他手中将书抽走,一边回道。
“那为何江敛能来,我不能?”
“这能一样吗?二哥好歹有个名正言顺的身份,您可是太子。”
盛怀宁闻言扬眉问他。
众人皆知江盛两家交好,可堂堂皇家的太子整日出入盛府可不妥当。
他和江敛不一样?
谢离眉头登时打成个死结。
“哪不一样?他是你未婚夫我不是?”
这和“未婚夫”有什么关系?
盛怀宁有些不懂谢离的想法,摇头道。
“旁人都知道江家和盛家一向要好,你的身份太招摇了,频繁来盛府自然惹人猜疑。”
原来说的是这些。
谢离脸色缓和了些,只心中想着劳什子“未婚夫”的身份就觉得心头一片酸,当即恍若不经意地问。
“那你和江敛……可有打算什么时候退婚?”
话说到这,盛怀宁再迟钝也明白了谢离在想些什么,她眼中闪过几分狡黠的光,故意开口说道。
“好端端地提这些做什么?我为何要与他退婚?”
一句话把谢离问的语塞。
“也是,孤哪有什么身份过问盛小姐的事。”
见她没有什么要解释的意思,谢离哼了一声,语气似有不虞。
“谢子瑾,阴阳怪气的方式简单点,活脱脱像哪的醋坛子打翻了一样。”
盛怀宁没忍住笑了笑。
谢离默了半晌,仍是没忍住问。
“那你喜欢江二吗?”
喜欢?
盛怀宁眼中闪过几分玩味,故意磨蹭着不肯说话。
这幅犹豫的样子落在谢离眼里更觉得心堵。
难道真喜欢?
从江南回来也不过一年多,她一失忆就转头喜欢上了江敛?
谢离心中闷闷的,但又想着她到底失忆了,记不起来自己,换了个地方有喜欢的人,也是能理解……
谢太子心中如是安慰着自己,仍是忍不住试探着问。
盛怀宁笑了一声,没答他的话。
这一副样子让谢离心里更觉别扭。
但谢离想起自己与她好歹刚相认,二人仍只算是不怎么熟悉的“陌生人”,也只能安慰自己来日方长。
直等二人一同到了西郊魏家别院前,盛怀宁仍察觉到身旁人似乎有些闷闷不乐。
她刚要出声说话,耳边忽然传出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盛怀宁当即一警惕,一手拉着谢离的手腕,飞身跃到了墙沿之上。
谢离还没醒过神,就被盛怀宁扯着上去了,很快,底下路上一群人匆匆走过。
想起二人此行的目的,谢离顿时正了神色。
因为带他上来的时候太匆忙,盛怀宁生怕被上,盛怀宁整个人几乎都被谢离抱在怀里。
她的手仍扣在谢离的手腕上,炙热的温度隔着肌肤传过来,秋日的夜里风本就凉,这半分热意更让人舍不得松开手。
谢离眸光微微暗了暗。
皎月当空,盛怀宁的发丝被风吹起与谢离的卷在一处,女子身上淡淡的馨香似无孔不入一般钻进呼吸间,他下意识地摩挲了一下手,低头看过去时,便瞧见盛怀宁侧着一边脖颈,露出白皙肌肤上那颗红痣,似乎在无声地引诱着什么。
来时大半个时辰的烦闷骤然散去,谢离只觉心中有些燥热,蓦然别开了眼。
谢子瑾,克制一些。
他心中如是念叨着,忽然手下一松,是盛怀宁主动放开了他。
指尖落了几分凉意,谢离眼中微微清明过来,但下一瞬,他的手又像是不听使唤似的,主动回扣住盛怀宁的手腕将她拉了过来。
这屋檐之上本就窄小,他的这个动作更是险些让二人重心不稳掉下去。
“你干什么?”
盛怀宁一惊险些叫出声,心怦怦地跳着,她被谢离拉进怀里,极自然地握住她的手腕道。
“嘘,
这一句话果然让盛怀宁安静了下来。
可他低头看了半晌,也没见着半个人影。
盛怀宁狐疑地回头去看谢离。
“看错了,抱歉。”
谢离微一扬眉,语气没几分诚意地说。
真是古怪。
盛怀宁一边心中奇怪着,又被谢离拉着从屋檐上飞下去。
“今天魏谆来了吗?”
“没瞧见。”
二人悄无声息地钻进了魏家的别院。
别院今日的守卫不多,盛怀宁刚要与谢离进别院的书房,靠近过去,却听见里面传来几声交谈声。
魏谆竟然又出宫了?
二人对视一眼,悄然贴着门往里面听。
“你说那天行刺太后的刺客不是冲着太后去的?”
开始说话的是个有些陌生的男音。
“不是,那个人是我从魏宫里追出去的,想来他是为了躲开侍卫的追杀,才刺了那老太后一刀让局势更乱。”
魏谆回道。
“那你追到人了吗?”
“没有,但是已经猜到是谁了。”
“是谁?”
“白国公府的小世子。”
魏谆阴冷地笑了一声。
“这半年多白国公府的胆子是越发大了,非但敢潜入魏宫,甚至前几天还追到别院刺杀我。”
“白国公府一向和你无冤无仇,为何突然要来刺杀你?”
魏谆看了对面的人一眼。
“白国公府手里城郊的兵权。”
“你想要?”
“不然呢?”
魏谆反问。
“你又想要白家的兵权,又在景山
对面的人沉思片刻,有些怀疑地问。
“你猜不到吗?”
魏谆懒散地靠着椅子,一边半阖了眼。
“皇上这一两年,对魏家是越来越不容忍了。”
对面静悄悄的没有声音。
“当年南明立朝,好歹我也算帮过他不少,连用了腌臜办法将人家邬离朝的都城下了瘟疫,让半个城的人都死在那,我都不曾对外透露一句。
结果这十多年,他得尽了名声,地位,我什么都没有便罢了,先是我弟弟入狱,后是将魏家的权势削弱,甚至越来越提防我,我总要为自己做打算。”
“是自己做打算,还是早有心思想夺权?魏大人,您可不诚实啊。”
“在你面前让我如何诚实?”
魏谆嗤笑一声。
“你别忘了,你可是皇上的人。”
他意有所指地说着,对面的人也不见窘迫。
“魏大人说笑了,我要还算皇上的人,如今怎么坐在这跟您说话呢。”
“白家的兵权是如今京中最容易拿走的东西,我本想趁着白国公年老,白世子心疾,将这兵权夺过来,没想到啊,没想到白家这小子这么命大。”
非但没有让他拿走白家的兵权,甚至这半年多明里暗里挡了他不少暗算。
“不过您也没打算放过他就是了。”
“这是自然。”
魏谆笑了一声。
“听说了吗,近些天城郊那片山上闹匪贼,来来往往官道过路的人都多少被劫了东西。”
“您是想……”
“闹得再大些,闹到……”
魏谆斟酌着语句说。
“闹到皇上不得不派人去镇压,去处理。”
如今恰有一批运往京中的上贡物件是白家在负责着送来的,若是出了事,皇家面上挂不住,皇帝必然会镇压城郊的匪贼。
他再顺水推舟提出要白柘带着城郊的兵去“将功补过”。
最后在山上如何,设下局,那还不是都由他说了算。
“魏大人果然是心狠啊。”
“人站在这个位置,就没有不狠的。”
谢癸比他要狠,所以坐上皇位的是谢癸。
如今他想夺些什么,只能比谢癸更狠。
魏谆不以为然地说道。
屋里的人静了音,谢离与盛怀宁对视一眼,他悄无声息地偏了身子往屋内看去。
当先映入眼帘的自然是魏谆暗红色的衣袍,而他对面……
谢离看见了一个甚是熟悉的人。
ps:抱歉,因为11号晚高烧在吊水,所以12号更新推迟到了十一点多,原因有在评论区置顶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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